“何不进来一叙——”大约是看清了林浣的模样,过了片刻,那声音又道。
自己在明,对方在暗,林浣清楚,这种情况下就算他们真有什么预谋,自己也是决计躲不开的,倒不如大大方方的走进去。
“吱嘎——”那半掩的木门发出一种尖锐刺耳的声音,顿了一顿,她才加重了手中的力道迅速将门推开。
屋子里的情况,并不像她想的那么糟糕,一道夹墙的后面,开了一扇并不算小的窗户,以至于正室里的光线十分充足。
由此,她一眼便瞧见了背对着自己站在窗前的男子,那身形有一种说不清的熟悉感,却又分明是一个身着华服的白发男子。
大约是感觉到林浣已然走近,那白发男子的身子晃了晃,慢慢的转过身来。
“你是封伯?”她即刻惊喜不定的叫出声来。
封伯冲着她淡淡一笑,拱手道:“林姑娘,好久不见了!”
他的这番言行举止,与当日当车赶马时已是大相径庭。
虽然猜不到他的真实身份,林浣还是依礼还礼:“一别数月,怎么没见茵子?”
封伯望向她的眼神闪了闪,沉声道:“这次请你过来,正是为了她。”
见她满脸迷惑,也不细说,兀自走到几前,伸手抚一抚一只做工并不太精致的灯盏,紧接着,一个沉闷的声音响起,而几案后原本好端端的墙壁,此时竟慢慢露出一个仅容一人独行的宅门。
这次不用封伯出声,林浣已经趋身近了前去。
这个暗室和当日纳兰子修后院的那个一样,也安置了光控的油灯,这种淡淡的熟悉感令她有一片刻的神思恍惚。
“林姑娘,到了。”
那隧道的一侧,十分不起眼的镶嵌了一扇极不起眼的校门,待到俩人走近之时,已有清细的人声徐徐传来。
“你看我把谁请来了——”封伯踏步入内,笑道。
林浣从他身后闪现出来,抬眼望去,眼前的俩人,除了司徒淳与茵子,还能有谁?
“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她这一句出口,屋内三人便都纷纷抬头向她看来。
“茵子?”叫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她忽然意识到,目前为止,自己仍然被蒙在鼓里,就像一只冥冥中被旁人牵着前行的小狗。
“林姑娘,怎地还不见过璟陵公主?”司徒淳好心提醒道。
林浣忍不住“呀——”的一声,脑中搜寻到的璟陵公主并非茵子这副模样,不仅身材瘦小,还颇为腼腆,轻易不爱与人说话,常年养尊处优的呆着,样貌自是要比茵子要白上许多。
再一看,司徒淳正抿嘴瞧着自己,心头豁然开朗——他既可教自己自毁容貌,自然也不会吝啬将那易容的技巧一一讲述予她。
“草民林浣见过公主殿下!”心头一想通,林浣便依了宫中礼仪盈盈一拜。
“林姐姐不必多礼。”璟陵公主客气的虚扶一把,微笑道,此时的一言一行,已经全然与往日相处之时间不可同日而语,将那份骨子里天生的雍容典雅的气质拿捏得分毫不差。
经过一番客套,很快,林浣便恢复了原有的淡定,只是用目光紧紧的追随着司徒淳,暗自揣测道,这一次,他们将自己引来,怕是要有什么动作了吧!
果然,不过是短暂的相互看了几眼,司徒淳就直言不讳道:“听说,林姑娘与梅妃娘娘关系还不错?”
林浣点头,将那日纳兰鸿对自己剖白简要复述一遍。
“依你看来,这梅妃娘娘是铁了心要报答先父的救命之恩了?”
这一次,她既没有马上点头,也没有断然摇头,神情略微一怔,眼中竟流露出几分迷茫来。
“恕草民无状,公主可否将左肩予我一观?”又过了片刻,她徐徐开口道,这番话,不仅突然,还甚是无礼。
三人面上同时一怔,这一次,却是璟陵公主反应最快,冲着封伯和司徒淳点了点头,便拉了林浣行至一处屏风之后。
慢慢褪去左肩的衣物,直至整只肩膀都白女敕水滑的落入林浣眼底,才住了手,面色颇有些涨红的看着林浣。
是她了,那雪女敕的肩膀后侧,赫然印有一块指甲大小的紫红色胎记。
一使劲,林浣竟然喜极而泣,不能自已。
又过了半晌,待到情绪渐渐稳定了,她才解下腰带,用锋利的簪子挑破了,从中取出那只小小的羊皮卷,亲手交到璟陵公主手上。
“这个,是王上托我转交给你的!”关于那羊皮卷上的地图,她思来想去,只能有一个解释,要么是皇室藏宝的地图,要么,便是电影中常说的什么龙脉所在之地。
事实上,那上面所标注的是什么,对于她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东西要由谁来掌控,要知道,在如今这种时候,这东西要是落入了篡权者的手中,后果难以想象。
听她提及已逝的女王,璟陵公主免不了悲恸一番。
三人又是好一番开解,方才止住了。
止住哭泣声的璟陵,脸上露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想来已经将其中的厉害关系分享透侧。
如此的茵子,当真已不再是那个心无城府黄毛小儿。
“林姑娘请借一歩说话。”拭去面上的泪痕,璟陵公主早已恢复了先前那种荣辱不惊的神态。
这一次,出面与林浣细说的却是司徒淳,也未见他有什么客套之处,只是近到她身侧,附耳说上那么连三句,林浣的脸随即一沉,愣怔半晌,遂回过身来,微微低下头去,似要将刚才从旁人口中听来的东西消化掉一般。
“时候不早了,我已出来许久,若无它事,便要告辞了。”
林浣如此一说,三人也不多加挽留,依言与之告别,甚至连一句稳妥的嘱咐都没有,这倒不是因为他们对她的失礼心有不满,十之八九的原因却是因为,方才的一番话确实需要她花上一些时间来慢慢消化的。
他们极有把握,她一定会答应自己的请求,就算是看在先王的面子上。
跌跌撞撞的回到涎香宫,此时,却已经天色擦黑了,林浣清楚,今晚又当彻夜难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