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我还没想好,不过我不想就这么原谅你。”.
“啊?”宁致远似乎意外极了。
他从她的脚下探出头颅,眼睛祈祈地望着。似乎他是被她罚着蹲在地上的,她不点头,他就不能起来,所以狗腿似的攀着她半点不敢马虎。
“少跟我来这一套,这一次你真的是太过分了。”
苏姗故意不去看他,免得自己一时心软乱了方寸。
“我知道。刻”
他依旧是不紧不慢地给她垂着腿,卑卑怯怯地细声低语。
“可不可以看在我诚恳道歉的份上,对我别太狠啊?”
“这时候舍得后怕了?”
凉飕飕的,让人浑身都抖。
“真的怕了。你下手从来没个轻重的,不容许人犯错误,一犯错就直接毙掉,不给人翻身的机会。姗姗,别吓唬我,别又说分手,别再说分开一段时间,别说不要去找你,别说冷静一段时间,别说……”
“那你想我怎样?”她怒上,“就允许你们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我?宁致远,你凭什么调查我?还凭什么不许我这不许我那?噱”
“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宁致远赶紧扑在她的腿上,“好吧。是我的错。我不该做了错事还要求这要求那。可是,姗姗,怎能都是我的错?”
“难道还有我的错?”
“当然不是。你不肯说的,都是你的过去,你有你不说的权力。可是我也可以拥有我的知情权吧?我用我自己的方法去知道我想知道的事情,我很错吗?就算我错了。那么周予扬呢?他凭什么一来就能精准地从我这里带走你?难道背后都没有做过功课吗?”
他是在控诉吗?
是她疏忽了,从来没有想过周予扬为什么会这么巧赶在当时的时候赶到这里。她总是习以为常。三年未见,她还是这么习惯他对她的了如指掌。一如很多年前,他总能轻易找到她的落脚点。
她尤其记得,每回她去梁慧君家串门,只要她逗留至傍晚五点,他便会在整点准时出现在洛家大门口。而她从来不需要事先跟他报备她的行踪。
他说,他四点半到家,如果没见着她,他第一会打电话到D市的西园问她有没有在那活动,如果没有,那他直接来洛家就对了,因为她在Y市就只有那一个可走的亲戚,可串的门。
可今时怎能如同往昔,他信然便能在宁致远的地盘上找到她,天底下有这么巧合的事吗?
难怪他昨晚还问她值不值。
莫非他们暗中调查来调查去早就相撞了,周予扬其实知道宁致远干了件很能令她失望的事,所以才一改了他往日的风格团团地遛着她。
而程泽敏,不过是一阵东风。
瞧瞧她身边的都是些什么人?
都一个比一个的阴险狡诈。暗地里这些算计的活,一个要比一个干得好。
苏姗萧萧落寞,推开宁致远落在她腿上的禁锢,她缓缓地起身。想要跟他讲道理说不可以这样做,但是已然没了道理可说。似乎人人都在做的事情,再错也是对的。
她只能最直白的告诉他:“我不喜欢被人揭了祖宗十几代,讨厌那种被人剥了皮的感觉。你要真那么在乎我跟周予扬的事情,你该知道你我迟早有一天会为那些事情闹翻天的。如果你执意了即便这样还要坚持着走下去,那你就停止调查我吧。至于你想要知道的事情,大概的我都说了,具体的细节只有重新进入到过去的某一个情境时,你才会问起,我才会想起。我保证我到时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也说。你能接受的就接受,不能接受的就别接受。这就是生活。过去的你不能把它抹掉,未来的谁也说不准谁。就这样吧,宁致远。我累了,先回家。”
她看上去像是真的累了,回去时已没了来时的那一股疾风的劲。
他尾随着她下楼,一路都来不及参透她最后的一番话。
那便是真真的她吗?孤洁自傲,目空无人,出世得犹如剃了度的姑子,凡尘俗事即便桩桩都牵扯了她,也都眼底轻看,放空了如无视物。吃亏便吃亏,得赚便得赚,便都在她身上,也便都不在她心上。
形同槁木。
摧枯拉朽。
一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怪人。
猜度着,便出了大门。
宁致远说:“我送你吧。”
她没有反对。
她把钥匙连同车一起丢在了楼上。此刻,他却再不能像前晚一样死皮烂脸地硬塞给她。人真是不能做错一件事情,尤其是对自己的爱人。因为错了即便不是满盘皆输,也一定深深落下了伤痕。想要平抚,就得耗上漫长的年岁。
可他就是明知山有虎也要向虎山行,即便早知道这是个错误,他也得明知故犯。
有时候,有些事,无从选择。
比如,他无法在周予扬之前认识她。
他拉开车门,送她上车。
路上,他说:“一起吃个午饭吧。”
她说:“好。”
可是,谁都没心情做饭,谁都没心情好好吃个饭。
二人就找了家上规模的快餐店。
不过他怕进去吃,她则不想带回家吃。
于是,就蜗在车上勉强吃了一顿。
这种破天荒可不是常有的。
凭宁致远的出身,就算没有一丁点贵气,可那种家庭教养的,第一就是吃食不能马虎。
而苏姗,这么些年下来,也早已马虎不来了。
所以,当心隳了,能马虎的只是躯壳。
到家,他没送她上楼,她也没请他进门。
他甚至到临了都不知道,她其实是从医院里逃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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