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略显尴尬之时,一直沉默的小浅意外地开口了,那她那漂亮清脆的声线说道:「这老爷爷真是蛮不讲理,明明是那个坏人欺负我,现在却找哥哥的碴,太遥就没有一个好人吗?」
童言无忌,千秋殿中小浅年纪最小,别人怎么说谈仁诰都能强横相向,唯独对这女敕活的小丫头,他那张老脸实在拉不下去,表情要多尴尬有多尴尬,偏偏女孩还一语中的。
在座之人脸部都在抽搐,一副想笑不敢笑的表情,这可真是一物降一物,对这不讲理又护短的老头也只有这样的小丫头才能治得了他,这对兄妹还真是谈仁诰的克星。
折花笑差点乐疯了,只有他知道小浅在装女敕演戏,这一手可比他高明多了,只恨不上抱著她亲上两口。
「哥,我们走吧,我不喜欢这里。」小浅回头眨眨眼睛,拉著折花笑的手转身便走。
谈仁诰张口欲言却又无奈摇头,再怎么护短也没有理由和这样一个小丫头计较。
逍薄烟和池横拳相视一笑,太学游访团这一亏算是吃定了。
「这对清蕃来的兄妹倒是有些意思,不知天赋如何,若是不差倒是可以收入府中。」池横拳的长子池诚成含笑而道。
「禀殿下,他们二人现为城南葛家的客卿。」王府执事躬身禀道。
又是一片哗然声,其中更多的是对葛家先见之明的赞许。
逍薄烟笑著摇摇头,难怪满城找不到这小子的身影,一张流民证已经足以掩示身份,再有世家客卿的身份,谁也不会怀疑到他的身上,这小子藏身的本事倒是一流,只是今夜突然出现有些怪异。
「莫非他是为了诗师而来?」
越想越觉得可能,他突然起身境走到池横拳的身边,小声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池横拳眼珠一凸,惊色满面地看了他一眼,又望向少年离去的方向,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此子行为乖张,每每有惊人之举,你方才也见了,谈仁诰都在他面前栽了个不大不小的跟斗,此番入府必有所图,且让诗师出来,看他如何应付。」
池横拳略加思索后招来一名执事,小声地吩咐了一句。
王府执事听了一愕,小声问:「让诗师过来?」
「殿末增设一座,让那两个少年入席。」
「入席正殿﹗」王府执事又是一惊,但看到池横拳凌厉的目光吓得甚么也不敢问了,一溜身便走了。
追出殿外,却见折花笑早已再次被宾客们围住。
外面宾客一直在议论折花笑二人的下场,十有**都认为他们不可能躲过谈仁诰的毒手,因此看到他完好无损地出来,无不大惊失色。
太学生们更是目瞪口呆,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谈仁诰的脾气,敢动太学生的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实在想不通这两个少年如何逃过大劫。
葛氏兄弟倒是松了口气,一左一右护著折花笑和小浅,两个客卿不但揍了太学生,还面对太学强人全身而退,这下葛氏一族的面子全有了,这可是葛氏一族建立以来名声大振的机会,现在就算有天大的难关也撑下去。
一人眼尖,拉著走出来的王府执事问道:「执事,里面到底出了何事?」
王府执事一见是这位,也不敢怠慢,躬身道:「王爷有令,正殿增设一席,请两位……葛府客卿入席﹗」
时间突然凝滞了,围拢的人群不约而同地转过头去,目瞪口呆地看著王府执事,都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
折花笑和小浅对视了一眼,原想著事情已经过去了,居然又要被扯回正殿,这一次天知道又要遇到甚么,然而玄王之令找不到拒绝的理由,毕竟这可是入殿赴宴,周围这些地位崇高的宾客都没有资格。
「执事大人,没搞错吧?」
太学生们不干了,打人的家夥居然被抬举入正殿,而太学生中只有十人有这个资格,显然意味著少年的地位超越了他们大多数人。
「就是,一个贱民,一个白肩,凭甚么入席正殿?」
「这是越礼,我们不服﹗」
「不如我们走吧,与这样的下贱之民同席简直就是耻辱﹗这样的宴席,不赴也罢。」
「对,我们走。」
王府执事看著头大如斗,若是太学生们弃宴而去,实在是西京的天大丑闻,可一边是王爷之令,一边是太学贵客,实在不知如何是好,忽然,他想起另一个任务心中一动,扬声唤道:
「各位各位,我现在去请诗师小姐赴席,各位稍安勿躁,请快入席。」
一听西京之花要来,原本爆烈的气氛突然收敛,叫嚣最狠的几个直接闭上嘴巴,西京之花无论出身还是容貌
王府执事暗自一乐,还是美人的作用大,一句话就让叫嚣者们闭上了嘴巴,为免再生枝节,他急急忙忙冲了出去。
折花笑凝望著正殿一阵苦笑,入席正殿倒是难得的荣耀,可他并不需要,然而诗师的出现却让他无法离去,前此原本就是为了接近那个传说中的少女。
「哥哥,我们又要回去啊?」
小浅望著正殿眼神中竟有抗拒之色,让折花笑相当吃惊,以他对小浅的了解,这个少女心生极善,能让她流露出拒绝的东西显然已经讨厌到了极点,心中一软,便想带她离去,却在此时葛氏兄弟挤了过来。
「小老弟,葛氏一门的荣耀全系在你身上了,你是以葛氏客卿的身份入正殿,这是葛氏一族的大荣耀,太感谢了。」
两兄弟挚诚的声音让折花笑到嘴里话再也无法吐出来,若此时离去,的确有陷葛氏于不义之嫌。
转头望了一眼小浅,小丫头倒是极懂事,虽然表示出了厌恶,却强忍了下来,拉著折花笑的手慢慢往正殿走去。
※※※
再次入殿,目光又一次聚焦在二人身上,只是各人的反应与之前截然不同,谈仁诰直接把脸甩开不再看他,女太学生们嗤之以鼻,西京本地的强豪高士们都置身事外,继续等著看好戏。
西京玄王看待少年的目光差异最大,从逍薄烟口中得知了一些消息,少年的一举一动都吸引著他的注意力。
折花笑二人的席位位于最末,上手还有几张空席,没等落座,几名年轻人走了进来,望著折花笑和小浅之时眼神极度厌恶,就像看著两只苍蝇。
「真讨厌﹗」小浅低低地哼了一声,噘著嘴撇过头去。
「当他们是苍蝇就好。」折花笑瞥了一眼,见妹妹没有在内,神色倒是一松,与太学生的冲突只怕没完,把她卷进来就麻烦了。
原该坐在折花笑身侧的一名太学青年走到席前,斜眼看了看折花笑,又看了看自己的席位,眼神**果在抗争。
「费俅,还不快坐?」对面的太学生唤道。
费俅撇了撇嘴,突然走到中道,朝西京玄王一揖到地,「小子虽然不才,也不愿与污秽之人同席,愿去偏殿就席。」
一句话又把气氛点燃,谈仁诰都不说话了,他的弟子却在发作,果然有其师必然其徒,这刚烈的劲儿不比他的老师多少。
「不想坐就滚,没人留你。」折花笑头也不抬,旁若无人地拿著酒壶自斟自饮。
费俅眼珠一瞪,胀红著脸喝斥道:「若不是给主人家面,单凭你在外面出言不逊,动手打人,太学跟你没完。」
「管你有完没完,不是不想坐吗?还不快走,这位子是留给西京之花坐的。」
费俅一窒,看了看自己的座位,顿时下不来台。
折花笑嘿嘿一笑,举杯一仰而尽,抬手指向身侧和对面的太学生,「还有谁不愿和小爷同席的通通滚蛋,别扫了小爷的酒兴,一阵还有美人来陪酒,有你们这几张死人脸在,小爷的兴致全被你们扰了。」
刚才进来是温文尔雅,这番进来,折花笑又变成了地痞流氓,出口便是恶言,许多人一下子接受不了,不过逍薄烟倒是极为熟悉,第一次见到这少年便是这种气质。
「凭你?让西花之花陪酒?笑话,你也配?」
「配不配关你鸟事,滚你的蛋。」
「不可理喻,不可理喻﹗」费俅气得暴跳如雷。
入正殿的太学生总共十位,除了费俅外还有武中乾等人,比起外面叫嚣的那些太学生,相比脾气和气度都要好些,此时也不免变了颜色。
谈仁诰此时也豁然起身,朝著西京玄王一拱手:「感谢玄王盛宴,只是席间有些恶徒实在拜了兴致……」
「谈大人稍安,年轻人之间总是有口角之争,没甚么大不了,太学可是太遥至高学府,素来宽宏雅量,气韵宏大,岂能为这种小事坏了盛宴,来啊,上酒上酒,为贵客接风。」
西京玄王一举杯,所有人都站了起来,谈仁诰自然被压了下去,他无奈地端起酒杯,再狂傲也不能不给玄王的面子。
就在此时,一抹香风吹入,空气一新,所有人都觉得心神一畅,随即意识西京之花来了,不约而同朝入口处望去。
折花笑离入口最近,香风吹至便甩脸望了过去,眼帘立时被一片桃影所摭,如同千万朵桃花同时盛放,天地一片娇娆,眼睛竟无所适从,无法分出是花?是人?
即便还未见到娇靥香腮,那种惊艳感依旧强烈,第一次感受到观花如见人的奇妙感觉。
太学生们各个目瞪口呆,也包括那几位本已相当出色的女太学生。
就在所有人等待之时,小浅出人意料地朝诗师招了招手。
「姐姐,坐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