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满鲜花花瓣的浴桶中,出浴的少女被两旁的侍女扶起。少女身材修长,约莫十八、九岁年纪,肌肤胜雪,双眉修长入鬓,眸似繁星,小挺的鼻梁下樱唇红若朱丹,嘴角微向上弯,带着明朗的笑意,整个面庞生动活泼起来。
随着侍女将白底绡花的衫子,黄色百褶裙一一套在少女的身上,少女端庄高贵、文静优雅之神似跃然纸上的翩翩佳人,俏丽多姿、美撼凡尘。
一直在少女身边侍候着的帖身丫头巧慧忍不住啧啧出声,“怎么看也只有我们郡主才称得上大业皇朝第一美人。”
缓缓坐下,看着镜中自己绝美的容颜,许朝阳模了模自己的脸,嘟了嘟嘴,“第一美人又如何?如今不过是大业皇朝的第一笑柄。”
“谁说郡主是第一笑柄?”知道自家郡主所说何事,巧慧一边替郡主梳着头发,一边继续说道:“郡主是不知道,如今大业皇朝中有多少好儿男想成为像东方相爷那样的男子以得到郡主的青睐。”
对丫头的话颇不以为然,许朝阳瘪了瘪嘴。只听巧慧继续说道:“前几天得福还带来消息,说皇城内到处传扬着郡主对东方相爷敢爱敢恨、敢作敢当、不离不弃的执着。皇城内的女子都以郡主为典范了呢。”
“我怎么不知道得福来过的事?”
得福是广陵王府的小厮,专门负责为许朝阳传递东方随云的消息和大业皇城内的一些零散八卦。
巧慧利落的将许朝阳那乌黑的头发挽了个公主髻,又将一支镶着一颗质地透明的夜明珠的碧玉簪子簪到挽好的髻上,“这几天郡主不都陪着陛下和皇后娘娘赏梅去了吗?奴婢还不是今天才见着郡主?”
“巧慧,你说我陪着皇后娘娘来相国寺烧高香会不会错了?为什么我的心这几天‘卟卟’的跳个不停,总觉得有事要发生似的?”许朝阳一边说着话,一边转过身,发髻上的夜明珠散发出浑浊的光摇摇曳曳,映衬得明媚动人的脸颊似含苞欲放的玫瑰,娇艳逼人。
“郡主多心了。郡主是因为一天见不着东方相爷心中就不落实。依奴婢看,有道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奴婢想着,这段时日东方相爷未见着郡主,只怕也不适应呢。只怕会想着郡主对他的好,保不准就开窍了。”
‘噗哧’一声,许朝阳两颊晕红,眼珠子黑漆漆的闪亮起来,“那倒也是。随云自入朝以来,何曾想过儿女情事?”
“郡主尽管放心。东方相爷一定会成为我们广陵王府的姑爷的。如果郡主都入不了相爷的眼,大业皇朝还有哪家的姑娘能够入相爷的眼?”说话间,觉得阵阵寒意袭来,巧慧急忙将一件鹅黄织锦的皮袄穿在了许朝阳的身上,又替她裹上了一件鹅黄的大氅,大氅围脖处的白狐茸毛更映衬得许朝阳姿色绝艳,再灿烂的锦缎也黯然失色,巧慧叹声赞道:“论美貌,大业皇朝有谁敌得过郡主?论痴心,郡主追逐了相爷六年。论才情,郡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才冠皇城。放心吧,如果相爷不选郡主的话,太阳只怕要打西边出来。”
许朝阳再度嘟了嘟嘴,“如果随云真喜欢我,何以要我追逐六年?时间越长,我的心就越忐忑不安。”
“那是因为郡主情根深种才会患得患失。我们旁人看得可明白了,即便是夜老夫人看着你的时候笑得就像看到儿媳一样呢。谁不知道夜老夫人心中的最佳儿媳是郡主?”说着话,巧慧又利落的将一个暖炉塞到许朝阳的手中让她捂着暖手,接着说道:“再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过了夜老夫人一关还怕过不了相爷那一关?”
“你尽拣好听的说。如果夜伯母果然看中我,就应该让夜贵妃订下我方是。”
“夜贵妃恃宠而骄那不都是和皇后娘娘置气?夜老夫人干嘛要在这个时候哪壶不开提哪壶?郡主放心,那夜贵妃虽然得到了半年的主婚权,但京城的文武百官哪个不知其中的利害关系?哪个敢与我们许家为敌?他们纷纷将已及笄的女儿早早订亲不就是不想淌这趟浑水?”
那倒也是。她许朝阳看中的人哪个敢抢?再说她放话京中谁敢不顾及三分?
“奴婢都看出来了。自打陛下和皇后娘娘来了相国寺,陛下和皇后娘娘又回到了原来没有夜贵妃的日子,恩恩爱爱羡煞旁人。如今皇后娘娘身怀龙子,又如此得宠,趁着这时机,郡主再求皇后娘娘下一道赐婚的懿旨不就成了,想来陛下这一次一定不会阻拦。”
闻听巧慧之言,许朝阳秀眉挑起,用手戳着丫环的额头,“还用你说?”
主仆二人正在房中笑闹,外面传来侍女的声音,“郡主,得福来了。”
“进来。”看着小厮进来,许朝阳急忙问道:“这几天随云可好?皇城内有没有什么事发生?”
‘卟通’一声,得福跪在了许朝阳的面前,“郡主,相爷成亲了。”
听得不甚明白,许朝阳略倾着身,“什么?”
得福抬起头又道:“东方相爷成亲了。”
‘叮当’一声,许朝阳怀抱的暖炉掉到了地上,她一把拽住得福的衣领,“不可能。”她来相国寺不过半月而已,他东方随云就能成亲?
“相爷娶的是哪家的千金?”
听着巧慧的问话,得福回道:“顾家。”
“顾家?”许朝阳和巧慧异口同声,均现茫然之神。
“就是前段时日方方返京的兵马大元帅顾自强顾老爷子家。”
许朝阳‘啊’的惊叫一声,继而问道:“东方家和顾家不是有仇么?”是她大意了?这是怎么回事?
“小的也不知道相爷是何用意。郡主你们腊月初八前往相国寺后,起初相爷一切都还平静,可不知怎的,相爷突在腊月十五那顾家小姐及笄之日亲自上顾府订亲,接着到皇宫请了夜贵妃的懿旨,十八就成婚了。”
一扫端庄秀雅之神,似来自大海的夜叉,许朝阳抬起脚,一脚踹倒得福,“该死的奴才,为什么不早来报?连夜赶来的话,本郡主还可以阻了这场婚事。”
得福急忙从地上爬起,再度跪好,“因了郡主吩咐要二天一报相爷的消息,上一次小的来报过消息往回赶的时候碰上雪崩阻了行程,赶回京城的时候相爷已经成亲了。所以……所以……”
许朝阳不可置信的倒退椅中坐下,“雪崩?雪崩?不对,东方家和顾家不是四代仇深?随云为何要娶顾家千金?本郡主听说顾家千金是个药罐子啊。”
得福知道自家郡主的脾气,也不想犯在她的手上,于是机灵的只捡一些也许能让郡主消气的话题说道:“如今京中流传相爷娶顾家千金是为了报东方家的四代深仇。”
报仇?许朝阳倏地站了起来,“巧慧,备马,本郡主要连夜赶回京城。”
“郡主。不可!”眼见郡主满脸怒容在房间找马鞭,小厮得福急忙跪着爬到许朝阳的身边,伸手抱住她的腿,“郡主,上次雪崩的山道还未清理完整。小的也是九死一生才过来的呀。郡主娇贵之躯,怎么能够冒那个险?”
“是啊,郡主。”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巧慧急忙周旋,“相爷成婚已是不能更改的事实,郡主冒着生命危险赶回去也改变不了什么。倒不如听奴婢一劝,继续留在相国寺中,到时候和陛下、皇后娘娘一起回京。陪好了皇后娘娘,还有什么是得不到的?再说,得福也说了,相爷娶那顾家千金不就是为了报仇么?”语毕,急忙使眼色看向得福。
得福接到巧慧的眼色,会意说道:“是啊,郡主。小的听闻相爷之所以娶顾家千金是为了阻止顾老爷子的招婿之举。一来顾家再无后可传,二来顾家千金进了相府只有吃苦受折磨的份。人们传言,依那顾家千金的病弱之躯,不出一年就会受尽折磨而死。小的还听闻,顾家千金进相府的翌日就被夜老夫人罚跪了一整天,命都丢了半条。”
抓着马鞭的手不停的颤抖着。听了小厮和丫头的劝,平息心中的怒气,许昭阳说道:“巧慧,得福,你们说得对。本郡主要保住这条命再从顾家那贱人手中夺回随云。看谁还敢将本郡主说的‘敢在腊月嫁入相府者一律只有站着进去横着出来的份’的狠话当作空谈?也许不用本郡主夺,本郡主可以笑看随云是如何折磨死那顾家贱人。只是可恨那顾家贱人竟成了随云的原配。”那她以这一介郡主之尊再该如何?
“郡主,想通了最好。相爷不是为了报仇才娶那顾家贱人的么?”见主子平了气,巧慧牵过许昭阳的手,轻轻的拉着主子到椅中坐下,“再说这天下除了陛下外,如今谁还大得过皇后娘娘?回京后,郡主请皇后娘娘下一道赐婚懿旨,言明‘两头大’,郡主不仍旧是相爷的正室?等那顾家贱人被相爷折磨死后,郡主就是相爷唯一的妻子了。”
两头大?许昭阳眯着眼,狠狠的看着大业皇城的方向,“顾青麦,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