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女枭 三十一,刻骨爱恋

作者 : 十三儿

秦殃把小凝抱回莫愁小楼后,柔声道,“刚才吓坏了罢。”小凝惊恐地望着他,她突然发现自己上当了。本以为这秦殃平时吊儿郎当的没个正经,谁知他的性子竟如此狂暴。若日后不小心得罪他,下场可想而知。她不禁激灵灵地打了个冷颤,不自在地缩了缩脖子。秦殃仿佛已看出她在想些什么,笑道,“小丫头,你怕了么?”

小凝摇头,又点头,老实道,“怕。”顿了顿又道,“你……你刚才的神情好可怕。”

秦殃盯着她,突然笑了,邪气得很,“如此说来……你打算逃离我了?”

小凝偏过头,小声嘀咕,“我敢么?到时非得被你扒皮不可。”

秦殃饶有趣味道,“丫头,你在嘀咕些什么呢。”

小凝一脸虚弱的模样,“三少爷,您恐怕也累了罢,您不歇息会儿么?”

秦殃淡淡道,“别转移我的话题。”

小凝愁眉苦脸,“丫头还想多活些日子。”

秦殃大笑,宠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子,“知道就好。”说着突然抓住她的手,温柔道,“我给你上药罢。”

小凝不安道,“还是我自己来罢。”

秦殃戏谑道,“怎么,你怕我手拙?”

小凝叹道,“奴婢哪敢?”

秦殃细心地上药,动作温柔得很,仿佛像生怕碰碎了似的。他心疼道,“我真该死。”

小凝柔声道,“没事,丫头不疼。”

秦殃望着她,一脸柔情,“可我心疼。”

小凝的脸红了,俏皮道,“三少爷亲自伺候,丫头想疼都难。”

秦殃噗哧一笑,“你这丫头倒会哄人。”小凝的脸更红了,一张小脸娇艳无比。那楚楚可怜的娇羞模样令秦殃浑身一颤,只觉得一股强烈的热流直冲脑门,眩晕。他呆呆地望着她,呼吸有些紊乱沉浊。小凝似乎已察觉到了异样,“三少爷,你怎么了?”

秦殃无奈地隐忍道,“没事。”

小凝狐疑地模他的额头,“呀,这么烫?发烧了?”

秦殃哭笑不得,沉声道,“别碰我。”声音压抑得很。

小凝有些莫名其妙,“可是你……”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堵住了,秦殃狠狠地封住了她的嘴,带着暴烈的渴求与期望。但要命的是,这小妮子非但不懂得好好享受,还瞪大眼睛表示无辜。秦殃只得苦笑,这丫头也太不懂得情趣了,简直大煞风景。

小凝并不蠢,只是这一切来得太快了。她已猜得出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了。她并不抗拒秦殃,只是本能地挣扎两下,但她的挣扎却激发了秦殃的征服欲。秦殃的柔情与热情攻势令她招架不住,好半会儿,她喘着粗气,表示抗议,“不行,我的手……”

秦殃含糊道,“我保证,不碰你的手。”

小凝还是不放心,“万一碰到了……”

“碰到了随你怎么办,但不是现在……”

空气中飘浮着炽热浓郁的爱恋气息。伴着暧昧与渴求,一阵令人无限遐想的旖旎风光正在屋内蔓延,风月无边……

秦府是很相信邪神之类的,每年年底都要焚香祭祀祖宗。这焚香的规矩繁缛得很,要命的是,这大冬天的,卯时就要衣着整齐地去祠堂集合。我是不想让人注目的,所以在头一晚就早早准备好了,干脆和衣而睡。秦颂失笑道,“茉儿,有必要如此么?”

我挑眉道,“我可不想在明儿被人挑毛病。”

秦颂当然明白我意思,轻笑道,“你这懒虫。”

我谄媚道,“夫君,明儿您得叫我,可别让我睡过头了。”

第二日,才到寅时我就被秦颂叫醒了。我揉了揉眼,坐起身来,又赶紧缩回被窝里去了。秦颂无奈道,“茉儿,要不我们不去了。”我大惊,赶紧爬了起来,也顾不得冷。秦颂的眼底闪过了一抹狡黠。

赖床的人并不只我一个。这不,秦殃也是个嗜睡的主儿。小凝无奈地望着这个顽劣的主子,她已经喊了无数声了,但秦殃依旧无动于衷,只是迷迷糊糊地说,“不要吵我。”小凝想了想,看来太斯文了也不行,干脆伸手去拖他起来。怎奈这秦殃死活都不起来,反而把她拉进怀里,恍惚道,“天还没亮呢。”

小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挣月兑了秦殃的钳制,气恼地叉着腰,心道,这次若你还睡的话,我就打自己一百个耳刮子。这样一想,便冲出屋去了。不一会儿,她端了一盆温水来,狠声道,“秦殃,起床了。”

秦殃不理她,小凝一咬牙,一盆水狠狠地泼了去。若现在秦殃还睡得着的话,那他就是头猪。果然,秦殃突然反射性地从床上跳了起来,瞪大眼睛,似乎还不明所以。小凝淡淡道,“三少爷,您该起床了。”

秦殃搔了搔头,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大呼道,“哎呀,迟了。”说着像无头苍蝇似的乱窜。

小凝噗哧一笑,“您现在才知道迟了么?”

秦殃慌忙道,“丫头,你怎么不早说呀。”

小凝笑道,“现在不就说了么,快换衣服,等会儿着凉了。”

秦府祠堂内,秦家大小都恭敬地跪拜。秦老爷庄重道,“秦府第八代传人秦耘,虔诚与老祖宗焚香叩拜,愿老祖宗在天之灵保佑秦府一家平安。”

一叩头,二叩头,三叩头。

跪拜后,按秦府身份大小,一一上香。我不禁暗自一叹,这大户人家就是不一样,奢侈浪费。这满园的山珍海味,恐怕焚香祭祀之后,全都要倒掉了罢。待焚香祭祀完毕后,人们都在大园聚集,随意聊天进食。大约一个时辰后,都各自散去了。我松了口气,正准备回去小酣一阵,秦颂突然道,“茉儿,我们去赏梅可好?”

我微微蹙眉,半瞌着眼道,“赏梅?可这天儿好冷哩。”

秦颂柔声道,“去年没带你去,今年无论如何都要去看看,很迷人的。”

我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半推半就,“这梅花有什么好看的?”秦颂沉默了,一脸黯然。我无奈道,“好好好,我去,大不了明儿把今天的补回来。”

我本以为这梅花就在秦府,怎知却是在山上的,落樱山。这落樱山是卿州城内最高最险的山峰,而这座山并无人观览,因为它是秦府的产业。

直到午时,我们才到达了山顶。我嗔怪秦颂,怨他以前没带我来这里。他苦笑道,“我的小姑女乃女乃,你不是还想睡觉么。”

我轻捏他一把,叹道,“想不到这世间竟还有如此清雅之地。”

秦颂微微蹙眉,他已听出了我的弦外之音,淡淡道,“茉儿,我知道你非凡人,我之所以万事护着你,只希望你的心境能平淡些,不要为红尘琐事烦恼。”

我轻笑一声,调侃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好像我很阴损似的。”

秦颂担忧地望着我,正色道,“茉儿,我是懂你的,你在想些什么我都很清楚。”

我一怔,故意为难道,“那你说我现在在想什么?”

秦颂温柔道,“你的心计之深……恐怕会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我相信你是有才华的。只是,这世俗中的陷阱阴谋太多,就算你能躲过,却也伤人。我只愿你能平淡地渡过此生。”

我促狭道,“是这样么?”

秦颂苦笑道,“你要相信我的眼光才是。人都是随环境而改变的,而人性的阴暗往往总会被我们轻易地隐藏。若我没看错的话,你潜藏的狠厉定会令天下大乱。”他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忧虑。

我笑了笑,并未放在心上,柔声道,“这我可不敢当。我虽自信,但此种大任我恐怕还担当不起。”

秦颂笑了笑,“我只愿你的心境清透淡然足矣。”

我望着他,不出声了,心情异常平淡。对于他的话,我并未当回事。我自知我是一个善于隐藏的人,城府深沉,狠辣。但真要让我做出令天下大乱的事……我恐怕还做不出。我虽小肚鸡肠,虽没读过几天书,可深明大义的道理我懂。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时候该宽容,什么该体贴,这些分寸我是有的。更何况,我哪有此般能耐?

我与秦颂相依在落樱亭下。我们静静地观望着漫天飞舞的缤纷大雪,那些脆弱的小东西宛若生命中最后的绝唱,翩然而逝。我仿佛痴了,不禁轻声呢喃,“秦颂,你听,我听到了它们的声音。”

秦颂微笑道,“雪落下时有声音么?”

我柔声道,“有的,在心底。”

秦颂望着我,笑了。他的容颜清雅绝然,渲染着说不出的欣慰满足,“茉儿,这世间恐怕也只有你才懂我罢。”

我望着他,眷恋道,“因为懂你,才愿意相知,相守。”

秦颂仿佛醉了。他轻微地咳嗽,突然道,“茉儿,我想抚琴。”

我笑道,“那我伴舞如何?”

秦颂眉色飞舞,“好极了。”

我点头,赶紧去取琴。秦颂望着我雀跃的背影,突然剧烈地咳嗽。他慌乱地模出锦帕捂住嘴,大片的殷红在雪白的锦帕上渲染,宛若寒梅般娇艳,惊心触目。他怔怔地望着那片腥红,微微泛红的脸庞在瞬间便黯淡下来,眼神幽暗晦涩。那指尖上的苍白仿若白雪般软弱,充斥着淡淡的轻愁与不舍。我抱着琴兴匆匆地向落樱亭奔来。秦颂慌忙地把锦帕塞进怀里,脸上绽开了一抹柔情。待琴放定后,他随意地调了调音弦,柔声道,“茉儿,你准备好了么?”

我站在寒梅脚下,任大雪纷飞,在我的身旁环绕。我们四目相对,第一抹琴声响起。我的身体随着他的旋律翩然起舞。

秦颂痴痴地望着我,笑了。他的指尖在琴弦上自由地挥舞,那修长白皙的手指温润有力,飘溢出的音符仿若生命中最后的精魂绝唱,散发着恬静柔美的诱惑,却似暗藏着说不出的酸楚。

我轻灵地在林间飞舞,那头青丝因舞姿而散乱地直泻下来。那张充满着青春活力的笑靥上渲染着干净的魅惑,令他深深地沉沦下去。我巧笑盼兮,开始恣意地旋转。那雪花仿若充满了生命般与我同舞,愉悦的笑声在山顶荡开,蔓延,似穿透了一切空间,徜徉。

那纯美的雪花,那妖艳绽放的寒梅,那轻灵而哀伤的舞姿,那深深眷恋的孱弱琴音默默地在风雪中飘散。浓烈的欢乐在我们的生命里缠绕,却隐隐还夹杂着淡淡的忧伤。那抹忧伤是我们心底的疼痛。只是,不愿触及而已。风,依旧;雪,依旧;琴,依旧;寒梅,依旧;可生命,为何却开始枯萎了?

秦颂的眸子依旧清澈淡然。他的神情极为平静,但眼角的温柔却仿佛能将这冰冷的积雪融化。我突然倒在了雪地里,任雪白飘落到我的脸上,发丝上,手上。我的手微微颤抖,突然一把抓住雪花。我以为我能抓住它们,能将它们捧在我的手心。但它们融化了,我还来不及抓住就消逝了。我的泪流了出来。不管我倔强也好,哀求也好,我始终抓不住他,抓不住他的手。我唯一的爱人,我的丈夫,我今生今世愿意守护的男子。可我为何却抓不住他?

我的动作秦颂都看在眼里,他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忧伤。琴声不知在什么时候停止了,他嘶哑道,“茉儿,小心着凉。”声音平静。

我闭上眼,轻笑两声,强颜道,“呀,你看这雪多调皮。”我把雪往眼角抹去,试图擦净眼角的泪痕。我们都不说话了,彼此相望。我看不到,看不到秦颂的心底。他在隐藏,试图掩饰着什么。

天地间,一片诡异的静默。良久,我偏过头,望着白雪中的寒梅,痴痴道,“秦颂,答应我,你的生命也要如它们一样坚韧,可好?”

“好,我尽力。”

那一刻,我突然发现,他的声音竟如同这寒冬里的枯枝般萧瑟,苍凉。仿若易碎的白雪般,一碰就碎了,永远地碎裂了。我偏过头,呆呆地望着他,咬了咬唇,强忍落泪的冲动。秦颂,难道你的生命已经开始枯萎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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