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好主意就这么回去,于是便道:“这位兄弟,你也别恼了,我不收你这租子了!”那胡三儿一听,又一阵惊异,半天张了嘴说不出话。单听他母亲从床上“咕隆”滚到了地上,磕头叫好。
黎向海扶了那老妇道:“大婶,快别这样了。我今天随了东家来。我本不是管这一处的,却不知道为何要我来。我现在回去,怕是要吃东家的话的,再大不了也就是罚一顿没饭吃了。”
“那可难为了你了!”那妇人道。
“都是穷人家,有什么难为的?再难为也就这样了。”黎向海道:“我这回去,也只是一时半会了,这一回梅少爷手下带了七、八个人来。我看,你们还是趁这一回子捡值钱东西到亲戚家里去避避!”
胡三儿听了,扔了手里的柴火棍子,向黎向海拱手道:“这位大哥,我真是谢谢你了。我今天胡三儿也长了眼了,这梅家大院里也有好人,今儿让我遇见了。大哥,我就蹊跷了,你怎么也替那梅府办事?”
“呵,这事也说不清,你先快扶你母亲起来,赶了紧地找车子抬人拉家当去,晚了可不成了。”
“哎……哎……我这就去。”
那胡三儿出了门从屋后推出一辆木板小推车,把那破棉絮褥子垫在上面,扶了他老娘躺下,又收拾了几个包裹。
老妇从车上伸出手来抓紧了黎向海的手道:“好人……这位兄弟姓什么?”
“大婶,我叫黎向海。这事也没啥大,大不了东家把我辞了,我有手艺,到哪儿还能混饭吃的。咱穷人可不能糟践穷人。”
老妇人这才放了心,由儿子推着出了田埂小路。
黎向海见他们走远了,才又照着刚才来的路回去复命。
回到田庄,五六个收租的下人里头,只有黎向海一个人没有收到租子回来。
梅昱寒坐在炭炉前烤火,管事端来一杯普洱茶。昱寒揭开茶盖吹一口茶碗里头浮在上面的茶叶,那茶水的热气便从里面袅袅升起。
昱寒隔着烟气看眼前的这个花匠,心里头想着绿漪怎么就心有所属他了呢,她一定是昏了脑子了。
昱寒呡一口茶道:“今天让你出来帮忙,可难为你了!”
黎向海听他说话冷冷的,知他必是责怪自己,也不作答。
昱寒阴阴一笑道:“从前守园子这活自在。可……这大冷天的,园子里没有多大点屁事,梅家总不能花钱白养活你们!”他一边说着一边拿手指着手下站着的这一群人。
大伙见东家生气了,都立着不敢多说话。心里面却担心今天的赏钱,所以都歪着眼睛看着黎向海,恨不能眼睛上长一排牙齿把他给啃了吃。
昱寒又收回身子坐到椅子里头,见到众人畏惧的样子,心里一阵畅快,道;“二爷我也不一棒子打翻一船人。我是赏罚分明的。都听好了,今天,收了租子回来的,每人赏一块大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