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海棠所想,霍伯特突然不再联系她,回国的日期已经过了几天了,也不见他打电话来,这场美国梦还刚开始做就面临结束,她的心沉入了冰底,连个糟老头子也吸引不了,真悲哀呀!
按摩店里的客人也问起美国老头来了没有,还夸老头有眼光,给海棠挑的这鞋子款式不错,大家都在关心着这即将上演的老少配,海棠只好搪塞说老头看不上她,没联系了。当海棠和一个多年的网友聊到此事时,对方戏谑地打来了一行字:“呵呵,一树梨花压海棠。”海棠赶紧问是什么意思,对话却下线了。她在网上一搜:“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才明白是俗话说的:“老牛吃女敕草。”
海棠苦笑了一下,霍伯特是老牛不错,自己可也算不了什么女敕草,四十来岁的人了,不能与十八岁的小丫头比,这么一比,不是抬举我海棠了吗?!
那天,海棠正在上班,明兄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说霍伯特从北京过来了,现在住在宾馆,中午和他一起吃了饭,问她愿不愿意见他,见的话,他晚饭后就带他来做按摩。海棠问明哥霍伯特本人是什么意思,明哥说是他提出要见海棠的。海棠稍加思索便点头答应了,就冲他给自己寄来的那些礼物,也是要见一面才好。
下午的时间显得比平时漫长一些,也许是等待的缘故吧,幸好海棠手上有按摩的客人,那时间也还好打发一点。她想像着霍伯特拄着拐杖走进来的样子,她是不是应该远远地去门口迎接他一下,可是明兄也没说具体的时间呀,看来是不用了。
晚饭后,海棠干脆打开了手机的音乐,想舒缓一下自己紧绷的神经,没必要搞的那么正式吧,这老头又不是不知道她的电话,回国都一个多星期了,也没和她联系,证明他也不是很重视她呀,她现在又何必为怎么接待他费心呢?想到这,心情总算放松了下来,就当他是一个来按摩的客人吧,我海棠也不是未见过世面的人,就这一个美国老头就让我乱了芳心吗?
“快点去门口接一下吧,霍伯特先生来了。”明兄说着话先进来了,明医生夫妇热情地迎了上去,海棠却不好意思地退到了一边,转念一想,应该迎在门口才是,便又走了出来。
顺着夜色昏黄的灯光看去,远远的一个矮小的老头拄着拐杖蹒跚地走了过来,头戴一顶深蓝色休闲帽,身穿一件老式格子短袖,下着一条深灰色西裤。明兄这时又已折回到他的身旁,搀扶着他的右手,这样的动作对于霍伯特来说确实需要,看他那费力行走的样子,海棠的心像打翻了五味瓶,这就是那朵梨花吗?就是我将要选择的男人吗?海棠愕然了。后面还跟着一个身材高大的老人,他是霍伯特的同学周先生,身板硬朗,看起来较霍伯特年轻。
近了,霍伯特一脸的笑意,海棠也不知道怎么称呼他才好。这才想起通过的那么多次的电话,都是以喂或你相称,她也只以微笑示意,表示欢迎。明医生夫妇热情地和他们说着话,待他们坐定,海棠便倒了茶水过来,霍伯特笑咪咪的接过茶水,并轻喝了一口。周先生是台湾人,看起来很固执,说不习惯做按摩,明兄便邀请他去他家坐坐。
海棠接过霍伯特手中的水杯放到桌上,便招呼他做个按摩消除疲劳,这才发现他由于个头矮,又加上中风偏瘫,竟然不能自己顺利地坐到按摩床上去。海棠赶紧搀扶着他坐到床沿,再帮他把旅游鞋月兑了。扶着他的上身缓缓地把他放到了床上。她默默地做着这一切,始终觉得霍伯特的眼神没有离开过她,似乎要透过棉质T恤看到她丰腴的身体。海棠心想:“这就是男人,都这个样子了,还色心不死!”
海棠先给他按摩头部,边按摩边问他力度能不能承受,像他这把年纪,是要考虑到他对指力的承受能力的,霍伯特回答刚刚好,她又说要不要做两个小时,那样会做的细致些,他说道可以。
霍伯特告诉谢莉是孙女陪他去的北京,这几天很忙,所以没来得及和她打电话。海棠又问他住在哪个宾馆,这几天出行累不累。他说和周先生同住一个房间,这样也有个照应,宾馆离这不远,三站路的样子。
聊了一会,霍伯特说要上趟洗手间,海棠便把他从床上扶了起来,就在海棠放手准备和他穿鞋子的时候,他的手出其不意的抓到她的胸前,海棠赶紧把他的手挡了开来:“这个老色鬼!”海棠心中暗骂道,还不敢把不悦表现出来。
霍伯特慢腾腾地移动着脚步,海棠只得在旁边扶着他,他却推开了她的手,说自己能走的。看着他一摇三晃地走进了卫生间,海棠赶紧找了条方凳子摆到他的旁边,让他扶着上卫生间,怕他一不小心就在厕所起不来的。
海棠这时却想起了姨妈家隔壁的一女孩,长得不错,为了进城,却嫁给了一个高干家的侏儒儿子。那时,她也为那个女孩委屈。如今,自己为了去美国,真要去陪这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吗?
海棠的心里泛起一阵恶寒,这时霍伯特模索着开了卫生间的门。她走了过去,问了句:“累了吧?”,便扶着他走回按摩床边。
霍伯特整个右边不听使唤,右手无力,他说中过两次风,第一次大中风是中秋节包了三十斤粽子累的,最后几个没包完,倒下去了。第二次是小中风。海棠问为什么要包那么多粽子,他说儿孙多,要包那么多才够吃。
海棠一边做着按摩一边认真地听着他说着这些,不免对他产生了一丝怜悯,开始的恶心也没那么厉害了。
她又问他在美国是做什么的,他说现在是什么也不能做了,原来开过饭店。
同来的周先生没有等他按摩做完就由明兄送回宾馆去了,明兄交待海棠做完按摩后送霍伯特回宾馆。
初秋的夜晚有些凉风,海棠牵着霍伯特的手走在去宾馆的路上,她问要不要叫出租车,霍伯特说想走走,累了再坐车,路边有个买饮料的小店,海棠要了一杯橙汁,霍伯特要了一杯酸梅汤。他模索着从口袋掏钱买了单。
这样平着站着,海棠才看到霍伯特比自己矮了近一个头,难怪他从来不说自己多高,海棠心里苦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