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王那日听闻蓝琼病危,大惊。又派人仔细打听。
马成回来道:“王爷,打听好了。”
李荣道:“究竟是什么病?”
马成道:“不是病,听说是蓝夫人怀有身孕,又逢小殿下掉入井中,动了胎气流产了。”
“她怀了太子的龙种?”李荣道。
“听楚兰别院的丫头们是这样说的。”马成回道。
李荣瘫坐在椅上道:“我待她那么好,如今她却为了救李适而不惜自己的身子……可见她对太子是如何的一片深情,她若对庄昭飞如此倒也罢了,如今竟……”
马成道:“王爷,我还听说一件事。”
李荣道:“讲!”
马成缓缓道:“我听太子身边的高公公讲,说太子要立蓝夫人为正室,可是皇后不允说蓝夫人曾先嫁金陵王为妻,如今又身为太子侧妃也算厚待于她,如果立她为正室怕天下人笑话。”
李荣站起身道:“立她为侧妃,那芙蓉怎么办?”
马成道:“听说杨妃近日临盆,一直与独孤娘娘居住在洛阳行宫。王皇后要太子立独孤娘娘为正室,说独孤娘娘出生名门,为人仁德,在后宫之中颇得众嫔妃敬重。”
李荣吩咐道:“马成,你派人注意独孤娘娘行踪,我要与杨妃娘娘单独会面。”
马成应道:“是!”
马成出了房门,李荣的心倍觉耻辱,一个女人前夫未亡,怎可以改嫁他人,况自己待她不薄,算得百般疼爱,这种恨又增长了两成。
独孤娘娘听闻蓝琼流产,领着太监、宫女直奔楚兰别院。
金陵王一听独孤娘娘出宫,便进宫拜见杨妃。
杨芙蓉如今身子笨重,便令宫女照顾李盛。听金陵王拜见,心中大惊,片刻对左右道:“传金陵王。”
金陵王刚到门前便见一个五岁左右的孩童正在一旁玩耍,杨芙蓉道:“王爷见我有什么事吗?”
李荣看看左右宫女。
杨芙蓉道:“你们都退下吧,凤儿你把三王子带到后花园去玩吧!”
李荣道:“杨妃,听闻你近日临产,我特令人备了些补品送过来!”一击手掌马成等人抬进一只大木箱子。李荣又道:“听说太子要封蓝夫人为正室,此事当真?”
杨芙蓉笑道:“这不可能,皇后第一个便不答允,说蓝夫人曾是金陵王弃妃,做个侧妃也就算是莫大的恩宠了。皇后念她救了小殿下一命,封为侧妃即便将来做个淑妃、丽妃什么也算到头了,位居我之后,近日太子殿下又纳了一房侍妾……”
金陵王看出杨芙蓉一副满意的神情,心里暗道:如今她杨府几门全都被斩,就剩下她在太子身边,她自然不敢妄想当什么正室,做一个侧妃娘娘对她也是莫大的恩宠了,但如果蓝琼知道自己的儿子便在她身边,怕是也不会轻饶于她。金陵王笑道:“娘娘,只怕让蓝妃再进宫,你的位置便难保了。宫中都传遍了,说太子殿下当初纳你全是因为你长相酷似蓝妃,倘若蓝妃进宫怕是自此之后便无了你的位置。”
杨芙蓉惊道:“是谁在胡言乱语,太子殿下自是宠我,看蓝妃与我有几分相似便纳了她,怎反着来说。”
金陵王冷笑数声道:“娘娘当真糊涂!”
杨芙蓉生气道:“你说我糊涂?”
金陵王李荣道:“娘娘难道没有听外面传言吗?说太子殿下与蓝妃早在数年前便已经认识了,后来庄昭飞主动退出,蓝妃与殿下便喜结良缘。如今杨家一门就剩娘娘一人,你不为自己打算,也得好好为月复中胎儿与三王子着想。”
杨芙蓉仔细思量:以往杨家大权在握之时,替自己出主意的人倒有不少,如今杨家满门被抄斩一切倒都只有靠自己,蓝琼论相貌、胆识、才学都在自己之上,又深得独孤娘娘与王皇后的信赖,自己若真不将她放在心上怕自己终在她之下。
李荣从怀中掏出一只玉瓶道:“杨妃娘娘,日后若有机会你便给她服下此药。”
杨芙蓉道:“这是什么药?”
李荣道:“此药名为化骨散,武功再好的人吃了之后又会功力尽失。蓝妃仗着自己的武功高强甚得殿下欢心,一旦功夫没了她还能如何。”
杨芙蓉接过药瓶道:“她没了武功与你有何关系?”
李荣尚未说完在一旁沉默良久的柳柳道:“娘娘,蓝妃若没了武功,自是不能与娘娘相比,娘娘得了恩宠,这三王子自然就非同一般……”
杨芙蓉道:“此药我先收下,但若不能用上我尽早还与王爷。”
李荣与柳柳告退,离开行宫。
柳柳道:“王爷,我听姑父说,蓝妃待杨妃甚好。去年冬天还为杨妃母子缝制棉衣。如今你让她去谋害蓝妃,恐怕实在难成。”
李荣笑道:“杨门中人有几个能顾及仁义亲情的,你尽管观看便知。”
柳柳心里道:看他有如此把握,自己倒也不便再言。
杨芙蓉捧着玉瓶,脑中尽是蓝琼纯真的笑脸。蓝琼送冬衣的情形历历在目,如今她们同侍一夫,自己又怎么狠下杀人。她了解金陵王之所以一年加害蓝琼不过是想出心中那一口怨气,如此疼爱的爱妻居然改嫁他人,对于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一种打击。她走打开瓶塞,欲倒又止,沉思片刻,将瓶子收好。
一个月后,蓝琼身体大愈,可以出门行走,尽管身体还有几分虚弱,仍担心误了李适的学武时间,每日一早便领着李适习剑。还专程从洛阳城中请了几位德高望重的才子特教李适读书、写字。
杨芙蓉在晚春季节的一个晚上终于产下一个健康的女婴,取名静月。有了自己的亲生骨肉,杨芙蓉突然对李盛冷慕了许多。好在李盛是个男孩,由王皇后送至内宫与几位年幼的皇子、皇孙、公主们一起生活。
安禄山病故,安庆绪与大将军史思明不和,为争夺权势正在争宫廷之斗,对大唐来说这正是好机会。连连传来捷报,圣上体弱多病由太子李豫代为出征。元宵佳节,李豫赶回与蓝琼、李适团聚。
一进楚兰别院,李豫对左右道:“你们切不可告知其他人,说我回到洛阳。”
康管家与众人道:“是!”
蓝琼正与李适在后院说话。
李豫大声道:“琼儿、适儿!”
蓝琼与李适转身见李豫回来高兴道:“昨日还听人传来捷报说殿下打了胜战,如今便回来了。”
李豫道:“已打进京城,许多将士正在清理皇城,再过两日你们就可以搬回皇宫了。”
蓝琼见李适扑到李豫怀中,蓝琼道:“适儿,你陪父王好好说话,蓝姨到厨房去做几道可口的点心。”
李豫拉住蓝琼纤手道:“我早听人说,我不在时你宫里宫外忙着替母后打理事务,又帮父皇四处寻找名医,甚是辛苦你了,一家人难得团聚,坐下来陪我说话吧。”
小梅等丫头奉上小点,蓝琼陪着李豫吃了两杯酒。李适扒在蓝琼腿上已经熟睡过去,她小心翼翼地将他抱起送至床上,盖好被子。
李豫轻轻地从身后走来,拦腰将蓝琼抱住道:“琼儿,分别这几月让我好生想你。”
蓝琼羞涩笑道:“殿下,你回宫见过圣上、皇后吗?”
李豫笑道:“我甚是挂念你与适儿,便先独自回来了。”
蓝琼笑道:“明日一早,我陪你进宫给圣上、皇后请安!”
两人回到自己的房中,丫头已备好沐浴水,李豫遣走丫头,抱着蓝琼一同在水中嘻戏。
传来第一声鸡叫,蓝琼便唤醒李适起床习武,近两年来李适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每日天色一暮便用晚膳;再游玩一个时辰便上床睡觉。李豫尚在睡梦中,蓝琼便已经备好早餐,又将数日前缝制的新衣放在床前。饭后蓝琼替李适换上新衣,三人直奔行宫。
圣上早已听说唐军已经攻下京城心中欢喜不已,就快回宫了。杨芙蓉抱着未满周岁的小公主静月在房中游玩。忽听宫女道:“娘娘,太子回洛阳了!让大伙好好收拾行李,说是过两日便回皇宫。”杨芙蓉大悦。
王皇后一年多未见到自己的爱孙李适,如今又长高许多,相貌风度更似李豫。独孤娘娘与蓝琼回到后宫又细细畅谈许久。李盛在独孤娘娘身边,虽说只有六岁可如今已经懂事许多,从不胡闹。蓝琼见此心中隐隐作痛,虽是自己亲生,因中间又有许多不被人知的秘密,这几年与李适相处的时日较多对李盛倒不怎么挂念。
独孤氏道:“如今京城已经收复,这几日御林军与宫人正在打扫皇宫。听母后说你不愿与我们一同回去?”
蓝琼道:“嫁与殿下之前,我便再三说过待得天下太平之后我便归隐山林,再也不问世事。”
独孤氏笑道:“有妹妹这般心胸也算是福气,换作我是怎样也做不到的。身边有几位皇孙还得我照顾。”
蓝琼站起身道:“娘娘,上个月一个武林朋友告诉我,有人见过沈妃娘娘。这事儿也不知是真是假,我也不便告诉殿下,待得查明真相之后再议。”
独孤氏惊道:“像妹妹这般不注重私利的人倒是少见,宫中有流言说妹妹与沈妃命运相调,这般离奇之事我倒也不信。”
蓝琼道:“娘娘千万莫信,这些话都是好事者乱诌出来的。”
独孤氏问道:“你不回宫,那皇长孙怎么办,这些年你和他寸步不离,这孩子谁都不服,唯独服你管教……”
蓝琼有些为难道:“我不回宫倒也好讲,只是他是皇长孙若不回宫倒不好办。”
独孤氏道:“妹妹,殿下在众妻妾之中又最信赖你,你还是与我一道回宫吧!”
蓝琼面露难色,半晌才道:“为了适儿,唯只好将他托付与你了。”
独孤氏道:“这等大事,还是让皇后定夺。皇长孙的性情大伙都了解,平日里倒也懂事,若是胡闹起,谁也没法子。”
独孤氏对蓝琼有自己的看法,尽管蓝琼口口声声说不在乎一切,其实在她心中最看中的就是皇长孙与殿下。她爱殿下,这种爱并不压于太子所有妻妾,甚至远远超过了她们,她们大多爱殿下是希望能享受荣华富贵,而蓝琼爱的只是一个人,一颗心。所以正因为如此,才能够得到殿下宠爱与深情,更赢得了李适对她的敬重。面对一个像蓝琼这样的得宠者远比面对一个像杨芙蓉似的得宠者要好上许多倍,蓝琼得宠而不蛮横任性,换作其他任何一个侍妾绝不会如此,所以独孤氏总是希望能将蓝琼留下,留下她也就能维持一种后宫的平静。
杨芙蓉也明白这些,只是宫中传言是因为她与蓝琼长得酷似所以殿下才纳了她,她心中不服,在某些角度上她不服所有的人,认为独孤氏的才学都是骗人的,蓝琼的武功不过是胡闹,但是自她生下静月公主以来怀有身孕以来,殿下便很少来看她母子女二人,她掐指一算一年多的时间里她们竟见过两面,李豫便匆匆到独孤氏的房中去了。内心涌起从未有过的担心。她想证实传言究竟是真是假,心里又暗地道:倘若是真的,殿下也许会多陪自己,也许会从此不再进自己房中。她将所有的希望都系在了女儿静月的身上。
蓝琼又与众皇孙们玩闹一阵子,便离开宫中,携李适回楚兰别院。蓝琼望着李适心中有许多不舍道:“适儿,如果蓝姨要你与独孤娘娘一同回宫,你可愿意?”
李适道:“你回去我便回去。”
蓝琼不知如何回答,这两年两人朝夕相处,其情感并不亚于母子。蓝琼道:“适儿,你先回宫好吗?皇上、皇后他们都回去,所以你也得回去。”
李适摇头道:“你不回去,我也不回去。”
蓝琼将李适搂在怀中疼惜地道:“适儿,听话,你先与皇上、皇后回去。蓝姨有时间会去看你的。”
李适使劲摇头道:“我要跟你在一块儿。”
蓝琼沉默了对于这个不到十岁的男孩,她不知怎样诉说自己的心事。
高长春经过杨妃房中,见她手捧一只玉瓶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大惊,对一旁的小太监道:“杨妃手里拿的是什么瓶子?”
小太监道:“她常这样发呆,听宫女说金陵王送的什么礼物。”
高长春道:“噢!”心中却有几分犯疑。
蓝琼这夜彻夜难眠,想到沈妃毕竟是李适的亲生母亲,如今得了消息理应前去寻找。可李适偏又离不开自己,又找聂秀梧聊天。
聂秀梧自产下幼儿之后一直都住在楚兰别院,欧子静爷孙俩仍在四处筹集粮饷。聂秀梧听完蓝琼之言道:“武林中人常传来关于沈妃的消息,说她如今已出家修道,师兄与师祖也未曾见过倒不知是真是假。”
蓝琼道:“沈妃是皇长孙亲生母亲,无论我待他再好也代替不了沈妃。我想了很久想到江湖去查寻她的下落,劝她回到殿下的身边,这些年来,殿下与皇长孙无时无刻不在挂念着她。”
聂秀梧道:“蓝姐姐没有替自己想过?”
蓝琼道:“有什么好想的。当初我便对众将士有言在先,若如天下太平了我便归
隐山林。”
聂秀梧道:“蓝姐姐在经历那么多事后,不受荣华富贵所动摇倒是令人敬佩,只是你这样一走了之岂不要让殿下难过吗?”
蓝琼淡淡一笑:“他对我伤心只会是一时,而对沈妃的挂念却有一世,相比之下我更应该替他们父子二人找到沈妃。”
聂秀梧站起身望着蓝琼道:“我从未见过像姐姐这般事事为他人作想的女子。”
蓝琼道:“天下间的女子对自己的所爱莫非有两种人,自己得不到也不容别人得到,另一种只要他快乐做什么都行。”
聂秀梧道:“我知道姐姐这是后者,为了所爱的人做什么牺牲都可以。”
蓝琼微笑道:“前几夜我连续做了一个怪梦。”
聂秀梧好奇:“说说看如何怪法?”
蓝琼道:“我梦见自己走到了一处特别美丽的地方,四周百花盛开,芳香袭人,百花丛中竟然走出一个和我长相相似的少女。但我心里又朦胧中觉得那不是自己,似乎是一个与自己密切相关的人……那少女的笑容美丽、大方、高雅,那摄人的气魄难以抵抗,仿佛是从天际飞下的仙女不容污染……”
聂秀梧低思片刻道:“你连续做了几晚这样的梦倒也奇怪。不过,我想是你天天吃那百花丸的缘故吧。”
蓝琼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但这一年多来百花丸的确对我的身子有些好处。大姐又配置许多送来,还得继续吃下去。”
小梅跑来道:“娘娘,殿下回来了,在书房等你呢?”
蓝琼站起身道:“秀梧,你早些歇着,我先回屋了。”
聂秀梧点头送走蓝琼。一想到蓝琼的怪梦心里好生奇怪,自己在怀儿子之时也曾连续几夜做得类似的怪梦,不同的是梦见草丛中爬出一条巨蛇,吓得自己浑身是汗。常听几位年长的师姑讲过,说若做梦是蛇、龙之类必生男孩,若梦到鲜花、泥鳅之类必生女孩,蓝琼梦见百花盛开难道会生一位姑娘不成。
蓝琼始终将心事藏在心中,心里道:若能与心爱的男人生下一男半女此生倒也无悔了,离上次流产已一年有余,尽管李豫常常陪寝可自己仍未怀有身孕,内心竟莫名地升起一种失落的感觉。如今李适要回宫,自己习惯了江湖生活自是不愿进宫,这两年来幸有聂秀梧相伴,否则她如何能过得这样平淡的生活。曾几度要接邱氏与弟弟来住,但邱氏近些年已经习惯了庵堂生活不愿出来,弟弟在少林寺学艺更是不能出来。
李适见蓝琼令丫头们收拾的全是自己的衣服、行李,未见蓝琼的行李心中甚是疑惑:如今蓝姨怕是要与我分开了,她仍是不愿进宫。
“父王!”李适推开书房唤道。
李豫抬起头来道:“明日,就要回宫了,往后可不许如此无理,未经通传就闯进来。”
李适问:“父王,蓝姨她不与我们进宫吗?”
李豫道:“她自然与我们一起去的。”
李适道:“可为何蓝姨只收拾了我的衣服,她自己的一件未收。她们说蓝姨依旧留在洛阳不回宫了。”
李预道:“不会的,明日都一起回京。”
李适道:“父王,我也问过蓝姨她说她过不惯宫里的生活,就住在洛阳。”
李豫站起身心里惊道:“我去问她。”
李豫明白蓝琼的性情,自幼漂泊江湖,酷爱自由,先前就回宫之事多次商议过,但心中仍是生疑。
夜间,李豫道:“琼儿,适儿不随我们回宫?”
蓝琼沉默片刻道:“我出生江湖又不懂得皇家规矩,进宫之后只会有损皇家威严,再者先前我便说过天下太平之后我便归隐山林不问世事,如今安贼已死,他的儿子、部下也成不了什么气候,平定天下指日可待,我仍先住在这楚兰别院……”
李豫道:“琼儿,你如今是我的妃子,若不进宫母后那里我也不好交待。”
蓝琼道:“殿下,此事我主意已定,原本我没想过进宫之事,况且我尚有大事未办实在不便进宫。”
“大事?你能有什么大事?”李豫想不出蓝琼会有什么大事。
蓝琼不语,沈妃流落江湖的事武林早有传闻,只是许多人又都没有见过,蓝琼自然也不知道沈妃的相貌,“殿下,你身边有沈妃的肖像图吗?”
李豫道:“好好的,怎么又提起沈妃来?”
蓝琼道:“近一年来江湖有沈妃的传言,说她出家修道,常常在大江南北云游,因武林中朋友都没有见过沈妃又不知是真是假,我想给殿下借沈妃的肖像图,托武林朋友帮助查找。”
李豫道:“如此说来,沈妃当真未死?”
蓝琼望着李豫惊喜的面庞心里道:如若一日我也与沈妃一般音讯全无,不知他是否会如这般挂念于我。
李豫握住蓝琼的纤手道:“琼儿,我其实……”
“殿下,没什么。看你数年对沈妃的一片深情,我真的很感动,天下间恐怕没有几个男儿能够做到一往情深。”言毕突然想起庄昭飞,自她嫁与李豫为妃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心中曾对他充满无尽的怨恨,不知何时早已经消失了,对他既没有恨也没有爱,对她来说那只是一个普通的陌路人。蓝琼道:“我不愿回宫,是希望能替殿下与皇长孙早日找到沈妃娘娘,让你们能够早日相逢。”
李豫问:“那你呢?”
蓝琼道:“我说过我想归隐山林!”
李豫道:“你还是与我们一道回宫吧,如若实在不愿在宫中居住。我在京城再为你建一座楚兰别院,让你在那居住如何?”
蓝琼摇头道:“京城居住多少朝廷文武重臣,我若出门只怕难避他们的耳目,偶尔一、两次倒也罢了,时日久了难免不惹人闲话,思索再三我还是不回宫了,就住在这楚兰别院。待我寻得沈妃便回宫去。”
李豫道:“你主意已定?”蓝琼点头道:“如今天下就快太平了,皇长孙身边有独孤娘娘照顾,我也没什么可忧心的。殿下,你若有沈妃肖像图,给我一张,我让武林朋友帮助查找。”
李豫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蓝琼,展开纸张,那是一个绝色的女子,蓝琼道:“殿下,这副肖像先放我这儿吧!你今夜早些歇着,我先出去了。”言毕朝书房奔去。
点燃蜡烛,照着肖像图又临摹了十来张,看看十张唯独第九张、第十张更相近,便将其余几张焚掉。“明日再令人临摹几份送到欧大侠处,他是重情重义之人,近几年又与殿下颇有情义,托他查找最合适不过了。”
李豫已经安睡,轻轻地将纸叠好放在枕边,转身回到自己的房中。
第二日清晨,高长春过来接走李适父子,蓝琼便留了下来。
聂秀梧道:“蓝姐姐,殿边不缺美女侍妾,你不怕他将你忘了。”
蓝琼道:“殿下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沈妃失踪多年,他都没有将她忘记,我留下来是想替他们父子寻回沈妃。”言毕从怀中掏出一叠肖像图道:“聂妹妹,欧大侠何时回来?”
聂秀梧道:“你拿了这许多画像所为何用?”
蓝琼道:“这是沈妃的画像,想托欧大侠散发给武林朋友,托他们寻找沈妃。”
聂秀梧惊异地望着蓝琼:“我愈来愈不明白你,居然为所爱的男人找他所爱的女人。”
蓝琼道:“这也是我替他们父子作的最后一件事情。”
聂秀梧道:“你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有什么难处吗?”
蓝琼笑道:“办好这件事,我就可以归隐山林了。”
且说庄昭飞回到百草峡,远远地便见一个道姑身影的妇人站在院中望着夕阳,久久保持着一个动作,那影子如此熟悉。他轻轻地推开院门,妇人回过身来道:“庄大侠!”
庄昭飞道:“沈姑娘,你怎么还未走?”
沈氏道:“听闻你师妹嫁与太子,此事是真是假?”
庄昭飞道:“我去过洛阳城,是真的!我了解师妹,她不是一个自私的人,她如今还真心希望你早些回到太子身边。”
沈氏摇头道:“我不会回去的。今天的我早已经不是以前那个痴恋太子的沈妃了。”
又过了三月,蓝琼明白知道如今又怀有身孕。她只将这个秘密告诉聂秀梧,而此时欧子静又送来飞鸽传书说沈妃在百花谷作客。蓝琼又写书信托大姐孟影设法留住沈妃,自己尽早赶到。第二日孟影飞鸽传书说沈妃已于两日前留开,不过她曾许诺半年后将重回百花谷。
蓝琼的身子一天天笨重起来,李适又从宫中赶来看望蓝琼,小住半月。回去后便将蓝琼身怀重孕的事情告诉李豫。李豫遣走高长春接蓝琼回宫。
蓝琼对高长春道:“高公公,如今好不容易打听出沈妃的消息,我说过一定要让适儿与她母亲见上一面,如今半年时间就快到了,我是怎么也不会回去的。”
高长春道:“娘娘,皇长孙常常提及你。殿下也常常念到你的好处,如今天下太平了,你又身怀有孕让我们如何放心。”
蓝琼道:“殿下有许多儿女,可是我只有这一个孩儿。无论男女我都希望他能在我身边长大。公公回去之后就把我的意思告诉殿下,说待皇长孙母子团聚之时,便是我回宫之日。”
次日蓝琼身怀重孕依骑马赶往百花谷,孟影未料几年未见蓝琼竟重孕归来,又请谷中郎中替蓝琼把脉,开了几剂安胎药服下。孟影自产下穆冰霜变得甚是富态,也一副大月复翩翩的模样,远看倒更似孕妇。
又等了一月并未见沈妃来此,有人来报说在百花谷西有人见过沈妃。
李荣得到消息听说一月前蓝琼重出江湖,更有传言她是在为殿下寻找失踪多年的沈妃。便令马成等人在百花谷周围等候。
这日只见两个孕妇从百花谷中出来,那蓝衣妇人正是蓝琼,心中大惊。
夜间,马成潜入两人住宿的“迎客来”客栈,知道蓝琼如今怀孕每日必吃各种水果,将苹果倒入水中,又在水中倒入一包“化骨散”,口里低声道:“蓝娘娘,并非我马成害你。而是王爷实在难以容你再嫁他人,定不轻饶你。”
早餐后,店家送上苹果,蓝琼一口气吃下三个。
孟影道:“妹妹如今身体笨重,我出去找沈妃。”言毕只身走出客栈。
黄昏时分孟影回来道:“这沈妃说好半年后必来百花谷,如今怎仍未见前来,莫非她忘了不成。”
蓝琼道:“姐姐不用担心,她既然要再来百花谷,想必这几日就应该到了。”
孟影点头道:“我再陪妹妹在此多等几日!”
五日后仍未见沈妃前来,蓝琼近日只觉浑身无力,心里暗道:莫非这几日实在太累了所以体力不支。
吴一剑正与妻子叶秋风在房中说话,叶秋风前年又生得一个娇儿,如今刚满两岁甚是可爱。墙边黑影一闪,吴一剑大喝一声出了房门。
黑影继续往前边走去,他跟了上去,黑影忽然回过身来大声道:“师弟!”
“是你!”吴一剑对金陵王的突然来访大惊道:“你如今已回金陵来此作甚?”
李荣道:“师弟别忘了,你还欠我一样东西。”
吴一剑冷冷道:“又要我做什么?”
李荣道:“百花谷迎客来客栈中近日住了位不速之客,是我的仇敌,也是该死之人,你若替我杀了他,咱们之间的恩仇也算全清了。”
吴一剑道:“是个什么人?”
李荣冷笑道:“马成!”
吴一剑道:“就是你的贴身侍卫?”
李荣道:“身为侍卫居然敢调戏我的爱妾。”
吴一剑冷笑道:“自古杀人何须找借口,既然你觉得马成该死我便你替你杀了他……”
李荣道:“我不光要他死,还要他死于火海。”
吴一剑道:“帮你办成此事之后,你不得再来打扰我。咱们的恩仇也就全清了。”
李荣笑道:“这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