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江湖传 第三部 名利 第十四回 侠侣情路多坎坷

作者 : 姗星

坐了半柱香的时间,众人各自回宫。

太子适与楚阳并列走在最前面。

这是楚阳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注视太子适:他很英俊,虎眉大眼,每一处都长得极其精致。

太子适见楚阳正含笑望着自己,问道:“雪莹,在想什么?”

在宫里,所有人都叫她“楚阳”,而太子适却叫她“雪莹”,她喜欢雪莹这个名字。“太子哥哥,我喜欢你叫我雪莹!”楚阳喜欢听太子适说话,也喜欢看他的神情,心里有点奇怪:难道这就是世人所说的血浓于水么,虽然她与太子适极少相处,可是她心里却有一种无法言喻的亲切感,就想跟他说话。

“那以后我都这样叫你!”太子适笑道。

楚阳立即就发现太子适笑容的背后有一种无法掩饰的忧伤,“太子哥哥,你有空吗?”

“白天没有,晚上或许有点时间……”太子适道。

楚阳心想自己就要搬到东宫去住了,让太子妃教她所谓的礼仪,其实她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懂宫廷礼仪了,幽森的石宫,寂寥无人,与这皇宫比起来没什么差别。这里的宫女、太监大多没有什么思想、感情,只是麻木地完成主家的任务。楚阳想到东宫去,她想知道太子适遇上什么难事了,神情中流露的那一份忧伤从何而来,她希望太子哥哥可以快乐、幸福……

太子适见楚阳没有言语,问道:“你有事?”

楚阳含笑,“没有,我只是想陪太子哥哥说说话。”

“雪莹,你先回宫,黄昏时分我派人过来接你!”太子适止住脚步,他们已经到了兰馨苑与长生殿的分叉路上。

楚阳依是微笑。沈无争对楚阳含笑,楚阳的目光却从来没有离开过太子适。她静静地看着太子适离开的身影,伟岸、威武,太子适寻找生母沈氏的事儿楚阳早有耳闻,但愿那一份忧伤不是来源于沈氏。

杨吉弱在盐帮弟子的护送下顺利回到了钱塘家中,一路奔波劳累,她来不及去拜见父母便躺在床上,准备好好地睡上一觉。

躺在床上,吴少雷的音容笑貌浮现在眼中,她似乎可以清晰地闻到吴少雷身上的气息,轻微的汗味,回味俯在他胸前时那匀称地心跳声:吴大哥,你可要早些来呀!

门外,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吉弱,你睡了吗?

“我困得紧,有事改日再说!”杨吉弱甚是不悦,刚刚才想起吴少雷的笑脸就被人打断,她要枕着思念入眠,在梦里一定可以见到心爱的吴少雷。

“这孩子——”妇人有点无奈,轻叹一声,“那好吧,你先好好睡一下……明日还有要事呢?”

“知道了!”杨吉弱有点不耐烦,心里只是算着与吴少雷分别的日子,她都已经到钱塘了,她的吴少雷应该已经平安回到剑寨了,不知道她们之间的事是否已经禀报过吴夫人……她想得很远,甚至去猜想与吴少雷分别后,他是如何度过每一天。“我现在这样想你,吴大哥,你也一样很想有吧!”杨吉弱这样轻轻地问自己,想到这些心里便隐隐酸痛,如果不要这样分开该多好呀!

次日中午,杨铁虎便与妻子一同来到杨吉弱的房间,侍婢们便在杨吉弱的房里摆上丰盛的酒菜。杨吉弱有点好奇,从酒菜的丰盛程度上,应是家宴无异,可为何父母却要在她的房间里呢?还只有她们三个人。“是因为冷吗?”

杨夫人被吉弱这么一问,没有明白过来,“吉弱,你想说什么?”

杨吉弱更是不悦,“我问是不是因为太冷了,所以要在我房间设宴?”

杨夫人被女儿这么一问,抬起头望着杨铁虎。

杨铁虎看着妻子,点点头。

一种不良的预感袭上心头,杨吉弱明白,父母从来便没有这样过,一定是有事儿,否则……为何一定要在她的闺房设宴,这太违常理了。“什么事?你们快说呀?”

杨夫人道:“吉弱,几个月没见你现在怎么这般说话?”

“我那般说话了?”杨吉弱心里烦闷得紧,一回家便见父母怪异的举动,她不明白,天下间会有什么大事,值得他们这样,“是你太奇怪了,为什么要在我房间里设宴?”“有什么事儿就快说吧!”

杨夫人走近吉弱,拉着她的小手,缓缓地坐下,又望着丈夫杨铁虎道:“你也坐呀!”一脸关切而疼惜地望着吉弱,“我知道如果不告诉你,这顿饭你是吃不安生的,索性就告诉你吧!”

杨吉弱看着父亲,又望着母亲,静静地等候着。

“龙王岛龙唤云替爱子龙跃天来提亲的事你爹在信里已经告诉你了,我也就不多言!”杨夫人道,“吉弱,你父亲已经应承下来了,再过两日龙家就会过来下聘……”

“你们让我跟龙跃天?”杨吉弱腾地站起身,她心里已经有吴少雷了,怎么可以再另嫁他人,如果吴少雷知道她另许人家,不知道会有多难过呢?“不行!”杨吉弱不敢相信这会是真的,望着母亲,再看看父亲,他们的神情已经告诉了她答案:“我不是在信里已经说了,我不嫁给姓龙的!”

杨铁虎看着女儿,站起身,“夫人,你看着办吧,我到大厅吃饭!”杨铁虎离开杨吉弱的闺房。

杨夫人轻声道:“吉弱,龙跃天论人品、武功,都是当今武林数一、数二的少年英雄,你嫁给她这也是天作之合……”

“我不听,我不听!”杨吉弱捂上耳朵,“他再好,我也不嫁!”

“别孩子脾气,你今年都十八了,该是谈婚论嫁的时候了……”“武林中不知道有多少姑娘都想嫁入龙家,你能嫁给龙跃天这也是你的福气,爹娘都相信他会待你好的……”杨夫人继续道。

“呜——”杨吉弱可不想听除吴少雷以外的任何一个人的名字,可越不想听,母亲却越说过不停,直气得哭了起来,“别人喜欢那是别人家的事,总之我不乐意……”“什么事都可以听凭爹娘做主,唯独这事我不应……”“那龙跃天与余姬纠缠不清倒也罢了,整个武林都知道他喜欢幽兰仙子……”

“吉弱——”杨夫人继续道:“余姬不过是龙家的奴仆之女,他们怎么合适,再则这龙岛主便第一个不答应,那幽兰仙子不是已经死了吗?你跟一个死人怄气有何意义?”

“谁说她死了,人家可是堂堂公主……”杨吉弱带着哭腔不紧不慢地道。即便此刻是着急了、生气了,还是娓娓细述,字正腔圆,语调柔和。话一出口,又忆起此话是吴少雷私下里告诉她的,幽兰仙子到底是不是雪莹,这也仅是吴少雷的猜测,吴少雷当时还一再强调,此事只有她们两人知晓。

“公主?什么公主?”杨夫人追问道。

杨吉弱用罗帕拭去泪珠,道:“总之姓龙的心里已经有人了,而我的心里已经有了中意之人……”

杨夫人闻到此处瞪大眼睛:依杨吉弱柔顺、温存的性子,从小到大,无论吃的、穿的、用的全是家人替她张罗,大事小情也是由父母定夺的。可是现在却哭成这般模样,杨夫人心疼不已,又听她说有了意中人,立即将吴少雷联系起来,“你说的可是吴少雷?”

杨吉弱羞涩地点头。

杨夫人站起身急道:“喜欢他?他也不过是个孩子,你们不合适……再则,吴夫人的性情孤僻、在武林之中可是出了名的,你若遇上这样一个婆母,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杨吉弱当然知道吴夫人(叶秋风)的性情,可是这些不都是吴寨主给逼出来的么?吴少雷已经够可怜了,如果再失去自己,他一定会更加难过的,她自己也会很难过,已经承诺的事儿怎么可以改?

“你真是傻孩子——”“吴夫人自长子被杀之后,就说过:绝不让儿子娶美貌儿媳,就你,她能接纳吗?”杨夫人道。

杨吉弱不明白了:美貌也是错,为何自己从未听吴少雷提过,难道就因为自己貌美,吴夫人便不允她们之间的婚事么?“娘又骗人?总之,我已经和吴大哥私订终生了,吉弱这一生非他不嫁……”

杨夫人听杨吉弱说得肯定,那态度尤其坚定,女儿离开数月,莫非与吴少雷已经做出什么出格之事,扬手一挥对众人道:“你们都下去吧,我与小姐有话要说!”

杨吉弱嘟着小嘴,瞪着泪眼望着母亲,口里依是喃喃地道:“我只嫁吴大哥,其他人谁也不嫁……”

杨夫人见左右退去,望着女儿的眼睛,道:“吉弱,你是不是与吴少雷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了?”

“出格的事?”杨吉弱未听懂母亲之言,“什么叫出格?”

杨夫人抬头张望四周,低声道:“离家的这些日子,你跟吴少雷住一起?”杨夫人问的是否二人同处一室,同卧一床。

杨吉弱点头道:“是呀!我们一直都住在一起,他去哪儿我也去哪儿,形影不离呢!”杨吉弱想,如果没有吴少雷保护说不准会出什么乱子呢?他们当然是住一起了。

“唉哟——”杨夫人心里一阵疼痛,用手指凿在女儿的额前,惊道:“你说你这个丫头,这不是要我的命吗?你怎么可以——”话未说完,又觉得有点不对,杨吉弱是自己一手带大的,知女莫若母,她的性情自己应该最了解才对,以往在家里都不与师兄弟讲话,一说话就脸红,怎么可能做出那等事。灵机一动,继续问道:“骗娘的是吧?”“你最不喜欢男人身上的汗味,小时候一看你练武出汗,都躲得远远的不让碰……你会喜欢吴少雷?”“不可能!”

“没有呀!吴大哥身上没有汗味,还有一树奇怪的香味呢?人家才不像爹呢?他爱干净,身上一直佩着香囊,那味道可好闻了……”杨吉弱一说到吴少雷心里便充满了幸福,“还有他呼吸的时候很匀称,如果说谎心跳就加速……”

杨夫人直听得瞪目结舌,半晌才大叫起来:“完了!完了!”“你这傻妮子,怎么可以做出这等事儿呢?你爹娘的老脸全给你丢尽了……”

杨吉弱不悦,“人家不想说来着,是你非要问,现在又埋怨……”“当初我跟吴大哥同行,可是你们答应了的,怎么又说不是了?”她的心里有太多的疑问,尤其是母亲的行为实在古怪得紧。

“你可气死我了——”“哎哟——”杨夫人直叫苦不迭,再看女儿,一脸无辜,唉,吉弱性子柔顺,如果吴少雷对她有非份之想,这傻妮子一骗就上当了……“你自己吃吧,我走了!”

房门“砰”地关上,杨吉弱痴痴地望着门发呆,呢喃道:“娘是怎么啦?”她仔细地将母亲说过的话又细细地想了一遍,许久才恍然大悟:母亲是误会了吧,以为我与吴大哥有什么?天啦,她怎么可以这样想呢?她站起身打开房门奔出门外,直往大厅,出了花园,突然却停下脚步:爹娘不是反对我与吴大哥在一起吗?或许就暂且让他们这样误会,我与吴大哥就真的能在一起了?想罢这些,杨吉弱收回脚步,转身回闺房。她想起了前两年母亲讲过的故事,当年母亲是官家小姐,姥爷与舅父也一样看不中父亲,母亲就谎称自己怀了父亲的骨血,这样他们才能结成良缘……自己今日这样做,不过是借用母亲的经验。杨吉弱想罢这些,心情已经豁然开朗,坐在桌前,拿起碗拣了些自己爱吃的东西慢慢品味。

杨夫人来到大厅,见杨铁虎正与七八名徒弟在一起吃饭,又不能冒然进去,急得在厅外团团打转。

许久,一名小弟子出来,见是杨夫人,这才飞奔回去告诉杨铁虎。

杨铁虎出来,“何事?”

杨夫人左右张望,拉过杨铁虎,见旁边无人,低声道:“吉弱与吴少雷已经做出那事了,你说这事如何是好呀?”

杨铁虎立即联想到当年的妻子便是用了这此计,笑道:“骗你的吧?”

杨夫人道:“我已经打听仔细了,不像骗人的,她还说吴少雷身上有种特别的香味,是因为贴身处佩了个香囊……”“你说依她的性子,像是说谎吗?”

杨铁虎瞪大眼睛,“这丫头长心眼了!”“哈——哈——”

“出了这等事,你还笑?”杨夫人责备道。

“那吴少雷也不错,就是年轻了些,不过好教,这玉不雕不成玉嘛……”杨铁虎轻描淡写,“我还没吃饭呢,看着办吧,啊!”

杨夫人看着丈夫又回大厅,呢喃道:“真是,出了这等事,如何是好?”“这个死妮子,怎么就那么傻呢?被人占了便宜,自己还乐……”“真是缺心眼……”杨夫人骂骂咧咧直往杨吉弱的闺房,近了,却突然止住脚步:如今已经明白真相,再问也是多余,打她骂她也终不是法子,还是得尽快想过法子才行。这龙家是不能嫁了,也只能嫁给吴家了。

吴少雷回到剑寨,母亲叶秋风甚是高兴,寨中欢闹了一宿。

叶秋风在酒宴上饮了不少酒,她知道儿子少雷数月来一直伴在杨吉弱的身边,但凡是绝色佳人都不是普通男儿可以匹配的,红颜祸水!

吴少雷搀住母亲往卧房去。

叶秋风两步一晃,三步一摇,口里却依是叨叨一休:“少雷,红颜祸水,你切不可重蹈你大哥的路!美人儿固然好,对你却

不是福气呀……”

吴少雷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可是自古以来有哪个男儿不有美人的,自己喜欢雪莹也罢,喜欢吉弱也好,她们都是美人,是男人梦寐以求的,可是母亲已醉,说更多的话也是无益。

叶秋风听到江湖中关于吴少雷与杨吉弱的传言,心中甚是不悦,巧逢刘儒才的远房侄女刘宁儿前来探亲,女孩相貌平平倒也端庄可爱,更难得刘宁儿落落大方,知书达理,虽无武功,但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就在叶秋风第一次看到的刘宁儿的时候,便已经从心里暗自喜欢了这个姑娘,虽说比吴少雷年长两岁,俗话说得好:女大三抱金砖,女大五赛老母。这姑娘不过才长两岁而已,算不得大。

私下里,叶秋风已经把此意告诉过刘儒才,这等好事儿,刘儒才自然乐意,已暗示过刘宁儿,刘宁儿早就听剑寨人说过:吴少雷生得俊美,武功高强,心中已有几分好感。今日在家宴上见到吴少雷,心里便也说不尽的喜欢。此刻,见吴少雷搀着叶秋风离开酒宴,她暗自跟在其后,静心观察。刘宁儿出生于乡村殷实之家,家中兄妹共有五人(两男三女),排行老四,虽说不得大富大贵,倒颇有小家碧玉的气韵姿质。知道剑寨乃是武林大门派,拥有数家当铺、酒楼,如嫁入这样的人家,往后倒衣食无忧。

吴少雷侍候母亲歇下,脑中闪过杨吉弱与雪莹的身影,雪莹的模样在他的记忆里一直模糊不清,倒是杨吉弱甜美的笑容逾加清晰。

叶秋风今日饮了不少酒,很快便进入梦乡,传出低微的酣声。吴少雷望着叶秋风憔悴的面容,深吸一口气,数月不见,母亲已经苍老了许多,这一切都缘于父亲之过……他曾经想要恨父亲,可是总是恨不起来,明明知道父亲不对,可是他的记忆中还是父亲幼年时对自己的疼爱。

刘宁儿被寒风一吹,打了个喷嚏。

声音惊动了吴少雷,他站起身出了房门,冷月下四处张望,在厢房的石柱后面站着一个女子的身影。“谁?”

刘宁儿羞涩缓慢地走出石柱,站在风中,月光下她看不清吴少雷的神情,但是今晚见到时的模样令她极为满意,轻轻地道:“是我,宁儿!”

“宁儿?”吴少雷在记忆中寻了一遍,这个名字对他实在陌生,“你是新来的丫头?”

刘宁儿有点失望,缓缓地走近吴少雷,她可以感觉到对方匀称的呼吸声。“不是,刘先生是我堂叔,专程从老家过来给堂叔拜寿的……”

吴少雷对这些不感兴趣,“哦!”“酒宴上怎么没见到你?”

叶秋风也让刘宁儿参加酒宴,刘宁儿自幼受母亲教导,男子为尊,女子为卑,她是不能上酒宴,尤其在外,也要遵守这个规矩。“我一个姑娘家不能上酒宴,所以一直都在厨房里帮忙……”

吴少雷不喜欢刘宁儿的回答,“姑娘家怎么了?姑娘也是人,怎么就不能上酒宴?”

刘宁儿低下头,小时候她也很多次问过母亲,可是母亲总是说:姑娘能下地干重活么?只能守在家中做些轻便的活儿,自然这酒宴也是不能上的。刘宁儿既想表达自己对吴少雷的好感,又拘于羞涩,一步步缓慢地挪动的身子。

吴少雷看了一眼刘宁儿,道:“刘姑娘,到了这里不要拘谨,就跟自己家一样!”“时候不早了,早些回房吧!有什么需要,你就告诉刘先生!”吴少雷抬头望了一眼明月,冬天虽冷,可这月亮却格外的清明。

刘宁儿失落地望着吴少雷远去的身影,站时如松,行时如风,尤其吴少雷的话语久久地徘徊在她的耳边,一个豪爽的少年侠客,翩翩风度,刚刚涌出一些许失落感立即便愉悦填满,还有少女蠢蠢欲动的情感、思绪,像一股暖风刹时温暖了整个身心,脸颊隐隐的发烫。

“宁儿——”身后传来刘儒才的唤声。

刘宁儿想得太出神,竟不知堂叔是何时来的。她转过身子,看着刘儒才。

“宁儿,你已经见到少寨主,怎样?对于这段婚事,你满意么?”刘儒才笑着问道。

刘宁儿娇唤一声:“堂叔——”她自是满意,可是女孩家的羞涩又令她不能承认,“此事得问过父母才行?”

刘儒才笑道:“噢——”“那我过些日子闲了,便修书于你父亲,看看他意下如何?”

刘宁儿从今晚酒宴的情形看:剑寨中,喜欢吴少雷的姑娘、侍女大有人在,姻缘,姻缘,也是要靠自己把握的,堂叔又说,过些日子闲了再修家书……急道:“堂叔,明日你能写家书回去吗?”

“明日?”刘儒才明白宁儿的心事,“这几日的事情较多,再看吧!”

刘宁儿不知刘儒才是试探于她,又娇唤一声:“堂叔——”后面的话她没有讲出口,却扬起小手在刘儒才的胸前拍打着。

刘儒才大笑道:“好,好,明日就写!”

吴少雷并没有走远,手里拿着一把酒壶,坐树荫下想着心事。刘宁儿与刘儒才的谈话,他却听得真真的。站起身,道:“刘先生,你们在说什么?”

刘儒才与刘宁儿被吴少雷这么一叫,吓了一跳,纷纷回过头,看着树荫下的吴少雷。

刘宁儿道:“堂叔,我先回房了,你们先聊!”她明白,先前与堂叔的谈话,吴少雷极有可能已经听见。

吴少雷见刘宁儿离开,这才站起身走近刘儒才。

刘儒才有点尴尬,吴少雷刚回来,看来还不知道此事。

吴少雷在壶嘴处吮了一口酒,道:“我跟她?”“谁的主意?”

刘儒才陪笑道:“这自然是夫人的主意了!”

“我娘?”吴少雷摇头脑袋,“明明知道江湖传言都是真的,还要我和她?”吴少雷说了一半,便开始傻笑、苦笑,笑声淹没了后面的半句话。

“出了何事?”刘儒才关切地问。

吴少雷又吮了一口酒,“我和杨姑娘的事?”“和一个姑娘朝夕相处那么久,我总得替人家负责吧?”

刘儒才望着吴少雷,“少寨主,你喝醉了!”

“没醉!”“我说的是实话,你明儿就去告诉我娘,我只能娶杨姑娘,其他人——不行!”吴少雷喃喃道,与杨吉弱分别后,他才明白她在自己心中的地位,数月来的相处,让彼此都已经习惯了对方的存在,一笑一颦的神态,举手投足的动作都深深地留在心中,吴少雷不能肯定杨吉弱是否已经替代了雪莹在自己心中的地位,但是吉弱在他心中的地位是绝不能忽视的。

吴少雷摇摇晃晃往房中走去,口里依是喃喃地道:“只能娶杨姑娘——”“只能娶她!”

刘儒才呆立在寒风中,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吴少雷孝义,可却是一个有主见的人。刘儒才长吸一口,“唉——”世间什么事都好说,唯独情感的事难论是非对错。

吴少雷回到房中,倒在床上便呼呼大睡。他要用大睡来慰藉曾经漂泊的心,一个人身子可以四处流浪,但不能让心流浪,身体的劳乏可以用爱来缓解,心的劳乏却极难调整。吴少雷越来越可以肯定自己与杨吉弱之间的情感。

次日醒来,吴少雷睁开眼睛,口渴难耐,便随口唤道:“吉弱,帮我送杯水过来——”看着熟悉的房间,他突然明白:这是剑寨,自己的爱。吉弱远在钱塘,他与她已经分开数日了。

轻轻地,门被无声的推看,一个少女胆怯而羞涩地探出脑袋。是一张陌生的面孔,淡疏的眉毛,乌黑的眼睛,单眼皮,白里透红的皮肤,小巧的嘴巴。小嘴一张一合,许久才挤出一句话:“少寨主,你醒啦——”

吴少雷从少女的声音立即判断:她便是刘先生的侄女刘宁儿。一想到昨日他们叔侄二人的谈话,刚刚的好心情立即被破坏了大半,“废话!”若没有那事,吴少雷并不会觉得这姑娘讨厌,可是偏就在他已经有了意中人时,母亲却想将他与陌生姑娘刘宁儿拉在一起。不喜欢被人左右,不喜欢被人安排命运,就有了对刘宁儿的厌恶。“吉弱,我要水——”他的嗓音很大,几乎想要把自己所有的不满化成对吉弱的思念。

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叶秋风衣着华丽地站在门口,她安静地注视着房中的儿子。没有转身,近乎于命令地对身后的侍婢道:“快去给少寨主备洗脸水!”

“我要喝水!”吴少雷大喊一声。

叶秋风脸上皆变,瞪了一眼,扬着手对刘宁儿道:“宁儿,你出去吧!”

刘宁儿一脸惊慌,退出房门。

吴少雷整着衣衫,道:“娘,我与那个叫宁儿的事儿是真的?”

叶秋风道:“这叫什么话?”“在外面好的没学着,江湖人的坏习惯都被学到了……”还想继续责备儿子,可是吴少雷的脸色很难看,堆满一脸的阴云。

吴少雷道:“娘,快准备一份聘礼吧,我过两天要去钱塘!”

叶秋风不需问,她已经知道吴少雷所有的想法。“你是故意的,我已经说过绝不会接纳美貌儿媳。”“这世间但乏是美丽的女人,都没有好结果,要么害了别人的,要么害了自己……”

这些话吴少雷已经听过许多遍,多得数不过来说了多少回。“娘——”吴少雷唤了一声,他可不想再听下去,“杨家只有吉弱一个女儿,你不愿将她娶进门,那我只好上杨家作女婿了……”吴少雷半开玩笑的告诉母亲。

叶秋风可不认为是玩笑,板着脸,怒视着儿子,“你说的是真的?”“无论你同不同意与宁儿的婚事,在我心里只有宁儿一个儿媳妇,其他人我可不认……”

吴少雷见母亲生气,陪笑道:“母亲——”“你的话自然有一番道理,你不能将吉弱也视为余姬那样的人,吉弱温柔、善良、娴淑,等你认识了她,一定会改变看法的……你一定会喜欢吉弱的!”

叶秋风听不进儿子的话,美貌的女子自然也有善良的,看看义妹蓝琼的悲剧,再看看罗红珠的行事作风,她是绝对不能接纳一个美貌儿媳的。即便吴少雷将来不能如她所愿,成为一个武林中数一、数二的风流人物,但她希望吴少雷可以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成人、为夫、为父。丈夫的离弃,长子的身亡,这一连串的打击令她心力交瘁,现在她可再也经常不起任何的变故。此刻听了儿子的话,她的心再一次感到劳累,深深在长吸一口气,“少雷,你实在太不听话了,怎么就半点不体谅为娘的心意?”是责备,是失望,更是伤心。

吴少雷收起笑容,神情严肃,脸上掠过一层淡淡的忧伤,“娘——娶妻是一辈子的事,如果其他事我任凭你作主,可是这事母亲能不能就听我的,先与吉弱见一面……”

不待吴少雷说话,叶秋风道:“别说了!”“我的主意已定,你勿须再提姓杨的,她再好,我也不喜欢……”“母亲活了大半辈子,经历了多少风雨,这样安排自有我的道理,你中不中意宁儿都是要与她成亲的!”“就打消其他念头!”叶秋风说得斩钉截铁,她欲出门,近门口时突地转过身子,“少雷,别再想离家出走,我这就和刘先生商量婚期,你就安心等着做新郎……”她大唤一声:“莫名——”

莫名佩着宝剑走近门口,“夫人!”

叶秋风看了一眼吴少雷,“在少雷与宁儿成亲之前,不许他离开这房间半步!”“他若丢了,拿你试问!”

莫名望着叶秋风,又扫过吴少雷。

吴少雷震惊不小,他从来没有想过,曾经善解人意,温柔、达礼的母亲会这样做。她也曾真爱过,可为何偏要为难自己。

莫名应道:“是!夫人!”

吴少雷大喝一声,“娘!”

叶秋风明白吴少雷的心情,心里暗道:儿子,母亲这样做全是为了你好。想想你哥的死,看看美貌女人的灾难,虽然你此刻伤心、难过,但是却会换来永远的平安。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为娘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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