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橙见一帮警察全被沸油烫坏了脸,惊呆了,打听得人尿能治烫伤,紫橙叫各人用人尿浇头,弄得臊气刺鼻。那名被尖刀刺死的警察埋在树根下,以掩耳目。紫橙不清楚是谁救了魏榕,他敢断定,魏榕决没有死,他后悔没把魏榕弄死,万一魏榕再到方书记面前告一回状,他这个局长非但当不成,性命也难保了。他一方着人调查救人的人,一方全力追击魏榕。
紫橙进饭厅时,发现魏光身上烤熟的肉全被什么东西啃吃了,骨头上还有牙齿印,难道是警察干的吗,他一个个问了问,谁都没敢吃。这时,他看见牛杂堆里爬出一个小孩,以为魏光复活了,吓得扭头就跑,忽从门边蹿出一只绿眼猫来,先他一步跑远了。他壮了壮胆,再去看牛杂堆,小孩已不知去向,只看得那小孩血管透亮,皮肤发皱,精瘦精瘦,不像个人样,难道见鬼了吗?
这家饭厅积了太多的冤魂,紫橙下令封锁起来,然而每夜都能听到寂惨的猫叫声。紫橙曾听人说,最近有只猫很邪门,但听它叫唤,就要死人的。紫橙一想起来,心里就发毛。
方书记从棺材铺阎老板处得知警员惨死的真相,原是紫橙私扣了被偷牛肉,大摆酒席,被秃子下了毒药而造成的。紫橙却将死警员的事儿赖在魏榕身上,而且隐瞒了死亡数目,只说死了三五个体弱警员。方书记未经得洪书记同意,立即将紫橙囚禁起来,把刁三安在警察局局长的位置上。
魏萝在警卫连谋事,听到刁三升了局长,而抓了紫橙,便托人呈报将紫橙扣押到警卫连来,刁三也想杀了紫橙,听得魏萝欲加害于紫橙,便顺口答应了,叫魏萝来拘管所取人。
魏萝带上魏榕,想让魏榕亲自看见仇人紫橙的死状,然后报个自杀,岂不了了仇事。两人拿了刁三的特许证,靠近紫橙囚室,把管狱的差员支开了,魏萝弹出单丝,由铁窗射进,靠触觉扯过一人,拉近窗前。魏萝却感对方并未挣扎,心下怪异,难道紫橙想借假死来攻击魏萝?
魏萝淬毒于丝,再缠出一丝,缚向对方头颈,但对方仍未有半点反应。魏萝悬拉于手边,却见紫橙斜歪于脑袋,胸前一个大窟窿,五脏六腑俱被掏光!魏萝转头向魏榕说:“有人先杀死了紫橙,怎么办?”
“难道还有谁比我们更恨紫橙吗?”魏榕惊讶地说。
“紫橙得罪了许多人。”
这时,狱窗内伸过一只手来,抵住了魏萝的头颈,那手如钢钳,魏萝看不清是何物,但凭接触面感觉,不像是紫橙的手,是谁在里边呢?魏萝叫魏榕跳起看个究竟,魏榕爬上魏萝后腰,手中捏着尖刀,一个黑影刷地一声蹿出,风一般消失了,魏榕一模脸,全是爪子血印,忽听得暗地里传出猫的惨寂叫唤,那只钢钳似的小手松开了魏萝,顶开了钢筋,身形飘然而下,两人一看,是个小孩,全身通透的血管,嘴里满是沾过血肉的碎牙!那小孩做了个鬼脸,也钻进了暗处,随猫叫声消失了。
洪书记见甜甜回到了洪家,一意想害死她,他叫柳妈端了杯带毒的茶水与甜甜解渴,甜甜正欲喝,一只猫跳在桌上,打泼了那杯带毒的茶水,柳妈与甜甜同时一惊,因为她们见过这只不祥之猫,它就是叼走胖头鱼的绿眼湿猫!当猫跳窗后,茶几上留下了一只毛茸茸的手爪子,一块金表还戴在手上。洪书记听到杯破声,走过来看,柳妈正指着手爪子给洪书记看,洪书记一看不要紧,双眼一黑,差点跌倒,幸亏柳妈托住,又叫来洪图兰兰,替他端来醒脑汤。洪书记将手一打,闭嘴不喝。转而喘过气来,急打电话至方书记,问紫橙何在?方书记说,紫橙被不明之物害死室内,内脏俱挖,一只左手断裂,不知去向,死状很安静,身上还有牙齿印与蛛丝,目前正在调查,估计跟两百多号警员之死有关。
洪书记徐徐搁下电话,确认茶几上的手爪就是紫橙的,手背上那道疤痕他记得很清楚,而这块金表也是紫青替紫橙买的。
洪书记放弃了拿甜甜祭奠紫青的念头,只得草草答应了洪图与兰兰的婚事,他趁身体还健朗之时,独自一人前往乱坟岭工地棚,那些掌事的犯人认得是下了台的洪书记,都向他身上吐唾沫,有的还拿起了锄头,想劈死洪书记,幸被黑脸炭查智挡住,说洪书记是包工老板葛杰的姐夫,要是动了他,咱们就没地方揩油水。查智领洪书记去找葛杰,工棚里的人说,葛老板有好些天没来工地了,一些迁坟的资金还没兑现,有些村民吵上门来了,正好请洪书记去他家走一趟,捎个信儿。
查智借了匹战马给洪书记。洪书记抄近路赶到葛杰家,门反锁了,叫了好半天,也没人应。他捡来一把锤子,轰开了门,一股腐臭味冲入鼻端,洪书记当即大呕不止,吐出的全是血!他走过去,掀开帘子,一股黑烟似的蚊蝇飞出,葛杰死在地板上,直挺挺地,胸月复内一潭血水,无有内脏,一只手断裂了,死状与紫橙的无二!
洪书记不记得怎么回的家,洪图与兰兰也把婚事提前了,他们担心洪书记死了,洪书记的身体一天天坏起来,尤其想到葛杰腐烂的身体,他便觉得喉间一热,呕出一口血来。他没有阻止洪图与兰兰的婚事,
毕竟方书记作了介绍,如今刁三又升了警察局的局长,他还有什么话可说。洪图成婚的那天,洪书记卧在床上,没有参加,酒席设在洪运宾馆,但去的人不多。柳妈留在家中照看洪书记,问长问短的,洪书记便说起紫橙与葛杰的死,还说到猫叼来断手臂的事儿。
柳妈大骇,念在洪书记病重的份上,不敢将绿眼湿猫与透明婴儿的事吐露出来,她觉得那婴儿本该死的,因为那婴儿没腔门,又不吃女乃,如何能活呢?她曾在外头也听说透明婴儿的事儿,说那是个邪物,但自从紫青死之后,那婴儿就神奇失踪了。洪书记是极记仇恨的,包括对甜甜的仇恨,如今他又恨起猫来,他指使几个下人将附近使有的猫都杀了,悬在老镇政府大院里。洪书记便站在黄昏的树底下,看着那些残死的猫儿在风中晃荡,这是一道独特的风景,他觉得他胜利了,至少战胜了猫儿,这些野猫是没人管的,他来管一下,倒觉得做了一件大好事,连续几夜没听见猫叫声,他心情特别舒服。
洪图与兰兰入洞房的那天,洪书记焦燥不安,又悄悄乘着月色,走进老镇政府大院,欣赏那些吊挂在树上的死猫,它们的眼睛仍是蓝蓝的,闪着幽光。这时,他听见门内有声响,那是他工作的地方,曾经辉煌的地方,如今静寂得如一座古墓。他想进去看看,门是坏的,他一推,猛然从里头蹿出一只猫,怪异地长叫一声,溜进了另一间房。他气极了,为官的脾气高涨起来,他觉得这只猫儿故意跟他过不去,是个刁民,他踩死它,归入吊死猫一类去,至树梢上好好呆去。洪书记合上了残破的窗玻璃,猫是从这样进去的,它定是出不来。那猫儿悲惨地叫,犹如婴儿的啼哭。洪书记空出一根门缝,正好去卡猫儿,但猫叫声像是在别间房内,他疑心自己听错了,于是打开门,扑地倒在一具尸体,撞在他的肩边,他差点摔倒,借着如雪的月光一看,是具女尸,骨头也烂出来了,干枯得如条咸鱼。他连忙退开去,显然,这尸体过了很久,一直未发现,跟猫儿有关吗?
洪书记既气又惧,猫叫声又传入他的耳畔,他确定猫儿停在扶贫办公室里,这里安装了铁门,窗户紧闭,还垂下了帘子,猫儿是怎么进去的,他拉了拉窗户,启不开,于是用石头砸碎一面玻璃,探手拨开血红的布帘,一股油漆味冲入他的鼻端,那是桐油漆,天然的。一口印花幽幽发亮的棺材搁在发黄的厚报纸上,而那只猫就站在棺材顶上,冲洪书记哀叫着。
“难道这是为我准备的?”洪书记自言自语。
他家中传来喜庆的鞭炮声,传到他耳里就变味了,他觉得那鞭炮是为他鸣的,他就躺在桐油漆的棺木中,想来这日子也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