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士兵都将死人的事儿迁怒于我身上,对我横加鞭打。他们又散布谣言,为拘捕我找到合适的理由,我成了杀害洪书记全家的罪魁,而我是方方的爷爷,自然便怀疑洪书记的早退也是方方一手促成的。这显然已危害到方方的仕途,而方方的反面派正好借机打击一番。
我不清楚甜甜兰兰是怎么离开老镇政府大院的,她们是否安好?我的心情也一下子滑入了低谷。桃裕叔侄俩将我囚到黑崖角,我并没有反抗,正像他们所说的一样,我怕有影响于方方,而杀害洪书记一事一旦传扬出去,已经对方方产生了坏影响。在别人不辨真伪的情况下,我成了一个魔怪,吃人的魔怪。但我确实没害死洪书记,虽然我先前恨过洪书记,治愈他的癌症时,我是尽了全力的。想想当初桃裕阿*奉承我,把我从乱坟岭接入洪家,难道是一个精心预谋的圈套吗?
在这个时候去澄清事实,比登天还难,士兵们甚至认为绿眼猫与猫伢子也是我的同党,我怎么说服他们呢?
我没有反抗,也不想反抗。我既是方书记的爷爷,桃裕又敢把我怎的。但事情远非我想像的那么简单。关入死牢的第二天,桃仁便举一把鬼头刀要来收拾我。
黑崖角监狱四处贴了布告,画了我的影像,注明于午时三刻开斩。远近的民众如乌云汇聚,遍布各个山头,占据观看地形。我的双手双脚套了链子,身背还插着死令牌,两列卫士执枪两旁,空出一条笔直的刑场路,漫山遍野的民众看到我走出,欢呼雀跃,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希望我死一样。山头的风紧吹,呼啸尖声,如鬼泣鸣。列队的尽头是一块平底巨石,上布各色行刑工具,有绞架、斩腰台、断头铡、剥皮凳等。石头被血浸得黑紫,下边即是断崖,一些狼群早在下边张望,舌头拉伸得有一尺来长,它们不怕山头的欢呼,在狼穴边,如乱柴一样堆着许多白骨,那是死刑犯留下的最后见证。狼只要听到枪叫声,便知道要有人肉从高崖上掀下来。
我想我全身松脂油的,又瘦得皮包骨头,会让群狼十分失望。枪响三声,桃仁赤胸上阵,胸毛飘然,将唾沫吐于手心之处,提起百十斤生重的鬼头刀一步步在卫队中穿行,拉近着我的视线。那队列煞是整齐,一条黑紫的布毯伸向我的脚下,擂鼓节奏紧跟桃仁步伐,由缓而急,山头上成千上百双眼睛闪着兴奋的神色。突然如暴雨般的鼓点嘎然而止,卫士举枪向空鸣了三声,桃裕便在高台上一声令下:“开斩!”
我的心猛然一紧,难道就这样死了吗?方书记没有一点反应吗?我这时想到了反抗,既然遍山的民众想看好戏,我就替他们演一回精彩些的。我暗用气力,将背后的石柱折断,鬼头刀还未举起,我一躬身,将反绑住我手臂的石柱***桃仁胯下,奋力一挑,但见桃仁如坐过山车一样,飞入断崖之下。所有人都惊呆了。
桃裕大叫:“抓住他,抓住他!”
卫兵们围上来,我将石柱一扫,倒下一大片,远处的狱卒开枪射击,打在我的松脂油上,子弹冒一阵烟,便掉在我脚边。桃裕哇哇大叫,握两把重斧向我跑来,我趁乱往山下跑,正遇一片密林,后边喊声不断,我急施钻地法,潜入土层中。往潮湿的地方钻了一阵,但听泉水叮咚。我的手脚上还残留着铁链,我搞不懂在危难之时有那么大气力,桃仁大概喂狼去了吧。我探出头,外边是个黑洞,脚边是水,我扯下链子,只觉得惊心动魄地刺激,人死不了真是好玩。我刚走几步,惊起一窝山鹰,哗啦地从我面门飞去,我几乎能抓住它们振飞的翅膀,强烈的气流将我身上的泥土吹没了,我顺着它们出逃的巷道走了十多米,便无路了,对过是巍峨群山,下边是万丈悬崖。我看见千年古藤上挂着一个黑点儿,在摇晃着,细一看,是个人儿,手中还有明亮的刀具。狼的嗥叫声响彻山涧,妈的,那是杀我的桃仁,他怎么吊在那里,想等救兵吗?我顺藤滑下,站在他的头顶,风儿冷嗖,我嘿嘿地笑:“桃仁小儿,在此荡秋千吗?”
桃仁仰起脖子,仍是一脸凶相:“怪物,你害得大爷太惨,大爷要将你剁成碎饼!”
我说:“你乱杀无辜,多少冤魂丧在你的刀下,今朝轮上你了!”
我掐断了他手头的粗藤,那家伙呀呀大叫,从半空中栽落下去,我顺着另一根粗藤滑溜而下,想一睹饿狼撕人的场面。
桃仁至死还握着那把鬼头刀,他在空中连翻数个跟斗,转动着方位,想再攀住粗藤,以保得性命,然而狂风劲吹,粗藤飘得很远,哪里够得着,即便再一次抓住,我也会从上边扭断的,我想他今天必死无疑。
桃仁转动方位的跟斗起了大作用,他摔在一头母狼身上,那母狼正在给一群狼崽喂女乃,躲闪不开,正好做了桃仁的肉毯子。母狼随即爆裂而开,内脏处泄,溅出数米之远,那月复下小狼早成了肉泥。桃仁急使鬼头刀支住石面,但一条胳膊肘儿被尖石撕开了一道肉口子,侥幸逃开的另几只狼崽傻呆地再一次集到母狼身边,还想吃女乃,被桃仁的鬼头刀击出丈远。
几匹健壮的灰狼从洞中蹿出,它们吃惯了死尸腐肉,看了活人,却生出几分怕
意,迟迟不敢发起攻击。桃仁一拐一拐地向前迈着,此崖下别无路径,四面峭壁。灰狼看见母狼毙死,呲牙咧嘴,从桃仁后背袭去,几匹狼人立而起,利爪探进了桃仁的皮肉。他的行刑黑衣早磨烂成细条,狼爪已伸进他的脖颈,桃仁使不上鬼头刀,便化掌一刀,使内力向狼月复剖去,一狼流肠倒地,鲜血溅洒。他反手扳倒了另几匹狼,然后狼爪陷入肉中,不得月兑身。
眼见桃仁体力不支,而狼有嗥叫引来了便多的灰狼,足有二十几只。这时,山间断层中的狱卒扔下来许多新鲜人肉,摔在草丛中突突直响,吃惯了死人肉的灰狼随即一窝蜂地去夺死肉块。桃仁血眼朦胧地看见狼离开了,上头有兵士叫唤:“快抓住绳索,快抓住绳索!”
桃仁抹去血迹,重拾起鬼头刀,抓住了绳圈,另几根则套在身上。我一看,顿时叹气,那么多狼都没把他咬死,眼见桃仁又升上了断崖侧壁,向西南方向拉引。那边的士兵正使着劲,呐喊壮威。我不死心,非要置桃仁于死地,便循山藤爬过西南角,攀下一块巨石,此石风吹日晒,早有三分之二断裂在外,崩塌向下砸去,撞在他石之上,化成一阵石雨,落向士兵营救之地。立马有十数个士卒砸下山崖,如飞鸟一般落入草间,成了灰狼的美食。
但士卒临死不屈,死救桃仁,而桃仁则避在山缝之中,没被石块砸中。一些士兵向我举枪,子弹击在石块上,火花四溅。我只得攀崖入洞,借钻地法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