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铃打着酒嗝,眼神恍惚地看着他,红扑扑的俏脸儿更添三百分的楚楚动人,半张半启的莹润小嘴犹似一枚熟透的樱桃,摄魂夺魄。
小白无动于衷,择着她手:“你好好歇息。”
“讲??????讲故事——”她梦呓。
赵华香再次睁开眼,隐隐糊糊入目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还没张嘴——
“好些了吗?”美人鱼轻问。
他清了一下嗓子,道:“有些不妙。”
“哪儿不好?”她忙倚身过来:“告诉我,我去叫阿德来。”
他申吟着:“你在也可以帮我,哎呀——”
“你哪里不舒服?”她去探他额头。
他不安至极地骚动:“我想小便——不行了,憋不住了——”
美人鱼慌忙找来痰盂,揭开被子去搀他。
怎奈他手脚麻木,浑身无力,月兑不了裤子。
美人鱼涨红着脸,尴尬地帮他,扭首一边,臊的无地自容。
他埋怨着:“昨晚喝了一肚子尽是水,梦里到处寻茅房,肚子又饿,你再不来弄醒我,可不就尿床了——”
美人鱼不言语,待他完毕,小心地放他躺好,盖上被褥。
赵华香望着她:“让你为难了——下次,让郑玉来就是了。”
她瞅着一边,低低地嗔怨:“你当我是外人,我早知道内情了——”
“你说什么?”他眨着眼,瞳孔灼热奇痒,忍受不住用手要揉——
她及时拽住:“阿德交代,不能用脏手乱模。”
“那你帮帮我,好痒啊——”他不住流泪。
她附脸面前对眼轻轻吹着,一边恐色地:“你眼里全是血啊!!怎么会这样?”
“阿德说我脑袋里有淤血所致,没事,过几天就褪去了——”他痴痴地看着近前的她几分清晰的模样:“好了,我好多了——”
她起身:“我去拿吃的。”
“好啊——”他露出笑容。
美人鱼端来一碗银耳汤,将他扶起靠定。
他变色:“又喝汤?我又想尿啦——”
“这不是汤,是药粥,对你的伤大有好处。”她拿小勺子翻来覆去地搅着。
他哭丧脸:“不吃可以不?”
“那你想吃什么?”她忙问。
“面条。”他咽着唾沫。
她摆首:“没有面条,你得听从大夫的旨意!现在,你只能吃这个,要么糕饼点心。”
“真麻烦——”他张大嘴。
她喂了一勺,嗔怪:“伺候你的人都不嫌麻烦,你这享受的倒怕麻烦。”
“怎么?开始嫌我了?”他忧忧地看着她。
美人鱼笑道:“哪有啊!”
“现在没有,那以后呢?要是我一辈子就这样躺着,吃喝拉撒睡全让你伺候,你还会说没有吗?”他沉声问道。
她一怔,笑笑:“你不没事了吗?”
“你肯定会走的对吧!”他哀叹。
她垂下眼睑,面呈忧伤。
“香儿,你真的想走?”他的头开始作痛,祈求道:“莫非你已经有这个想法了?”
美人鱼柔肠寸断,咬着下唇。
他一把扯掉了裹伤的绷带——
她骇栗地放下碗,一把夺过绷带就往他头上缠:“你干嘛?!这是做什么?”
他冷笑:“如果你怕我连累你,我不强人所难——”
“华香”她泣泪:“我又没说我要走——”她扑在他怀里:“我不会离开你的,不论我是谁的女儿,我这一生只为你而活,你相信我。”
他好不吃惊:“你都知道了?!”
她泣不成声:“我没想到你我之间会是这样的关系——你会介意我的身世么?”
他搂住她情真意切:“我不管你是什么出身,还是你父母什么身份,我对你的爱这辈子都不会改变的。”
话刚落地,房门嗵地破碎——
二人不及细看发生何事,扑面几股罡风,夹杂着寒光。
美人鱼一下将他按倒往里一推,自己一个夜叉探海,袖箭抖手,同时看见三个手足皆戴镣铐,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男子挥舞着铁燎向她围攻。
赵华香大惊失色,急叫:“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美人鱼以功力迫开三人,闪身护住了赵华香,叱道:“我们与你等素不相识,这是何意?”
“哼哼!!”三人怒不可揭。
其中一人面上一道斜划的刀伤,一指二人,泼骂:“狗男女!!你们与阿德那个臭婆娘为伍,就是与我们大燕国子民不共戴天!你们想拥戴小妖女为国主,成为第二个武则天,门都没有!!”说完便杀了过来。
二人正听得没头没脑际,三人的怪招杀到。
美人鱼宽袖一拂,罡风掀起圆桌砸了过去。
三人病不惊慌,将之粉碎。
呛啷——
她那股内力却挣断了他们的镣铐。
三人顿如出笼猛兽,拳不见影,无式胜有招。
这古灵精怪的功夫二人初回乍见,美人鱼暗叫糟糕,她的大部分功力已献给了赵华香,方才那一招已让她内力尽施,粉容蓦地汗涌。
为使强敌难辨她分寸已乱,她强作镇定,应付自如。
赵华香急煞一团,想要帮她但是浑身僵硬,手脚麻木不仁,且内心如焚之下,伤口疼痛钻心。
美人鱼更怕他着急殃及生命,闪电般越到他跟前,出手点了他昏睡穴。
“香儿??????”他呼出这两个字便晕了。
三招怪式已到——
她连出暗器,赤手相搏。
小白欲要出房去探望赵华香,拉开门吓了大跳:“谁?”
门外站着一个人。
他细瞅见是小红,楞愕地:“你——有事么?”
她正准备离开,闻声转身仓忙掩饰:“我、我路过——”
“这么晚了,你还在忙?”他心知肚明,也掩不住关切。
小红道:“刚刚去看了帮主和三小姐——她们挺虚弱,我炖了些人参——你、你还没安歇?”
他扫了四处一圈,讷讷地:“睡不着。”
沉默片刻,不约而同互视了一眼,都僵滞一笑。
小白往里退了一步:“坐一会吧。”
她两只手不安地搓着衣角,望他一眸。
他闪避了:“进来吧,这是你的家,不要显得太见外了。”
她心头一耸,只好走了进去。
美人鱼与之战了几十回合,发觉对方武功高超,招式毒辣,她的花拳绣腿只会让自己体力殆尽,照此下去,自己吃亏更保护不了赵华香,便想引他们到外面,作鱼死网破之拼。
刀疤脸朝她甩来一把黑色硝烟——
她忙躲开,却见他一闪直扑赵华香,另二人拦住她施以暴风骤雨般拳术。
美人鱼红了眼,不顾一切地越跳过去就踢。
刀疤脸灵敏一侧。
她又出一招——
刀疤脸慢了半刻钟被击倒尺外。
“臭婆娘!!毒死你们!!”
飞蝗似的毒弹向他俩飞来——
美人鱼抓被捂住了赵华香,宽袖几拂——
浓烈黑烟弥蒙了她视线,唯恐三人趁机下黑手,急忙抽出贴身宝器——三尺软鞭,一阵狂舞,驱散了毒雾,对着三人乱下。
小白为她倒杯茶,郁郁落座。
小红局促不安:“没打扰你休息吧?”
他摇头:“不会,不会,你喝水——”
“恩!”她捧杯呷了一口,咳了咳,想融合这尴尬气氛,瞟他一眸,道:“对不起——”
他不解而视。
她面有愧色:“那晚我在断尘山庄骂了你,伤你自尊了。其实我——“她顿了顿,道:“我不知内情——”
小白无谓地:“我早就忘记了——也亏得你当头棒喝,我还得谢谢你。”
她偷瞟他一眼,正迎上他的视线,都忙忙收回。
屋中气氛愈加紧张。
许久,小白耐不住疑问终于问了出来:“你当真嫁给了阿德的父亲?”言外之意替她惋惜。
小红无地自容,咬牙道:“又是阿德这个死丫头胡言乱语了!”
“那倒没有!”小白道:“她什么也没说。”
小红抬头看他:“那个跟你在一起的姑娘,你们很般配,什么时候喝你喜酒?”话外之音充满了十足的醋意。
小白心中一痛,哀叹:“你是说小莺?她已经不再了。”
她甚是意外惊愕:“她——”
小白点头:“我害死了她——我没好好照顾她——”
小红为他惋惜之余也觉得一阵庆幸,言不由衷:“她是个勇敢的女子!敢爱敢恨,敢为了爱牺牲自己——”
小白怔怔地看着她。
她忙辩解:“我是说这么好的姑娘应该跟你白头偕老的,可惜天妒红颜。”
“你为何选择这条路作践自己呢?”他幽幽地。
她悲泪难抑:“小白,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个不自重自爱的下贱女人?”
小白摇头,毫无闪避地迎着她那错综复杂的眼神:“你这么做自然有你的理由,别人无权干涉。”
她哽咽:“阿德说的对,我的确是个贱女人!当年我是因为赌气,这才投效大理慕容家族的,我只想远离中原那伤心之地,没想到又卷入了同室操戈的浊浪之中——而且,又让我重归这里。造物弄人——”泪水如断线之珠。
小白于心不忍,递给她手帕。
她接过去拭着泪水。
“过去的都过去了,何必耿耿于怀?”他安慰。
她张望着他。
小白借助倒水逃开那两道光芒。
“都是拜你所赐!”她幽怨地。
“当啷——”他失手弄翻了杯子,落地而碎,心壁一颤,楞视她。
她瞅着地上的碎片,愤愤地:“我原本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但是那晚听到你和耶律珍的肮脏事,我对你失望透顶,所以发誓永远也不想见你——”
小白完全懵闷:“我?我的事与你何干?”
小红泣道:“算了,你不明白就当我没说——”
小白皱眉:“我本来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你实在不该这样做!”
小红道:“是啊,我现在才知道我就是天底下最傻的人!我自作多情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小白道:“一厢情愿,自作多情的事我也有过!不提也罢!”
小红气责:“那你为何要做那些下流事——”
小白面色一沉,冷漠地:“这是我的事,大家各为其主,各行其是,有些事逼不得已。”
“耶律珍是不是很喜欢你?”她不等他话落愤愤然。
他不作声。
她紧逼:“你也爱她了?不然你不会受她摆布!”
小白霍立,走开去,心乱如麻。
小红跟去:“你身为大宋子民,居然和大金国公主勾勾搭搭,与你义父做尽坏事,到底图她什么?”
小白烦躁地:“你别说了!我不想听——”
她懊恼地:“对不起,我又自作多情了!——我没权利来要求你十全十美,连我自己都是个不知羞耻的女人,哪有资格品论别人。”
小白阴沉着俊面,不做回应。
小红幽幽地:“我、我和阿德的父亲只是有名无实的夫妻——”
他淡淡地:“你没必要跟我解释什么。”
美人鱼长鞭狂扫,三人不敢贸然近前,耗了半天讨不到一丝便宜,夺门而去。
她长松口气,累不可堪,不敢恋追,收鞭去看赵华香有无大碍。
三人潜入后院。
“大哥,那边有个人。”一人低叫。
刀疤脸定睛细瞅,只见一间厢房门口伫立着一个白衣女子,他飞身掠去,抓住了她。
女子骇叫连天:“你是谁啊?小白?救命啊——”
小白二人闻声而出。
小白万分惊讶:“你们是什么人?放开她!!”
小红骇惧不已:“是你们?!你们怎么逃出来的?!”
“哈哈??????”刀疤脸无不得意:“这还得多亏你帮忙啊!不是你给我们送吃的忘记了关门,我们怎么可能会站在这里亲自向你谢恩呢!”
小白愣住:“小红,他们是什么人?”
小红面如死灰,惶恐不安:“这岂是一句半句说的清的!糟了,怪我一时大意,放虎归山,我闯大祸了!!”
“叫那个小婬妇出来受死!!否则我让这贱坯子人头落地!!”刀疤脸狼爪一捏。
那女子撕心裂肺惨叫连天。
“银铃?!!”小白听出是银铃声音,惊慌失措:“放开她!!不要伤害她!!”
小红柳眉一皱,盯着他。
“小白,你别过来,他们武功很高——啊——”她痛不欲生。
小红拔刀跃去。
小白也跟上来:“放开她!!她是无辜的!!”
刀疤脸蔑笑几声,不动不闪。
另外两人后退几步,拉开架势。
待刀到了眼前,刀疤脸将银铃一个横上门闩举过头顶迎去。
银铃发出恐叫。
其他两个囚徒向小红二人出招。
小红一个力劈华山,径直朝银铃砍去。
“你干嘛?!!”小白惊得拉住她。
两名囚徒和刀疤脸趁机一招快出。
小白身形一纵。
小红就地一滚。
一场恶战就此开始。
美人鱼及时赶到,长鞭一甩,跃入圈中。
小白急于想夺回银铃,不能利器相对,只有赤手空拳。
刀疤脸携着她用作挡箭牌挥来舞去,耍猴一般。
小白也无法施用辣招狠式,又气又恨,肝胆欲裂,拳脚受制之下,不得不提防暗箭冷招,伺机救银铃。
美人鱼长鞭以排山倒海势将三人生生迫开,娇喝一声间,一张星罗棋布的银光蛇网将一人罩住。
小白不失时机地朝刀疤脸出击。
小红扑向另一个。
惊动而来的家奴拿着火把与家伙吵吵嚷嚷地将三人团团围住。
于是院内亮如白昼。
上百头体型庞大的凶悍狼犬发出可怖的怒嗥,对着三人跃跃欲试。
众人持刃而上。
丁香被吵醒,弹身而起:“郑玉?”
“哎!”郑玉推门进来,满头大汗,搓着手:“坏了,面前不知发生了何事打起来了?我担心少爷他——”
丁香不由分说抱起孩子一推他:“去帮忙!我去看看帮主!”
“可是你的身子还很虚弱——”郑玉道:“你不要乱跑,外面乱成套了,分不清状况之下别盲目走动!”
“快去啊!!”她火了。
郑玉只好拿刀跑了:“我马上回来。”
丁香将孩子往子冰怀里一塞,丢了句:“我去看一下怎么回事!”一闪便逝。
子冰还未反应过来,她已无踪,欲要下床——
阿德风风火火跑来:“此地不宜久留,不好意思,让你们转移到安全之处!”
子冰忙问:“发生了什么事?”
“是啊!外面到底来了什么人,与你们有何过节?”何文庆搂紧了正心。
阿德匆匆地:“一时半刻也说不清。你俩先从密道出去再说!”言罢,她去了北墙角,启动了墙上的机关。
随着轰隆隆的巨响之中,露出一个密道。
子冰怀抱俩婴,问道:“华香呢?他们咋样了?”
阿德含笑:“放心吧,华香和公主我已派家丁从另一个出口送走了。这条地道通往山外的官道,你们快走,前面有人接应!子冰,文庆,你们多保重!快走吧!”
子冰抓住她:“你呢?我们一块走吧!”
她摇头:“我走了,偌大山寨上百条人命岂不要成冤魂!放心,我们会相见的,走吧!我得去降妖除魔!”便推他们进去,关上了机关。
“阿德——”两人的呼喊声淹没在轰鸣之中——
美人鱼招数尽施,难以控制住对方,不顾侠义风范,暗器频发,长鞭作掩护。
一个囚徒中了一镖,连跳三下,越出丈外,怒骂:“好你个臭婆娘!敢暗箭伤人耍伎俩!!我他妈——”背上中了狠狠一脚,他当即喷出一口血来,就地一个驴打滚。
美人鱼毒鞭利刃齐下。
这囚徒虽然负伤,但身手体力丝毫不减,闪来跳去,紧握钢刀,细观何人背后下手。
“你姑女乃女乃来了!!”
阿德双手叉腰,鄙笑几声,道:“行啊,五尺来厚的钢铁牢门也关不住你们,看来我的确低估了尔等能耐!!”
“呸!!那囚徒挽了个刀花,叱道:”这就叫天数!你想做武媚娘,老天偏不佑你!!有我们南门三鹰在一天,你休想野心得逞!!”一记怪招扑向了阿德。
美人鱼无比惊骇:“什么?!!阿德居然会是大理女王?!!这是为什么?她为何要拉我们做垫背?!”见她与那囚徒打在一起,脑子飞快地转了几转,暗忖:“她的功力已全输给了华香,没有了功夫恐怕——华香既然喜欢她胜过我,这次是个绝佳机会——”
美人鱼终未能上去助战,回身帮小白二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