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兴确实不仅仅是虚张声势,他还真的派大将姚强率1万精骑前往洛阳,准备与当地的姚绍一起合兵,前来广固救慕容超。不巧的是,赫连勃勃大败后秦兵,姚兴自顾不暇,忙追回姚强的1万精骑还卫长安。姚兴的使臣韩范见状大叹,“真是天亡燕国啊”。正好,刘裕密使赶到,思忖一番,韩范便归降东晋。
义熙六年(410年)正月初一,南燕国主慕容超登上天门,在城墙上朝会群臣。初二,慕容超与宠爱的侍姬魏夫人登上城墙,看见东晋军队的强盛景况,握住对方的手相对哭泣。韩规劝说:“陛下遭受险恶的命运,正应该不懈努力,强行振作,用来鼓舞将士百姓的斗志,怎么能做这小女子似的痛哭流涕的事呢?”慕容超擦了擦眼睛上的眼泪,表示歉意。尚书令董诜规劝慕容超设降,慕容超大怒,把他囚禁起来。
初五,刘裕动员全部兵力,奋力攻城。慕容超与左右侍卫几十个骑兵越过城墙突围出去,被东晋军队追上抓获。刘裕杀了王公以下的3千多人,没收的家庭人口也有1万多,拆毁了广固城墙。把慕容超押回建康,斩首。时年26岁,在位6年。
对此,司马光评价说:“晋自从南渡长江以来,国势神威,不得伸展振作,致使戎狄异族,横行无忌,如猛虎船吞噬中原。刘裕开始指挥王家军队,平定华夏东部地区。但是,他却不在这个时候礼贤下士,旌表俊才,安慰平抚疲惫的百姓,提倡谦抑详和的世风,清除破败污秽的劣政,使有识之士望风响应,各地遗民踮脚盼望,反而却要变本加厉地肆意而为,大开杀戒,以此快慰自己一时的愤怒。查阅他的所作所为,竟连苻氏姚氏都赶不上,这也正是他不能平定四海,成就一番美好大业的真正原因。”
六月,朝廷任命刘裕为太尉、中书监,加授黄钺。刘裕接受了黄钺,其他的职位却坚决推辞。
义熙七年(411年),正月十二日,刘裕回到建康。兖州刺史刘藩率领孟怀玉等几位将领追击卢循到达五岭以南。二月初五,孟怀玉攻克始兴,杀死了徐道覆。三月,刘裕开始接受太尉、中书监的职务。
之后,刘裕受诏讨伐,先后平定了卢循、刘毅等人的叛乱。卢循兵败投水自杀;刘毅兵败,自缢于江陵。
义熙十二年(416年)三月,刘裕动员军队严加戒备,准备讨伐后秦(十六国之一,羌族姚苌所建,都长安即今陕西西安)。
八月十二日,刘裕率大军从建康(今南京)出发,兵分几路,水陆并进再次北伐。派遣龙骧将军王镇恶、冠军将军檀道济带领步兵从淮河、淝水向许昌、洛阳进发;派遣新野太守朱超石、宁朔将军胡藩进军阳城;派遣振武将军沈田子、建威将军傅弘之进军武关;派遣建武将军沈林子、彭城内史刘遵考带领水师从石门出发,自汴水入黄河;派遣冀州刺史王仲德督领前锋的几支部队,开通钜野被淤塞的旧河道,进入黄河。
十月二十二日,檀道济攻下洛阳。安帝下诏派遣兼司空、高密王司马恢之修复拜谒5位皇帝的陵墓,并设置守卫部队。太尉刘裕任命冠军将军毛之为河南、河内二郡太守,代理司州的政事,戍守洛阳。
此时,太尉刘裕派遣左长史王弘返回建康,委婉地向安帝请求,加授自己九锡。十二月二十九日,安帝下诏任命刘裕为相国、总百揆、扬州牧,加封为食邑10郡的宋公,备办九锡的礼仪,尊位在各诸侯王之上,刘裕推辞,不接受任命。
义熙十三年(417年)七月,太尉刘裕抵达陕城(今河南三门峡市西),沈田子、傅弘之等率兵进入武关(今陕西武关),后秦的守将纷纷弃城逃走。
九月,刘裕抵达长安,王镇恶在灞上(今陕西西安市东南)迎接。刘裕慰劳他说:“是你帮助我完成了霸业!”王镇恶恭维地说:“全仰赖您的英明指挥和威望,各位将领的努力,我有什么功劳!”刘裕笑着说:“你难道要学习冯异(东汉中兴名将)吗?”刘裕在长安谒汉高祖刘邦的陵墓,又在未央殿召见文武大臣,一时间风光无限。
刘裕下令没收后秦的宗室祭祀用具彝器、浑天仪、测日仪器土圭、计程用的记里鼓、指南车等,送往建康。其余金银玉石、绫罗绸缎、稀世珍宝都赏赐给将士。
刘裕提议迁都洛阳。谘议参军王仲德说:“不寻常的事,本来不是寻常人所能接受,一旦迁都,必然引起举国惊骇骚动。如今军队在外作战已久,人心思归,迁都的计划,不能提出讨论。”刘裕才作罢。
东晋安帝司马德宗下诏封宋公刘裕为宋王,采邑增加10个郡,刘裕辞让,没有接受。
十一月初三,东晋左仆射、军司刘穆之去世。太尉刘裕听说后,一连几天震惊悲痛,不胜哀惋。当初,刘裕打算留在长安,继续征服西北。但是,东晋的各位将领都因长期征战,思念故土,大多数都不愿留下。正巧,刘穆之去世,刘裕鉴于朝中没有可以托付的人,才决定东返。
刘裕准备离开长安,令关中百姓非常失望。因为长安自晋愍帝建兴四年(316年)被匈奴人占领后,已经100多年了。三秦(旧时泛称陕西为“三秦”)父老闻刘裕将返回江南,都痛哭流涕地来到大营门前诉说:“我们这些残余的汉人,没有接受朝廷的教化,至今已有100年之久,直到今天才看到汉民族衣冠装束,人人都互相庆贺。长安十陵是你们刘家的坟墓,咸阳宫殿是你们刘家的住宅,你放弃它们想要去哪里!”刘裕也很伤感,安慰他们说:“我接受朝廷的命令,不敢擅自停留。感谢诸位怀念故国的诚意,现在留下我的次子与文武贤才共同镇守这里,希望你们和好共处。”
刘裕在长安只停留了3个月,临走前他封自己年仅12岁的儿子刘义真为雍、秦2州刺史,留守长安;封王镇恶为安西司马、冯翊太守,与刘裕的参军王修共同在长安辅佐刘义真。然后堂而皇之地说:“我接受朝廷的命令”,就拍拍走了。
十二月初三,刘裕从长安出发,自洛水进入黄河,开掘汴渠东返。那么,刘裕为什么要急着赶回江南,放下他刘家曾经的宫殿、陵墓和臣民而不顾呢?
有人分析,刘裕回建康的真正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篡夺帝位。第一,出身寒门的刘裕经过十几年的南征北战、东讨西伐,在军事上已经赚得第一桶金,成为一个暴发户,他的目标已经由单纯的军事领域,转向政治领域。在他看来,任何千秋功业、显赫地位,都不如当皇帝来得实在,能够世代相传、流芳百世。他绝对不会放弃已经到手的资质和可能性。第二,刘裕如果留在北方称帝,显然是白手起家,难度太大。再说,南方的东晋依然继续偏安,凭他当时的实力,很难将其统一起来。当然还有其他一些原因,最终刘裕放弃了经营北方的念头。
义熙十四年(418年)正月二十六日,东晋太尉刘裕抵达彭城,解除戒严。琅邪王司马德文提前返回建康。
至此,刘裕实际上控制了东晋朝政,成为权倾天下的显赫人物。面对当时豪强横行、广行兼并的现象,刘裕大行惩戒,严肃纲纪,诛杀藏匿亡命的豪族之士多人,致使“豪强肃然,远近知禁”。
有诗为证:
寄奴谈笑取秦燕,愚智皆知晋鼎迁。
独为桃源人作传,固应不仕义熙年。
——南宋陆游《书陶靖节桃源诗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