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芙暗自得意,回眸一笑,奔驰之间,忽觉左右两边一高一短,多了两人,跟着她在街市之上一起飞奔,右边,高瘦个子秦天浩微笑点头,左边,肥胖矮子秦天宝咕咕而笑。
沈玉芙啊哟一声,足尖在路人的肩上轻轻点动,随即又向前蹿出丈余,耳边风响,身休尚在半空之中,忽觉左右两边人影晃动,只是瞬间,两人又即追上,沈玉芙哎哟一声,转身又逃。
沈玉芙用尽全力,两人总能轻易追上,如此几次,累得她气喘吁,依在一道墙壁上喘气,抬起头来,秦氏兄弟二人,一高一矮,立在墙头之上,一副气定神闲的神情。
沈玉芙歇足了气,怒道:“好啊,我跑不过你们,我就打得你二人鼻青脸肿,瞧你二人还敢不敢跟来。”
回手之间,腰间长剑铮然出鞘,白衣飘动,剑锋轻划,在空中颤出朵朵如水剑花,飞上墙头,向秦天浩的肩臂削去。
秦天浩见她剑锋削到,面顺着笔直的一墙头向后退开,岂知她个子太高,行动不便,哎哟一声,一脚踏空,头下脚上的向墙头翻了下去。
沈玉芙一愣,随着剑势向前蹿出,暗道:“原来这人轻功虽好,武艺竟如此不济。”一时没听到他落地的声音,心中奇怪,回过身来,看清脚下的情形,不由得大吃一惊。
秦天浩瘦长身子贴在墙面之上,,竟似臂虎般在墙壁之上来回爬行。
沈玉芙惊愕之余,回臂曲肘,剑尖疾指,对准他紧紧扣住墙壁的细隙手掌疾刺,眼见剑锋要削到他的手指,秦天浩贴在墙上的身子忽然轻轻一颤,瘦长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形,向上翻起,小月复对准她长剑的剑锋直撞过来。
沈玉芙微微一惊,她的本意,也不过是恫骇两人,使二人不再跟来,倒不愿真要伤到他二人的性命,眼见他忽然翻身,向手中的剑锋撞了过来,剑势已去,一时竟不能收回,眼见秦天浩立时便要惨遭长锋透月复之厄,哎哟一声,大声道:“你快让开啊。”
沈玉芙手中剑锋已沾到他的衣角,秦天浩小月复忽然向后凹起,避开剑锋,长臂伸处,便似一条灵动无骨的蛇般,扭动着攀上沈玉芙的手臂。
沈玉芙一声惊呼,道:“这是……这是软骨功。”手中长剑已给他抢了过去,惊骇之余,足底着力,向后纵开,蓦觉身后有人咕咕低笑,回过头去,原来那矮胖子秦天宝便蹲在她身后。
沈玉芙轻轻皱眉,也没多想,对准他肥大的身体一脚踹去。
“啊哟。”
秦天宝一声惊呼,嘭,肥大的身体应声落地,尘土飞起。
沈玉芙又一呆,她见秦天浩身法怪异,只道这胖子也有些本事,因此,这一脚踹去,使了全力,见他肥胖的身体直跃下去,嘭的一声,似乎摔得不轻,心中颇觉歉意,星眸半闭,嗫嚅道:“这个……你没事吧?”
话音未落,尘土飞扬中,忽见秦天宝肥大的身体冲天飞起,竟似皮球般向上弹起,噌的一声,肥大的身体,已然纵回墙头,抬头望着沈玉芙,咧开一张大嘴,咯咯直笑。
沈玉芙瞧着这肥子,再次张大了嘴,一时竟合不过来,半响,终于忍不住哈哈哈哈的笑了起来,捂着肚子道:“哎哟,太好玩了,太好玩了,我长这么大,哈哈,还没遇到这么有趣的事情呢。”
秦氏兄弟对望一眼,终于,跟着她哈哈哈,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第二十一章:道听途说心生疑
秦天宝呵呵笑道:“沈姑娘现在不赶我们走了。”
沈玉芙忍住笑意,道:“我现在不赶你们了,真不知道,我爹那样顽固的人,竟然会请你们这两个有趣的人陪在我身边呢,对了,秦天浩,你刚才使的,可是软骨功,这功夫不错,能教我么?”
秦天浩道:“这个……只怕不行。”
沈玉芙皱眉道:“为什么,你觉得我没有学这个的天份么,哎,就算没有,我也会努力的啊,每次出门,因为功夫不好,我都给人添麻烦呢,要是我有一身好功夫,也不至于让人笑话了。”
秦天浩尚未说话,秦天宝呵呵笑道:“这个,不是我大哥教不教你的问题,而是……我们俩兄弟练的功夫,得从小练起,人长大了以后,骨头变硬,这功夫可练不成的。”
沈玉芙哦了一声,脸上现出失忘之色,叹了口气,道:“不练就不练,有什么了不起,我就不信,我沈玉芙这辈子功夫就这么差了,总有一天,我的功夫会好起来的,比叶涛寒要好,比明彦要好,还有……一定一定要死叫花子要好。”她一想起凌禹貉笑他功夫差,只会给人添麻烦的模样,心里挺不是滋味,咬了咬牙,最后,终于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这死叫花子,这么久了,也不来临安找我,真是没良心,哎,对了,我回到临安这么久了,因为有伤,还没能好好喝一回酒呢,现在我好了,不如我们到月光楼喝酒去吧,听说月光楼的酒味道不错,我请你们喝去。”
秦氏兄弟面有喜色,矮胖子伸出舌头,添了添嘴唇,呵呵笑道:“有吃就好。”
秦天浩道:“这个……姑沈大人知道会不会有事么。”
沈玉芙笑道:“你说我爹啊,我不在外面生事,他就心安了,哪里会去管我喝不喝酒,不过……嘻嘻,最好还是不好让我爹知道的好。”她见秦天宝一脸馋涎欲滴的模样,禁不住咯咯娇笑,“瞧你,胖成这样子了,还想着吃,还要长胖,只怕以后没个姑娘看上你,连娶不到老婆了。”
秦天宝不以为然,呵呵直笑,道:“娶不娶老婆没关系,只要有东西吃就行了。”说得沈玉芙秦天浩二人都笑了起来。
当下,带着两人转过几条街道,遥遥望见一座金碧辉煌的高楼,门口一块招牌虽然已经有些破旧了,但是招牌之上“月光楼”三个字却用金字写得十分整齐,阳光一映,金光耀眼,门口车马拥挤,十分热闹,沈玉芙伸手一指,道:“到了。”
三人上楼,要了酒菜,秦氏二兄弟喝得高兴了,酒过三巡,已有了几份醉意,一面喝酒,一面说些江湖上的奇闻趣事,说得兴起了,难免夸大其辞,胡吹一气。
沈玉芙江湖阅历极浅,偏偏又对江湖之中稀奇古怪的事情十分好奇,二人天花乱坠,胡说八道,正是投其所好,你一言,我一句,倒是谈得十分投契,说得兴发了,往往旁若无人的大声说笑,周宾客纷纷侧目,又见秦氏二人生得奇异,虽然算不上十分丑陋,但高的极高,矮的又是极矮,又见沈玉芙一身白衣,俊美不欲,这样三人坐在一起喝酒,当真是天下少有,满堂宾客,都把目光投了过来。
秦天宝见四周客人把目光投了过来,小眼一瞪,嘭的一声,一掌拍在桌面上,一张梨花硬木的桌子给他击塌一角,四周喧闹的客人立时安静下来,秦天宝大声喝道:“伙计,给我过来。”
酒楼伙计见他气势汹汹,一时谁也不敢过来。秦天宝又喝了几声,指着一名高瘦的小伙计道:“对,我叫的就是你,你给我过来。”那名伙计无可奈何,只得硬着头皮走过来,满面陪笑,道:“这位客官,有什么事么?”
秦天宝怪眼一翻,道:“这些人都瞧着这边做什么,太不像话了,这叫我怎么喝酒,你去,给我把他们都给我赶出去好了。”
他几人一面喝酒,一面大声轰闹,打搅四周客人,反而恶人先告状,说其它客人瞧得他不能安心喝酒,让伙计把其它客人赶走,只听酒楼伙计瞠目结舌,半天说不出话来,嗫嚅道:“这个……这个……”
秦天宝皱了皱眉头,一把抓住他胸口衣襟,大怒道:“什么这个那个的,你倒底是去还是不去,不过你要敢说个不字,让你小子尝尝我的利害。”
他一只手抓住酒楼伙计不放,另一只手抓起一只酒杯握在手中,力透掌心,哗的一声,裂成片片碎屑,粉末般自他松开的手中飞落,只吓得那伙计面色发青,不住口求他饶命。
沈玉芙咯咯笑了一声,道:“死胖子,可真有你的,可别把人家给吓死了啊,要不,我们换个地方,这里许多人瞧着,我还真喝不下去了。”
那伙计给秦天宝抓在手中,陪笑道:“这位公子说得对,要不……几位换个地方,我去挑个安静的阁子让几位喝酒,不是比这里更
好。”
秦天宝皱了皱眉头,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道:“既然沈姑娘这样说了,我们就换个地方喝酒,嗯,不过,要是地方不好了,我可不饶你。”
那伙计揉了揉给他抓痛的胸口,陪笑道:“这个自然,这个自然。”当下,带着几个穿过一条长廊,捡了个清静所在,布了酒菜。
秦天宝见这阁子里罢放的都是檀香新木制成的桌椅,散发出淡淡香味,点了点头,道:“这还差不多。”这放手才让那伙计离开。
沈玉芙低头瞧着秦天宝了摇了摇头,道:“我说我胡闹,原来你比我还要胡闹呢。”暗道,我合爹要知道自己千心万苦,好不容易找来的人竟是这副德性,只怕要气得吐血了。
秦天宝只咧嘴古咕咕一笑,抓起一条鸡腿大嚼起来,只嚼得啪嗒有声,涎水四溅。
沈玉芙皱了皱眉头,伸手把菜向他面前一推,道:“嗯,真讨厌,给吃成这样了,我可不吃了。”
秦天宝嘴里咬着一块鸡肉,嗯了几声,这时,秦氏二兄弟一个只顾着鸡,一个只顾着喝酒,却不说话了,沈玉芙说话,他二人竟也不理,正觉无趣,忽听隔壁阁子中一声音道:“叶兄,这亲事就这样定下了。”竟是沈青叶。
沈玉芙微微一愣,随后听另一个苍老有力的声音道:“既然沈兄喜欢,改日就把事情办了。”
沈青叶笑道:“好好好,来,叶兄,咱们再来干一杯。”接着发出一阵杯子清脆的撞击声,两人干了一杯酒,过了一阵,沈青叶道,“不过,我们两家这亲事暂时右不能让芙儿知道了,这孩子太强,我就是怕她知道了又来胡闹,所以才让她出门。”
沈玉芙恍然大悟,暗道,原来我爹让我出来,竟是安着这样的心思。她心中犯疑,暗忖,我爹说亲事,什么亲事,难道……难道他看上哪家的姑娘了。这样一想,不禁心中偷偷乐了,他要纳妾,怎么倒瞒着我,嗯,他定中怕我不同意,其实这有什么,娘都死了那么多年了,爹现在也不算太老,找个情投意和的女子做伴,没什么不好。
沈青叶夫妻情深义笃,妻子死后,一直不娶,这些年来,郁郁寡欢,四十出头,便已两鬓斑斑。沈玉芙见父亲日渐衰老,倒曾经想过给父亲找位善解人意的女子做伴,只是沈青叶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沈玉芙虽不怕他,却也不敢把这事提出来,自找挨骂。此时,听父亲有纳妾之意,暗暗替父亲高兴,竖起起手指向秦氏二兄弟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伏在窗下,向隔壁偷窥。
透过窗口的缝隙,只见隔壁阁子中坐了三人,沈青叶正挚杯向对面的一位青袍长须的老者敬酒,另外一人背窗而坐,瞧不见面貌,方巾长袍,似个书生。
沈玉芙瞧那青袍老者,暗道:“这人倒是眼熟,不知在那里见过。”只听他道,“涛儿,还不快叫沈伯伯一怕岳父。”
背窗而坐的男子忽然立起,端起酒杯向沈青叶敬了一杯酒,道:“岳父。”侧过面来,沈玉芙看得清楚,竟是叶涛寒,蓦的想起,那名青袍长须的老者,分明便是他的父亲,定远大将军叶征义。
沈青叶呵呵一笑,接过他手中酒杯一饮而尽,道:“好孩子,芙儿和你的亲事可就这样定下了,往后,你可要好好待她啊。”
叶涛寒面上一红,低声道:“这个自然。”
沈玉芙一声低呼,原来,沈青叶不是在给他自已纳妾,而是在给她定亲,终于,忍不住砰的一声,破门而入,大声叫道:“这门婚事,我不同意。”
沈青叶一愣,道:“芙儿,你怎么来了?”
父女二人对对峙片刻,沈玉芙扁了扁嘴,道:“我怎么不能来了,你……你刚才和叶呆子说什么了?”
沈青叶微一沉吟,道:“既然你已经听到了,我也不瞒你,我已经把你许给涛寒了。”
沈玉芙叫了一声,道:“这亲事,我不同意。”
沈青叶皱了皱眉头,不悦道:“无论家事,武功,还是人品,涛寒什么地方不好了,你……你又有什么不趁心了?”
沈玉芙急道:“他是很好,可是……可是我喜不喜欢又是另外一回事。”
叶涛寒听她如此一说,慌了手脚,伸手抓住她手臂,急道:“芙妹,我什么地方不好了,你……说出来啊,我总会改的,总有一天,芙妹你会喜欢上我的。”
沈玉芙轻轻推开他,急道:“叶呆子,你怎么就不明白,我……我不能嫁你。”
叶涛寒满面沮丧,一时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