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婉华见那侍卫挡在面前的手已放了下来,赶紧越过那侍卫,提起罗裙,一股脑儿朝玄华殿奔去。
“主子你慢点!”锦画不放心地在江婉华身后唤道。
此时的江婉华已听不到,她只知一个劲地往前跑。
“琉儿,母妃来了!”江婉华边跑边唤,泪水早在脸上淌化开。
片刻后,眼前豁然一亮,只见上千只宫灯被高高挂在松树上,柔和的灯火给松树披了层薄纱,琼枝玉树的浮象顿出现,迷乱了人的眼眸。
一群太监和宫女各立一排,手上各提着一只宫灯,将那亮光又提亮了几分。
一时星光灼灼一片,倒与白日无异。
在那灯火下,一具颀长伟岸的身影立中间,此人一身明黄,在灯火的映衬下,越发俊逸威严。
在那人身前,一位少女正举着手掌与那男子擦肩磨掌。
那少女正是沐琉璃,她此时秀眉紧拧,杏眸闪闪,粉唇紧咬,正想尽一切办法攻破沐翌尧那密不可破的招式。眸光一转,斑斑醒目的殷红,刺破了江婉华的眼。
江婉华心一揪,不由将手伸到嘴边,两眼圆瞪,表情呆若木鸡。
沐翌尧他明知道琉儿手上有伤,还在逼迫琉儿动手,他想逼死琉儿么!不由大呼起:“快住手!”
沐琉璃不知这个时候江婉华会跑来,大为一怔,在沐翌尧欲攻来时,她走了神,眼见沐翌尧的那一掌铺天盖地而来,江婉华心汗直流,大步向前,将沐琉璃挡在身后。
“婉儿!”沐翌尧见江婉华突然出现,顿时傻了眼,赶紧将发出的那一掌收回,那掌已发,一时真气逆转,让他心口一揪,一股腥甜翻涌起,他强忍着压了下。
江婉华以为沐翌尧会向自己劈来的,吓得双眸紧闭,可是等了许久也没见那一掌落下,这才翕开眼,转身对沐琉璃道:“柳儿你没事吧!让为娘好好瞧瞧!”
话毕,围着沐琉璃的转了一圈。
可这突然的失言,让场上的人同为一愣。尤其是沐翌尧和沐琉璃。
“婉儿你刚刚说什么?”
“姑姑!你刚刚说什么?”
一大一小,抱以惊讶的目光同时望向江婉华,异口同声呼道。
江婉华这才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失了言,赶忙解释道:“柳儿是本宫认得干女儿,本宫便是柳儿的干娘!”
“喔!”场上众人舒了口气。
立在不远处的锦画当真为江婉华捏了把汗,这些天,她一直担心着江婉华会憋不住将沐琉璃的身份道出,还好紧要关心江婉华能镇定自如,自圆其数起,若不然依照自家门主的个性,知道真相后,岂会如此平静。
“回禀皇上,主子听说郡主没回迎风殿,便赶来瞧瞧!”锦画步上前,替三人打起圆场。
沐翌尧不语,只眯着凤眸死盯着江婉华。见江婉华神色凝重,对沐琉璃似乎有种超乎寻常的疼爱,一个念想在心头涌起。婉儿好像有事瞒着自己!她是从不主动来见自己的,这回倒是个例外,难道是为这丫头而来?
她怎会这沐霄炎的女儿如此上心?难不成这丫头身上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或者说这丫头就是自己与婉儿当年生得女儿!
想到这,沐翌尧当即一愣,为自己这个胆大想法感到不可思议,见江婉华此时背着身面对自己,他更蹙定了自己的猜测,打定主意一定要好好查清沐琉璃的身世,到时再找这个心虚的女人算账。
场面有些尴尬,江婉华母鸡护小鸡般的将沐琉璃圈在怀中,一只手拍着沐琉璃的背脊安慰道:“有本宫在,柳儿没事了!”
沐琉璃将头深埋在江婉华怀中,深深感受着母爱的温暖,这是她希冀多年的。扭头一撇,见沐翌尧不知何时一只脚已立在圆圈外。沐琉璃双眸灵灵,指着沐翌尧高呼起:“皇伯伯你出线了!”
沐翌尧闻声,低头朝脚下瞧了瞧,见自己左脚已退出圈线外,嘴角不由抽了抽。想不到刚才真气逆转,情急中,身子居然往后退了一小步,倒给这丫头拾了个便宜。
沐琉璃接着又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皇伯伯答应柳儿的事,可不能言而无信!”
沐翌尧闻声朝江婉华看了看,见江婉华依旧背着身,不愿正眼望自己。他心里凉凉,干脆一横,道:“朕是说过没错!只是这一步,是朕在情非得已的情况下做出的,自然不能作数!”
沐琉璃心里一急,满月复委屈涌起。嘴一嘟,摇着江婉华的手臂道:“姑姑你说,这招作不作数!”
江婉华来得匆匆,还没弄清这一大一小为何如此大动干戈,可望着沐琉璃一脸委屈相,只得点头道:“自然作数!”
“喔!华妃居然如此说来,那朕要好好听听!”沐翌尧见机会来了,不得不将话挑开。
江婉华无奈,她本不想多理沐翌尧,只是看在沐琉璃那双恳求的翦眸她心动了,红唇一咬,放开沐琉璃,随后朝沐翌尧淡淡道:“臣妾只知赌有赌规,只要是在赌局上,只能是愿赌服输!”
简短几句话,却字字据理。
沐翌尧点点头,“难得华妃肯开口求情,朕自然不会与个小辈相争!只是朕真得好奇,这楚国郡主好像与华妃不是一般的投缘!”
沐翌尧言语轻淡,却句句在影射江婉华有事瞒了他。
“投缘一事,本就混说不清。臣妾不过是对小郡主一见如故,皇上又何必劳费心神,胡思臆想!”
“朕有没有胡思臆想,爱妃心里清楚!”见江婉华死咬不放,沐翌尧很是气愤,言语中透出深深的责备和不安。
江婉华不想再与沐翌尧再浪费口舌,不由垂下眼眸道:“敢问皇上可愿赌服输,让柳儿将世子带走!”
“你来就是为了那对父女求情么?”沐翌尧已气得头上冒烟,双眸生血。
“回皇上,臣妾不是为他们求情,不过据理相言!”江婉华依旧头垂得低低的,不依不饶。
“好,朕答应你!来人!将楚国世子段沣恺抬回迎风殿!”沐翌尧一拂龙袍,怒气冲冲道。
“臣妾谢主隆恩!”
“柳儿替父王谢皇伯伯大恩!”
江婉华与沐琉璃相继回道。
见沐翌尧已不作声,沐琉璃壮大着胆子,步到那轿前,将沐霄炎缓缓扶了出来。
一身宝蓝色锦袍,一张如玉俊脸,一头墨黑飘逸的长发,在酒精的作用下,使得那张俊脸泛出两团微微酡红,让原本如玉的脸颊越发的俊美。当真是眉如飞剑,鼻如刀刻。只是那张俊脸,已在岁月的锤洗下,添了几许成熟和刚毅,相比十二年前,此人更有男子味了。
是他,他真得回来了。江婉华以为此生与这男人再无相见之日,不想却在此处遇上。
江婉华忍不住朝沐霄炎多望了几眼,却惹来沐翌尧一脸幽怨。他的手在明黄的袖中,紧了又紧,捏得指节阵阵作响,显然已到怒不可遏。这样的面色,这样的表情,让立在身边的陈玖不安起:“皇上回宫吧!夜都深了!”
沐翌尧不语,只盯着江婉华欲见远去的背影发愣,许久后看不到身影了,才淡淡道:“都走了么?”
“回皇上!娘娘和郡主都各自回宫去了!”
“喔!”沐翌尧低呼一声。继而想起了什么,又对陈玖道:“朕有一事相托于陈总管!”
“皇上不妨直言!”
“替朕安排个人,去楚国查下那段柳的身世,一有消息马上通知朕!”
陈玖一愣,接着回道:“皇上是在怀疑,段柳是……”
沐翌尧的手抬了抬,示意陈玖箴口莫言。
“这只是朕得一时猜测,若真是如此,朕还需从长计议,不能让沐霄炎借此伤害了那丫头!”
“皇上所言甚是,老奴立即去办!”陈玖抡起佛尘,朝沐翌尧作了个揖,转身离了去。
沐翌尧瞧瞧天上的月亮,离头顶还有一段距离,不由深吸口凉气,一卷龙袍,转身又步回了玄华殿。
接下来几日,宫里安静了许多,沐琉璃、沐霄炎都没在惹出事非。只是沐翌尧每天忙理朝政,顾不得去想对付沐霄炎。
只到有一天,长乐宫传来消息说,江老太妃病危,沐翌尧这才每日下朝后奔往长乐宫看望江老太妃。
这一日,沐翌尧下朝后又赶往长乐宫,不想在走廊上与从另一条长廊而来的江婉华不期而遇。此时的江婉华已也出了月子,衣着妆扮也按嫔妃的规范得体了些。一身绛紫色得体的罗裙,将她婀娜的身段勾勒得一览无遗。加上近来,胃口大好,脸色已渐渐转了过来,虽然还有些苍白,但细巧的瓜子脸,加上那双灵灵翦眸,回眸间万千灵气集聚,极便是百花在前,也自渐形秽。
水眸回转,光彩流溢,迷乱了沐翌尧的眼,他看得有些的失神。
江婉华由锦画扶着,微微福身道:“臣妾给皇上请安!”
“爱妃如此匆匆地是赶去长乐宫么?”
“回皇上,正是如此!太妃乃臣妾的亲姑婆,如今她病了,臣妾理当去探望!”
“喔!那正好,朕刚好也要前去,不如相伴而行!”
沐翌尧扶起江婉华,两人眸光不经意间对上,顿时,火花四溅,一股久别的情愫在沐翌尧心间烧起,心里一动,冷不防执起江婉华的互手,与她十指相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