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百无聊赖地撩拨着眼前的火焰。这深山中,凄冷静寂,让他不免感到孤独。可是,他的有生之年,又有哪一天不是在孤独中度过的呢?
天龙出身名门,母亲是大家闺秀,父亲是一代武师。他五岁能倒背诸子百家,十岁能将飞刀使得出神入化,十六岁考入黄埔军校第九期,十九岁毕业,乃是余乐醒先生的得意门生。日军侵华一步步深入,山海关陷落,日军南侵,逼近平津,国民革命军第二十九军于长城要塞喜峰口等处奋起抗击。学业初成的天龙热血沸腾,原本一心想奔赴前线,不料一心抗日的余先生却坚决反对。他说:“抗日有很多种方式,不一定都要在战场上,以你的才华和身手日后当另有用武之地。”于是,在余乐醒的力推下,天龙赴美西点军校继续深造。西点的学习和训练生活是非常紧张和艰苦的。学员们必须在四年时间内完成和考试通过31门主课和9门选修课,每天埋头苦读到午夜12点才能熄灯休息。每年夏天,学员们背起行装到西点北部的一个森林地带进行野外军事演习。他们练习各种武器的使用,在无边无际的森林里靠指南针和地图行进。他们在地上跌打滚爬,攀登悬崖峭壁,日夜风餐露宿。天龙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学习先进战术和经验,深得当时战术系高级教官布莱德雷的赏识,但他从来没有放弃过关注国内局势。国民政府聘请德国顾问,训练军队,建立兵工厂,进入西南三省,建立战略后方基地,修建中缅公路,制定军事计划,在外交上接近苏联,与苏联结盟抗日,同时寻求英美支持,XX党在长征中也打出北上抗日的旗号。直到1936年西安事变,张学良逼蒋抗日,1937年卢沟桥事变爆发,日军咄咄逼人,国内局势一触即发。天农再也按捺不住回国的决心,便向布莱德雷辞行。
西餐厅里,他们对面而坐,许久无言。终于,布莱德雷打破了沉默:“天龙,只差半年你就毕业了,就可以得到美国理学学士学位和陆军少尉军衔。你真的愿意半途而废吗?”天龙默不作声,布莱德雷继续说下去,“德国人正在大规模扩充军备,狼子野心可见一斑,美国不会永远中立。你是西点最优秀的学生,留在美国一定有机会大展宏图,说不定可以成为将军。可是,中国的形势呢?军阀混战,蒋介石拿什么去和日本人拼?拼装备?拼人才?他哪样能行?”
天龙终于抬起头,语气很平静,但态度很坚决:“布莱德雷先生,恕我冒昧,如果,生你养你的那块土地正在被日本人践踏,你的父母妻儿正在被日本人蹂躏,你还有心情在异国他乡独享太平吗?”他拿起叉子,狠狠地戳向眼前的牛排,眼睛里分明喷着怒火。
“你们中国人有句古话叫做恭敬不如从命,既然你去意已决,那么,祝你一路顺风。”布莱德雷取出一个信封,“天龙,我早料到你是非走不可得了。郑介民先生乃是我的故交,这里是我的亲笔书信,请你代为转交。”
经过余乐醒、郑介民的双重引荐,戴笠亲自会见了天龙。戴老爷子翻看了天龙的所有材料,甚为欣赏。两天后,天龙接到了一项戴老爷子亲自交代的秘密任务。
大青山清风寨中有一个师的独立武装,装备精良,训练有素,金三爷便是这个武装的头目,对了,就是土匪。这个金三爷,过去在江湖上颇有名气,曾和天龙的父亲交情颇深。天龙年幼时,曾多次随其父到清风寨拜访;家境破落之后,又曾受过金三爷的大力资助,可以说,没有金三爷,就没有天龙的今天。金三爷的女儿小蝶,是重庆第二女师的学生,小天龙两岁,二人乃是青梅竹马,耳鬓厮磨一起长大的。小蝶曾多次公然抛出绣球,奈何天龙始终未解风情。金三爷大力资助天龙黄埔就读,西点深造,一是看中了他的才,二是已然把他当做未来清风寨的女婿。天龙赴美之前,金三爷曾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小伙子,学成了回大青山,我们父子共创事业啊。”戴笠得到密报,这个金三爷与日军交往甚密,曾和日军司令一起制定攻打上海的计划,大部分潜入国民军的日本特务都是同他单线联系,他的清风寨,也是日本人的大粮仓和军火库。戴笠希望天龙通过旧交,顺利打入清风寨,任务其实有三层:一.争取策反金三爷,使之为我所用;二.如策反不成,则设法弄到日军攻打上海的战略图,好提前准备防御,并搞到潜入国民军的日本特务名单;三.如果金已经对其有所戒备,则干掉金三爷,切断日本特务与组织的联系,并毁掉尽可能多的日军军火。
天龙临危受命。刚刚走出校门的他,居然天真地以为仅凭他一人之力,便可以阻止日军攻打上海,拯救万千国人免遭涂炭,真的有点“小马乍行嫌路窄,大鹏展翅恨天低”的感觉。
就这样,离别三年,他再次走进大青山,不想,却因为一场滂沱大雨,与月儿不期而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