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僧听得黯然**,恨不得将她揉进身体,让她明白自己这些年来的相思之苦,现下的光景,却只得竭力克制狂跳的心,淡淡笑一声:“墨玉娘子,别来无恙。”
盈翎想,这人终是沉着淡定的,他从来就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该做什么。他从来都是对的。不似自己这般,自怨自艾,白受了诸多苦楚。她到想知道,这个男人要到何时才肯做错一件事?心中凄怆怨恨,面上却笑得更加妩媚:“郡公见见我这新认的小弟,他叫称心,是三年前随于阗乐师们来的。”
他当然记得,那一天,是他让迦陵“死去”,远遁避祸。如今,时过境迁,“重生转世”的称心对他盈盈而笑,甜甜地唤道:“公子,我回来了。”
“称心。”见到他的笑脸一如当年,对自己的称呼也一如当年,乙僧心上稍觉温暖,拉起他的手,柔声道,“愿你能诸事称心。”
他定定望了他一会儿,自己若能与他一般,永远都保留着西域沙海中的那份简单,该有多好?
“承郡公贵言,但愿如此。”盈翎抽回称心的手,同时却又在乙僧的手上模了一把。这一下,叫乙僧甚为惊诧,面上泛红,抬头看去,却见她眼角眉梢写着调戏逗弄,哪里还是当初赋彩阁里那个胆小羞怯的少女。
盈翎顺势挽起乙僧的胳膊,任由自己丰满的身体紧贴着他,撒娇道:“如今,玉华阁来到长安,郡公也算半个主人,也要常来常往多多照应才好啊。贱妾还指着郡公呢。”
乙僧不明白她想做什么,自己本就强压着爱意,经她这番戏弄,顿时身体僵硬,又惊又窘,尴尬万分:“娘子客气了……”
一边的阿史那恪思阴阴地笑,心说,这个妖精果然是惯会迷惑男人的。便凑上去道:“郡公说得是,都是自己人,又何必客气呢。”反客为主地拉乙僧坐下。
几人坐在一起,恪思满面笑容,轻声与乙僧叙谈,形貌甚是亲密,乙僧却眉头微蹙,甚为担心。
盈翎与小弟坐在一边。她笑而不语,看着恪思要如何向乙僧传达他那国君的诏令,也想看尉迟乙僧这个不会出错的男人,这一番如何进退得宜。她静静地看着他忧伤的脸,那眉目原来还是那么好看,依稀记起那晚,也是在这座殿堂,自己一双血手染红他白色的深衣,听着他柔声唤自己“翎儿”,那时真想把心也掏给他,可转天,这便成了一场梦幻……
“怎么,我又错过好戏了吗?”不防一声冷冷的问话。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尉迟乐满身酒气,脸色苍白,神色恹恹地站在门口。盈翎姐弟一见他,都不由一惊,三年不见,当初那个精神奕奕、虎虎生威的小王子,竟成了如今这般落拓不羁的形容。
尉迟乐从杏儿的香榻上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宿醉纵欲,自觉精神和身体都被掏空了,头晕目眩。起身要回府,杏儿担心挽留,他却觉兰陵香此刻也不能使他纵情释怀了,仍是勉强回府。一进前院,发现可畏堂里来了贵客,朝里望去,只看到一场噩梦:
堂中上席,乙僧身边坐着个碧眼宽面的青年人,那苍狼一般的面貌,尉迟乐一辈子也忘不了,活月兑月兑就是那个曾经把自己推入地狱的男人——阿史那弥渡。仔细看时却发现要比弥渡年轻许多,但也是突厥人无疑。他正满脸笑容地与乙僧叙谈,像是极熟络的。
边上陪坐的却是谁?素色袍衫的绝美郎君,笑容恬淡,不正是当日血溅琵琶,魂断玉碎的迦陵?那定定看着乙僧发呆的女子,身段袅娜,眼神迷离……
竟然是她……竟然是她……
郎君如玉,娘子似花,他们像幽灵一样突然消失,今日竟又像幽灵一样突然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