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实想过很多次再跟他见面的场景,他那样子欺骗她,伤害她,可是她爱他,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可是她爱,她就承认,她觉得可以暂时原谅他的自以为是,原谅他不经她的允许替她做了决定,可是她终归还是高估了自己,他出现在她面前,除了一开始心里的难过,接下来的,她心里的怨气就从每一个毛孔里丝丝缕缕的钻出来,任她怎么挡也挡不住。
他依旧沉默着不说话,肩背上被她染上的血迹说不出的刺目,这么久没见他,刚才抱他的时候,她分明感觉到身下的身体比以前瘦了不少,害怕自己心软,沈尧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望着窗外一望无际的黑暗,继续道来:“你父亲的事情,我去警局看过监控录像,的确,我爸占了一部分的责任,你没有追究,我很感激你,那天你让怀亚给我的那两份假的车祸笔录,我也知道了……”
她说的很慢,把这么多年来的事情从头到尾串联在了一起,然后自己也觉得惊奇,这世上的缘分奇妙,本来以为和他遇见已经是她平凡生命里唯一的不平凡,没想到兜兜转转,还可以追溯到那么长久的时间。
她失踪了三天,那三天时间里她一直呆在他家等着他的出现,那三天时间里她心里也想了很多事,更多的却是自责,如果不是那晚她替晓敏参加婚宴时无意中让服务生试探出蕲峄的不对劲,她想,她是真的会后悔一辈子,可是他不肯向她走来,她也没有办法。
她缓缓说来,直到一双手抚上自己的脸庞,她才猛的住了口。
蕲峄低头看着她,半响才道:“你是和我说真的?”
搞半天她以为她才跟他开玩笑?沈尧气结:“当然是真的,说完你就可以走了。”
“那你说完了吗?”
“……差不多了。”
“那你继续,说完我再说。”他放下手,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
见某个聒噪的女人终于不说了,蕲峄这才望了她一眼,不顾她的挣扎掰过她的脸,狠狠的在她脸颊上印了一个宣告性的吻,心里承认自己其实很早之前就想这么做了,这才慢悠悠道:“你说完了,现在该轮到我说,我也有很多事情要找你算账,我们之间——横竖反正你是别想清楚了!”
他说的是真话,从来没有这么确定过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之所以没有打断她的话,是因为他知道她心里的怨气,他可以任她发泄,发泄够了,他却不准她真的离开,在山上的那一晚,他心里就已经下定了主意。
亲眼看见了他才发现受不得她在他眼前奄奄一息的样子,受不得她的委屈,是他施加的,他会尽他所能,加倍的弥补回来。
咦,这个人还生上气耍上赖了!沈尧有点模不着头脑,气也气不起来,就见他伸手过来抱住了自己,那是个很久违的拥抱,温暖宽厚,她脑子当机中,就听见男子的声音从耳后清楚的传过来,不是算账的话,反而带着浓浓的无奈,她的眼泪差点落下来:“从一开始我就跟你说过会护你周全,我说话向来算话,也就只有你一个女人会把我说的话当做是耳旁风,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没当耳旁风。”
“没当耳旁风?”蕲峄很难得的用细长的凤眼白了她一眼,“你心里有事,从来不跟我说,选择去C市进修,也是因为你对我缺乏足够的信任,你想要靠你自己的力量保护自己,我这个男朋友在你眼里,是不是就只是一个摆设?”
“没有……是我自己的问题。”沈尧呐呐道,心里没有底,想着谁敢把这么一尊神当摆设呀,只是这个男人,她认识了他三年多,从来没有听他说过这种类似示弱的话,她一直知道自己心里缺乏足够的安全感,或许是第一次恋爱给她的感觉太深刻,她再也不想体验那种求助无门的感觉,索性让自己不用依靠任何人,只是没想到这样的自己会无形当中伤害到他。
某人后知后觉的低下了头。
“不管是谁的问题,结果总归是你没有办法完全的信任我,我的责任并不少,至少是做得还不够,”他扳着她的肩膀,一手把她耳际散落的头发捋到脑后,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说来,想起很久以前第一次跟这个女子见面,那张倔强不屈的脸,不美,但就那么轻易的吸引了他的视线,本以为只是一时的兴起,谁能想到会是转变成今日的不舍和爱。
“我的要求其实很简单,我的女人,不一定非把我当成唯一,事事都依赖我,她可以有独立的事业,可以有很多的朋友,而我,只是希望在她心里有事的时候,觉得难过的时候,可以告诉给我听,我也不一定能帮上忙,我只是想要她明白,在这个世界上,她并不是孤孤单单一个人,她还有我,我会一直在。”
若相爱,便携手到老,若错过,便护她安好,他也是在这次事情后,才明白这样浅显的道理。谁都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或者就像今日他的助理说的那样,他还从来不知道他那个少言的助理会有那样伶俐的口舌:“蕲总,我上班的第一天您就告诉我说,只要签名还没落在纸上,一切都还有可能,那么既然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一定会发生的事情,那为什么不能在还能够,还有机会
去做某件事的时候努力去试试呢?即便最后结果还是一样,至少会没有遗憾,更何况,蕲总,您如果一直瞒着沈小姐,如果她通过别人的口知道了真相,您真的不后悔吗?”
他是被沈尧改变得太多了,连一向不敢抬头正视他的助理都能够这么直白的讲话,还该死的正确,只是一个助理,原来也比他更加清楚。
他的确是后悔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