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阳之战·佛缘 第十二章 霸王别姬Ⅱ

作者 : 孰不依

虞姬见刘季就在前面,祭起“莫邪”剑掷去,“莫邪”剑在空中不时破空鸣响,在虞姬剑诀引导下,不断飞旋疾刺而来,一道寒光绕着刘季的战车穷追不舍。

刘季靠着斩蛇剑与“莫邪”剑周旋,但刘季剑法粗糙,只能拿斩蛇剑与“莫邪”剑硬碰。相反,虞姬剑走轻灵,把刘季的一身蛮力都卸到斩蛇剑上。多次撞击之后,斩蛇剑剑柄处出现了微许裂痕。

夏侯婴是驾车的好手,不断变换前行方向,但饶是如此,也被“莫邪”剑的追杀弄得手忙脚乱。“莫邪”剑已在夏侯婴和刘季身上拉开了几道血口。

正在此时,“哇”地传来小女孩的啼哭。虞姬发现年幼的鲁元公主藏在车上,顿生怜悯,不想伤及无辜,“莫邪”剑才有所顾虑,暂缓攻击,否则刘季只怕早已丧身剑下。

刘季见形势危急,慌乱之中,没有想到正是鲁元公主在掩护自己,反而心中一横,竟然将车上的鲁元公主抛出来抵挡“莫邪”剑。

眼看“莫邪”剑要伤到鲁元公主,虞姬迟疑了一下,忙引剑诀,让“莫邪”偏转过来,纵身从马上跳起又将鲁元公主接下来。

刘季此时完全暴露出无赖的本色,见有机可乘,竟一横心拨转斩蛇剑,向虞姬凌空掷来。虞姬没料到刘季不顾女儿性命全力抢攻,忙要侧身避过。但因为抱着一个鲁元公主,来不及催动“莫邪”剑,身势稍慢,那斩蛇剑刺中虞姬右肩,鲜血飞溅出来!

虞姬被“斩蛇剑”所伤,跌落在地,鲁元公主也从虞姬怀中滚落地上!

夏侯婴见刘季卑鄙偷袭,实在看不下去,勒马大喝道:“汉王,公主尚在虞姬手上,如何能够这般绝情?”夏侯婴不忍丢下公主,跳下战车,过来救起鲁元公主,刘季却粗暴喝止!

夏侯婴带着怒气,大声道:“这是大王亲生骨肉,奈何弃去?”刘季见夏侯婴执意要救公主,便跳上车,自己驾车绝尘而去。

夏侯婴无奈,只得抱了鲁元公主窜入大道旁的树林中,隐蔽起来。

虞姬虽受重伤,但神智清醒,见刘季绝情如此,心叹大奸大恶者也无出于右。刘季逃走后,虞姬一边拨了斩蛇剑扔在一旁,一边连点几处大穴止住鲜血,痛得昏迷过去。

不久,项羽见狂风之后走失了虞姬,放心不下,着人寻找,自己带领随身亲兵朝荥阳方向飞驰而来。见虞姬倒地,忙勒马停下,众人下马。

项羽上前扶起虞姬,知是被刘季斩蛇剑所伤,对刘季又添了一份痛恨!瞥见刘季遗下斩蛇剑在侧,脚跟一挑,将斩蛇剑接在手中,吼叫一声,大发神威,两手一别,那斩蛇剑在西楚霸王手中一声脆响,竟然“啪”的一声折为两半。

众亲兵见项羽涨红了脸,竟然徒手将斩蛇剑折断,尽皆沉寂下来,顿生敬畏之色!

项羽凝聚一身功力,折了斩蛇剑,犹自不解恨,扬手就将两截断剑远远抛了出去,正巧落在夏候婴身旁。

斩蛇剑是闻名天下的神兵利器,虞姬见项羽居然能够折了斩蛇剑,有些纳闷。不过,虞姬还是惦记着刘季连女儿都弃而不顾的绝情之举。

虞姬跟项羽谈起刚才的事,说着说着,便皱了眉头,默默地停了下来。项羽问道:“想什么了?”虞姬道:“这刘季太可怕了,大王一向忠厚,只怕他日会被刘季的绝情绝义欺诳,妾心实在忧虑!”

刘季收拢残兵败将,仍心悸不已。张良与陈平入见汉王,刘季强作镇定,对两人道:“项羽如此强悍,汉军屡战屡败,这天下纷纷究竟何时得了?”

张良道:“臣料项王麾下,左膀右臂无非是范增、虞姬而已。如今虞姬为大王‘斩蛇剑’所伤,战阵之上无力庇护项羽,已不足为虑。大王若肯捐弃巨金,贿通楚人,流言反间,使项羽与范增自相猜疑,将范增逼回江东,那项羽、虞姬、范增这铁血三角自然崩溃。汉军随后乘隙进攻,破楚就容易多了。”

刘季道:“如果能够使项羽、范增反目,金银又何足顾惜?此事何人敢往?”陈平揖手道:“大王,臣在楚营之中还有些故旧,愿悄悄操作此事!”刘季对项羽、虞姬、范增恨得咬牙切齿,毫不犹豫地命左右取出黄金四万斤,交与陈平,任令行事。

陈平受金退出,提出数成,交与心月复小校。吩咐扮做楚军模样,怀揣黄金,趁夜分头出城,混入楚营,贿嘱项王左右,遍布谣言。

俗语说钱能通神,有了黄金,还真是没有一件事不能照办。大约过了两三日,楚军大营中便传言纷纷,无非是嫁诬范增通敌罢了!流言传入项羽耳中,项羽素来好猜,不禁动了疑心,后经虞姬极力劝告,项羽才隐忍不言。

楚军虽然成功突袭汉军,但汉军援兵众多,彭越的军队又不断地扰乱楚军的后方,多次截断楚军的补给线,韩信破齐后又挥师夹攻楚军,楚军形势并不乐观。

项羽感到形势确实严重,进退维谷,心神不安,此时正好汉使前来求和,打算以鸿沟为界,鸿沟以西的地方归汉,鸿沟以东的地方归楚,双方分疆而治。

项羽与虞姬商议,天下汹汹,连岁不宁,无非是因为楚汉相争,如能罢兵,缓解民疲兵困,也是功德无量,便同意与刘季订立和约。项羽因汉使前来议和,本着礼尚往来,就也遣使入汉军回话。

张良、陈平见楚使前来,心想机会来了,便暗中设下圈套,要引楚使上钩。

楚使未曾提防,贸然径入,先向汉王刘季呈报项羽回书。刘季已由张良指导,佯作酒醉,模模糊糊的对付数语。楚使未即发话,便由张良等人导入客馆,留他午宴。

张良等人客气几句,告辞离去。楚使静坐片刻,便有一班仆役,抬进牛羊鸡豚,及美酒佳肴,向厨房中趋入。

陈平掀门进来,向楚使问及范增起居事,询问范增有无手书。楚使莫名其妙,道:“我奉项王使命,为了和议而来,并非由亚父所遣。”

陈平听了,故意失色道:“原来是项王的人。”说完便蔑然离去。不一会,即有吏人跑入厨房,指令仆役,尽将牲饩酒肴等抬出。

楚使心中愤忿,又听得厨下有人私语,道:“他不是由亚父差来,怎能如此厚待?”日影西斜,饥肠乱鸣,才见有一两人搬入酒饭,放在案上,来请用膳。

楚使大略一瞧,无非是蔬食菜羹等类,不沾一点荤腥,不由的怒气上冲,七窍生烟。楚使回到项王大营,项羽正在帐中看望受伤的虞姬。楚使便将当日遭遇一五一十向项羽讲个明白,且言亚父私通刘季,少不了再添盐加醋,把帐统统算在范增头上。

项羽隐忍已久,听了这番言语,气不打一处来,拍案怒道:“我前些日子就听到一些传闻,说他通敌,我尊重他老成可靠,不敢相信。那知他果有通敌之事!”说着,便想召入范增,当面诘责。

虞姬急忙从病榻上撑起身子,阻止项羽道:“大王不可操之过急,没有真凭实据,怎能加罪。汉军之中张良、陈平之辈诡计多端,未必不是离间之计,大王不可不防!”项羽猛然醒悟,怒容稍减,半晌,才扶虞姬躺下,道:“你也不必总是护着他!”

此事范增却不知道,他只是一门心思,要为项羽设法灭汉。范增见项羽为了和议,军备松懈下去,心中暗暗着急。便入见项羽,请项羽督令三军,速下荥阳。

范增献计道:“臣料鸿沟协议之后,刘季必不退兵,我军还需谨防他撕毁协议,乘隙突击。……俗话说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与其消极防范,不如趁他疏于戒备,先下手为强,设法打他个措手不及!”

项羽听了,不置可否。因为项羽对范增已有疑心,虽经虞姬劝谏,也只是不肯明言罢了,心中梗介并未消除,故而默默不言。

范增见项羽不说话,以为是自己没有摆清道理,便又厉言峻色道:“古人有言: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鸿门宴上,臣曾劝大王,刘季有天子之气,应当场击杀。大王不从臣言,贪念那一对白璧,因致养痈贻患。挨到今日,复得了天赐机会,把他困在荥阳,若再被逃月兑,纵虎离山,一旦卷土重来,必不可敌。臣恐我不逼人,人且逼我,不可不趁此机会一鼓作气铲除刘季!”

项羽被范增一顿抢白,压不住一腔闷气,勃然变色道:“你叫我速攻荥阳,我并不是不想听从你的高见。只是恐怕荥阳未必攻下,我的性命要被你葬送了!”

范增模不着头脑,斜着眼看着项羽,愣了。想到项羽平日对自己十分尊重,从来不象这样说话,今天一定是听了谗言,中了离间之计,才会如此对待自己。

范增也知道,一旦项羽见疑,只怕再难在项羽身边呆下去。为了表白忠心,便向项羽朗声道:“天下事已经大定,愿大王好自为之,不要中了刘季小儿的奸计。臣年已衰老,本来就应当引退了,希望大王赐臣骸骨,归葬乡里便是。”说完,掉头径出大帐。

如果虞姬在帐中,或许歇力劝谏项羽,可惜虞姬重伤未愈,并未陪在项羽身边。范增本来只是想试探一下项羽的态度,哪知项羽真的不肯挽留,任由范增回归本营。范增至此已知绝望,遂将项羽所封历阳侯印绶,遣人送还项羽,自己草草整装,即日东归。

范增不辞而别,走了数日,留帐养伤的虞姬才从他人口中得知此事。虞姬忍着伤痛,忙入中军帐谏项羽道:“大王,范前辈为兴复大楚江山殚精竭虑、劳苦功高,不可不尊。何况范前辈才略过人,楚军之中无出其右,我军正当用人之际,如何能够缺了这等人才?还请项王连夜遣人追回范前辈,不可凉了人心!”

项羽皱皱眉头,道:“亚父擅离大营,已过多日,如何寻得?”虞姬见项羽无意追回范增,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范增为帮项羽夺取天下,费尽了无数心机,满望削平刘汉,好教项羽混一宇内,自己亦得安享荣华,聊娱暮景。偏偏项羽信谗加忌,几度功败垂成,此后楚国江山,难免要被刘氏夺去。范增念及此处,自嗟自怨,满月复牢骚。

范增坐在车中,日间踯躅旷野,连茶饭都无心吃下,夜间投宿逆旅,也是睡不得安,翻来复去,好几夜不能合眼。一片西风作楚声,卧闻落叶打窗棂,真个是愁苦伤人。

范增年逾七十,怎经得起日夕烦闷,郁极无聊。因此迫成疾病,渐渐的寒热侵身。起初还是勉强支持,哪知病愈沉重,背上突起一个恶疮。途中既无良医,范增也不愿求生,只想早回家中,与家人永诀,所以卧在车中,催促速行。

范增到彭城,背疽越痛越大,不堪收拾,整日昏迷不醒。身边几个随从见状,不得不暂停旅舍。过了两日,范增大叫一声,背疽暴裂,流血不止,半夜身亡,寿终七十一岁。

鸿沟协议后,项羽率领楚军向东撤退。果如范增所料,刘季本来也打算向西撤退,但张良和陈平却一致前去劝谏,认为不能放虎归山。

张良对刘季道:“现在汉王已经占有大半个天下,很多诸侯都拥护汉王。相反,项羽兵疲粮尽,人望渐失,这正是灭楚的好机会。如果不是签署了鸿沟协议,我们应当趁项羽疏于防备,乘机追杀!”

刘季认为张良说得有理,厚着脸皮道:“只要说得对,管他什么协议不协议,老子说翻脸就翻脸。号令全军,追击项羽!”并且遣人约会韩信和彭越等人南下会师,共同歼灭楚军。

首先发兵的是淮南王英布,与汉将刘贾进兵九江,不劳兵戈,招降了西楚守将大司马周殷,又得了许多人马,尔后接应刘季。

汉军大将韩信的手笔更大,似乎起兵之初,已有全局在胸:并不直接前来荣阳、成皋相助,却自率大军直捣西楚都城,大破彭城,然后挥师连克郡县,过关斩将,直逼楚军之后。

紧接着,彭越率军亦至。一时间,接连百里,俱是汉军,足有三十余万,犹如汪洋大海。至此,刘季大喜,也敢放胆出击了。

项羽闻汉兵大至,彭城失陷,焦急万分。虞姬不顾伤痛,前来帐中,对项羽道:“汉军趋集,数倍于我,我军营中粮草匾乏,不能持久,不如退兵,渐往淮北,复还江东。一则江东为大王起兵之处,民心归向;二则会稽尚有兵马,可供调遣;三则九江一带仍由大司马周殷镇守,可为接应。如三路兵马合作一处,还可与汉军决一死战。”

“为今之计,只好如此。”项羽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得依照虞姬所言,安排部署退军事宜。因怕汉兵追袭,只得步步为营,依次退却。

楚军失了范增,再无智谋之士。虞姬此计虽然有理,却不知周殷早已降了汉军。张良料到项羽必往淮北,已在垓下布下天罗地网。楚军后路已断,垓下之败,已在命数。

刘季见楚军退走,一面拔营尾追,一面派出人马,知会韩信、英布、彭越三路大军,紧紧跟上,随势移兵。不过五、六天功夫,楚军退至垓下,扎营拒守。几乎是同时,汉军的各路人马陆续趋集,对楚军的合围之势大抵形成。

刘季此时兵强马壮,早将当日的畏怯抛之脑后,招集众将议事,又显出那份张狂来。

众人踌躇满志,唯张良格外冷静:“楚军虽困,但尚有十万人马,俱是精锐,擅长力战,决不能轻视。”张良指点着地图,缓缓言道:“项羽引兵垓下,意在借江东之兵力,取淮北之粮食,以便他日东山再起。但他的这些举动,却有两大弊端……”

刘季确实害怕项羽死灰复燃,便打断张良的话,伸长脖子问道:“哦,这样说来项羽是困兽犹斗,还想翻牌?对了,项羽此举到底有哪些弊端,我怎么没看出来?子房有什么法子置他于死地,不妨详细说说!”

张良点点头,逐条解说。“垓下之地,处于江淮,河汉纵横,沼泽遍地,其骑兵不便运动,此一弊;此处地域狭小,多面危岩,不宜纵横,此二弊。有此两弊,项羽乃自投死地,必难生还。但尚有一点,不可不虑,即楚军虽遭围困,但兵强将勇,定作困兽之斗。众将务要谨慎,万不可掉以轻心,稍有懈怠,使项羽逃月兑。”

张良的忧虑决不是多余。他的担心也不仅仅在于项羽逃逸漏网,而在不能制胜,反遭败绩。但大敌当前,气可鼓而不可泄,这一点忧虑不可明言,只能隐示。

刘季吃过项羽不少苦头,听张良一席话,又想起当日的狼狈,不由得心下一紧,也赶忙吩咐两句:“子房此言,至为紧要。众将都要牢记于心,不可稍忘。”

众将散了,各归本部,分头布置。张良和刘季、陈平却另有一番密议。张良道:“我想派一个精明之人到楚军营里,模一模楚军的内情,以便因敌应对。”刘季自然赞同:“好,好,好,子房差人前往就是了。”

遣派之人傍晚时出汉营,二更时即返,来去极快。张良正在睡梦之中,便被唤醒。张良询问探子楚军营中的情形,探子一一禀报:“楚军人心已散,厌战失望者十有**。不少人惶惶不可终日,已在私下设法逃遁。”知道了这些,张良心中有了底数,顿生一计,赶紧差人办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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