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阳之战·佛缘 第十五章 名满天下Ⅲ

作者 : 孰不依

王莽蛰居宛城,不久之后,刘歆远谪五原,庄尤被贬荆州。王莽听说后,虽然对朝政的混乱、**,感到由衷的忧虑,却无计可施。反而必须谨小慎微,闭门自守。除了读书养性或者以酒浇愁,只是偶尔拜访一些宛城的名流学士抑或贫苦人家。

宛城名士首推孔休,此人道德文章皆属一流。王莽遣就国,路过南阳郡治,南阳太守知道王莽喜好结交名士,特地推荐孔休给王莽的新都侯国当国相。这几日,孔休偶感风寒,在家歇着,王莽便想亲自前往探视。

王莽一早起来,穿袍理靴,招呼儿子王获,道:“获儿,到上房把我那口宝剑取来!”

王获是王莽的次子,腿脚倒是干净利索,没一会儿工夫,提着宝剑回来了。

“父亲大人,您这是去哪,还带着宝剑,是去打猎吗?儿愿一同前往!”

王莽知道儿子喜好打猎,接过宝剑,道:“想打猎今后再带你去。今天为父要去探望一位病人,休要多问!”王获不解:“探望病人还带宝剑?噢,孩儿想起来了,听人家说宝剑能避邪,那就是去给他避邪祛魔了!”

王莽苦笑道:“傻小子,你父亲又不是是修道的法师,怎么会驱妖避邪!告诉你吧,我是要把这口宝剑送给那位病人!”

王获喜欢舞刀弄枪,早就想让父亲把这口宝剑送给自己。听了父亲的话,大吃一惊,暗想:“这把宝剑极其贵重,会送给谁呢?”

正在王获发愣之时,王莽已抱上宝剑,出了新都侯府。王获惦记着打猎的事,忙大声呼唤道:“父亲,什么时候陪我打猎去?”

“再等几天吧!”王莽回答了儿子的话,吩咐车夫策马而去。这一刻,王获根本没有想到,自已与父亲一起打猎的愿望已经完全没有可能。

傍晚时分的宛城大街,人马稀少零落。王莽独自坐在马车上一路奔驰,没半个时辰,便来到一座小院。

这座小院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显得略为破旧。门内一位老院公听到马车“吱呀”的声音,推门探出身子观望。朦朦胧胧看见是新都侯驾到,忙颤颤巍巍地上前叩拜:“侯爷,您怎么自个儿就来了?老奴这就去通禀孔大人……”

王莽吩咐车夫去拴马,自己捧着宝剑便往前走,扶老院公一把,客气道:“不必通报了,你们孔大人身体不好,正在养病,还是我自己进去吧!”王莽熟门熟路,径直奔了主人的卧房。

老院公叹口气,与车夫一起将马车小心拉到拴马桩拴好。

躺在病榻上的,就是新都侯国的国相孔休。孔休从病榻上欠了欠身,算是施了礼。王莽也不介意,先把剑放在案上,然后用双手去按住孔休,关心道:“国相病体要紧,不必拘于礼节!”孔休面有愧色:“属下自辅佐君侯以来,未立尺寸之功,却劳君侯屡次看望,实在有负君侯!”

王莽斜坐在孔休床榻上,紧紧握住孔休的手,惶然道:“国相休要这般言语!人吃五谷杂粮,谁能没病没灾?前些时候莽身染贱恙,国相不也是亲至榻前问候么?朋友之间,有来有往,用不着这么客气!”

俩人寒喧了一阵,王莽起身告辞,突然看见那柄宝剑,忙道:“对了,差点儿忘了,莽今天特地把祖传宝剑带了来,请国相笑纳!”说着,王莽捧起刚才放在案上的宝剑,恭恭敬敬双手递到孔休面前。

孔休饱读诗书,见多识广,马上意识到这口宝剑精巧贵重。不用说剑本身,单看装饰宝剑的那些美玉,就已经价值不菲了。孔休骇了一跳,不明白王莽赠剑的意思,忙推辞道:“君侯不可,休何德何能,敢受如此重礼?”

王莽两条胳膊举得都有点儿发酸了,孔休却死活不敢接下宝剑!

王莽面色一沉,缓缓道:“孔大人莫非是担心我赠剑之举别有用心?还是以为我王莽刚被免去大司马职位故而笼络人心?大人如有疑虑,也属正常,但是大可不必。王莽决非势利之徒,今日奉上此剑,纯系友情,并无他意!”那孔休仍是摇头,死活不收。

王莽是一个极固执的人,孔休如此一来,反倒勾起了王莽心中那股倔劲。王莽急道:“孔大人,你我交往也非一日半日,王莽何许人,国相还不清楚?我真的没别的意思。干脆点说吧,说是赠剑,实际是赠这块剑瑑。”

王莽将剑放下来,翻看着那口宝剑,然后指着剑上的玉石,“国相你看,这口剑的剑瑑,是用昆仑山的白玉琢成。我听说,用白獭的脊髓与白玉、琥珀、朱砂调配成丹药,可以用来敷治疤痕。国相脸上的瘢,正可用它来消除!”

前几年,孔休不慎受了外伤,脸上留下一处瘢痕,成了埋藏心底的病根。孔休自然想着如何除去这块有碍观瞻的东西,可惜一直没有良方。王莽早就模透孔休这块心病,所以才找了这个机会以宝剑相赠。不想孔休一再推辞,王莽不得已,只好点明缘由。

孔休一听,暗想:“原来王莽是为了消除我的瘢痕而来,如此关心部属确实难得,我本不该推辞。不过,这口宝剑太名贵了,为了剑鼻子上的那块白玉,就毁了这口宝剑,未免有点暴珍天物!”孔休犹豫不决,还是一推再推。

王莽从孔休的神色中明白了孔休的心思,便回道:“国相是不相信王莽的诚意呢,还是舍不得下手?也罢,我自己把剑瑑砸碎。”说罢,王莽从袖中取出一方缎帕,裹住剑瑑,对老院公道:“老院公,麻烦取个铁椎来!”

老院公抬腿就要出门,孔休瞪了老院公一眼,老院公一哆嗦,止住了步子。

王莽不得已,四处打量了一下。看到屋角里的青铜灯檠似乎颇为沉重,疾步过去提起来掂了掂,感觉份量还行。不管孔休如何劝止,抡圆灯檠砸了下去。不一会,宝剑剑柄上的那块美玉剑瑑被砸得粉碎。

王莽搁下灯檠,手托着碎玉,捧到孔休面前:“这灯檠不趁手,不能砸得再碎,国相可命人细细锤打。这美玉要碾成粉面才管用,唯愿国相的伤尽早消褪。”

事已至此,孔休再也不好推辞,脸上老泪纵横,咽声道:“咳,君侯何苦如此,休恭敬不如从命了!”接过碎玉,吩咐家人:“你们都别傻站着!侯爷驾到,你们连盏热茶也不知道奉敬!”

王莽终于送出了宝剑,心满意足,笑道:“茶就不必了,有酒没有?天色晚了,我要与国相小酌几盏再走!你看,如果不是大人再三推辞,也不会贴上这一顿夜宵!”

孔休闻言,赶紧吩咐上酒。孔休有疾在身,喝得不多。可王莽今日高兴,一边议论时局,一边一杯接一杯地痛饮,直到天色昏黑、万家灯火!

王莽没有想到,就是因为这一番痛饮,搁误了几个时辰的时间,竟然误了儿子的性命。

话说王莽为孔休终于接受自己一片心意而酒兴勃发,左一杯右一盏的,喝了个天昏地暗,醉意朦胧地告别孔休。自己怎么坐着马车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到侯府,竟然全然不知。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王莽突然被一声尖叫声惊醒。忙强睁醉眼,发现一位陌生的姑娘正在为他免冠除靴,月兑衣解带,脸上的惊恐之色还未褪去。

王莽吃了一惊,披上衣服,道:“你是谁?”“大人,俺叫冰冰。”王莽一愣,摇摇头:“我不认识你。你怎么在我房里?你刚才看见什么了,如此大声惊叫?”

那位叫冰冰的姑娘从惊恐中回过神来,回道:“没,没看见什么,是夫人让俺来侍候您的!”王莽的酒一下子全醒了,怒道:“侍候我?胡闹!去,把夫人给我叫来!”

哪知冰冰扑通一声,吓得跪在王莽面前:“大人,可不敢让夫人知道奴婢没侍候好您!要是这样,那俺爹就没有命了!”

王莽丈二金刚模不着头脑:“这,这到底是怎么一档子事?你爹又是谁?怎么会没命?你且慢慢道来!”

那冰冰悲悲切切,连泣带诉:“奴家是新都城外的正经农户,今年收成不好,拖欠了官府的税赋,俺爹叫衙役们一道枷锁锁进大牢去了。官府勒索,要银子交保。俺娘没有办法,把俺带到城里来卖了,凑点钱去救赎俺爹……”

王莽这才恍然大悟,明白冰冰为什么会出现在新都侯府。王莽沉思片刻,道:“去,把夫人叫来!我想法把你爹救出大牢!”

王莽的夫人其实并未歇息,早就发现王莽房间有动静,蹑手蹑脚躲在后面观望。此时再也不好意思藏下去,只好从帷帐后面走了出来:“侯爷还没有安歇吗,不知唤妾何事?”

王莽一拍床榻:“少给我懂糊涂,你看看你干的都是些什么事!一个可怜巴巴卖身救父的孝女,你怎么就没有一点同情心?居然还落井下石,误人终身!”

王夫人也是一肚子委屈:“侯爷,您别发那么大脾气,妾也是为您好。我们买下这个奴婢,怎么说也不能算落井下石吧,还不是为她家扶危解难吗?”

王莽脸一红,呸道:“扶危解难?亏你想得出来,这分明是乘人之危。要是传出去,人家还不得戳我脊梁骨,说王莽是个伪君子。冰冰的爹娘一定还在为女儿揪心,走,马上跟我一起,送这位姑娘回家。”

王莽努力要爬起来,却感觉一阵天旋地转,酒劲又冲了头,不由自主地又歪倒在床榻上。王夫人一看,忙道:“侯爷今日酒醉了,不如将冰冰暂留府中,如何处置明日再说吧。”

王莽实在起不了身,只好做罢,满怀歉意地对冰冰道:“大叔今天喝多了,不能送你回家。这么着,冰冰你听着,今晚你先在下人房里委屈一宿。明天一早,大叔我就亲自送你回家。”

王莽接着又对王夫人道:“冰冰家遇到了难处,既然我们碰到了,就得真的扶危救难。我们给冰冰的身价银子不必退,券书还给她。我们还要代冰冰她爹交上拖欠的税赋,让冰冰一家团聚。我看这样才算得上扶危救难。”

王莽一时冲动,翻了翻衣服,掏出几锭银子塞给冰冰,“来,这些银子你先收下,别嫌少。先交税赋,剩下的拿回家嫁个好人家,好好过日子。”

王夫人没说话,冰冰却赶忙拜谢:“奴婢谢过侯爷!多谢夫人!”王莽说完这些,心里才踏实一些,长舒了一口气躺下,不一会鼾声大作。

且说冰冰拜谢了王莽,到下人房里,这才敢回忆刚才恐惧的一幕:原来冰冰解开王莽上衣时,赫然发现王莽身上竟然隐隐长有几枚蛇鳞,每一片蛇鳞都好象有奇怪的光芒在盘旋,在昏暗的灯烛下反射鳞光,并透出一股血腥!冰冰被吓坏了,才禁不住尖叫。

王莽醒来后,冰冰不敢直说,掩饰了过去,这会又开始后怕起来。冰冰哆嗦半天,心想,反正明天一早就可以离开了,就苦苦捱过这一夜吧。冰冰把银子塞在枕头底下,在惊惧当中终于慢慢睡着了。

不料半夜时分,冰冰突然感到一条巨蛇伸着信子,凑到面前。冰冰猛然惊醒,吓得“蛇!蛇!蛇!”地高声尖叫起来,还没叫几声,就被一只大手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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