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阳之战·佛缘 第三十七章 谋朝篡位Ⅲ

作者 : 孰不依

王莽顶不住来自九重门、朝廷百官和庶民百姓要求自己即皇帝位的强大压力,便想试探王太后的意图。王莽素知王太后喜爱王舜,便逼自己的堂弟安阳候王舜立下军令状,到长乐宫求取传国玉玺。

王莽寻思,如果王太后肯将传国玉玺交出,说明大汉天下连最忠实的守护者都已无法庇护,的确是命数已尽,自己可以答应即皇帝位。否则,就以太后阻拦为由,挡回众臣与百姓的劝谏。

王太后早在堂上等着王舜,王舜见了王太后虽然有些心虚,却不得不言明来意。王太后冷冷一笑,道:“哀家早料到有这一天,只是王莽为何不亲自前来,却拿你当枪使,让你过来索取传国玉玺?”

王舜被姑母劈头盖脸一通训斥,出了一头冷汗,不敢言语。王太后怒形于色,道:“你们王家父子宗族屡世富贵,有哪一点不是拜汉室所赐?不思报答也就罢了,如今居然要篡夺天下,上天岂能容你?什么符谶祥瑞,都是骗人的把戏。王莽不是说他做皇帝是天意使然吗?何不自己刻一方玉玺,还要这汉朝亡国的玉玺干嘛?你回去告诉王莽,汉朝的传国玉玺哀家要留着陪葬!”

王舜其实也是彷徨无计,连连磕了几个头,沙哑着声音道:“姑母,侄儿有句话不能不说。您老人家定然明白一个道理,各级官员都不是糊涂虫,他们呈报符谶祥瑞,看起来虚妄,其实是反映朝野的民意。正象朝政有失,他们就上报灾荒征兆,借此反映民生艰辛一个道理。”

王舜抬起头,跪直身子,扳着手指历数当朝重臣和各地要员,然后道:“如今朝野上下凡是有点资历和名望的,哪个没有上报瑞兆或者劝进奏折,这说明什么?说明不是安汉公要篡国,而是天下人一致劝谏安汉公即皇帝位。姑母何必跟天下人为敌?”

王莽在朝野的人望,王太后还是比较清楚的,对王舜的话不便反驳。道:“王莽他现在是摄皇帝,没有谁阻拦他施展抱负,为什么要搞阴谋诡计篡汉自立?”

王太后提出的这个问题,王舜早已得到高人指点,找到了应对之策,从容应对道:“大汉命数将尽,这可是由来已久,大家都知道的事。”

王舜眉头都不眨一下,就一连举出了一堆例证。“汉昭帝时,就有一个儒者,唤做眭弘,劝汉帝‘求索贤人,禅以帝位,而退自封百里’。宣帝时,又有个盖宽饶,上封事亦说‘五帝官天下,三王家天下,家以传子,官以传贤,四序之运,成功者退,不得其人,则不居其位。’哀帝时,贺良陈说‘汉历中衰,当更受命’。这些事,太后莫非都忘了?”

王太后默然,知道王舜所言句句是实,但脸色依旧阴沉,对王舜不理不睬。

王舜深恐拿不到传国玉玺,擦了一把额头的汗,又道:“安汉公根本无所谓篡窃,完全是朝野的呼声,历史的轮回。如果姑母不允,岂非与天意作对?侄儿今日只是奉旨行事,可是这玉玺交与不交,全在姑母之意,侄儿决不敢勉强姑母。”

见王太后仍然无动于衷,王舜真的是急了,磕了个头,哭道:“如今废汉立新已成定局,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侄儿只能是艄公跟着风浪走,生死捆在船上。安汉公要代汉自立的传闻已布于朝野之间,覆水难收,有进无退。我们惟有同舟共济,通力涉险,王家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王舜扭头朝殿外一指,痛陈道:“否则,依现在的局势,安汉公无论真心还是假意,一旦退缩,刘氏必定加上篡汉的罪名。到那时只恐王家少不了要被诛灭九族,姑母岂不痛惜?”

王太后听了,更加难过,仰天长叹道:“王莽害我,亦害我王氏宗族!都是哀家养虎遗患,自取其辱啊!”

王太后默坐许久,对郭公公道:“你去将传国玉玺取来!”郭公公在一名婢女引导下进入密室,悉悉索索翻了半天,才将宝盝捧了出来递与王太后。

王太后眼眶有些湿润,从宝盝中小心取出传国玉玺,仔细抚模查看,黯然道:“哀家再看最后一眼吧!”

不料,王太后越看越气,实在不甘心就这样把它交出去,突然怒气冲冲地道:“既然王莽执意要这个玉玺,那你就拿去吧!”言毕王太后双手高高举起玉玺,“哐”的一声猛地摔在地上!

王舜全身一颤,大吃一惊,赶紧上前拾起传国玉玺,又是捧又是吹,一万个小心,但玉玺角上已经被摔破,出现了一道明显的缺口!

王舜虽然痛心玉玺受损,不过总算拿到了传国玉玺,可以回去复命。再说缺口不甚明显,或许可以修补。王舜将传国玉玺小心放进宝盝,又强作笑颜,向王太后跪拜道:“谢太后!”

王太后不愿再看到王舜,也不回话,站起身来就往后堂去了。郭公公颤颤地跟着转入后堂。

眼看王舜捧着宝盝走远了,郭公公才悄然问王太后:“太后何以要将这方玉玺摔缺?”

王太后看看四周无人,才轻声道:“你枉跟哀家几十年,还不明白哀家的心思?这假玉玺跟真玉玺极其相似,如果不摔它一下,只怕将来人们还真的无法区别真伪!”

王太后停了停,又道:“对了,那扬雄现今如何?”郭公公躬身答道:“黄门郎一如往昔,循规蹈矩,谨小慎微,请太后宽心!”

王太后沉思片刻,道:“将来那传国玉玺还要回到刘氏后裔手中,只是不知该传给何人。萧何萧大人也从未提及,这如何是好?”

刘秀探知王莽即将篡位,在京师还颇得人心,又有庄尤等一帮能臣尽心辅佐,心中不乐。刘秀与朱祐一道返回客栈,躺下就要歇息,却碰到宗佻、李轶赶回来。

宗佻、李轶也已从长安百姓口中知道“天帝行玺金匮图”与“赤帝行玺刘季传予黄帝金策书”现世的消息。李轶对一脸沮丧的刘秀道:“这都是王莽的诡计,只哄得无知草民,如何瞒得过朝廷百官和刘氏皇族的眼睛?”

刘秀没好气地道:“王莽的诡计当然瞒不过他们。可恨的是他们居然自甘堕落,竟跟王莽这个乱臣贼子狼狈为奸!”宗佻一拍桌子,道:“我们不如赶紧回南阳去,扯起大旗造反算了!”

四人又胡扯了半天,忽听院外一阵喧哗,呼呼啦啦来了一大队兵士。兵士们在外面高声喊叫:“客栈的人都听好了,我等奉执金吾号令,到此捉拿叛贼!无关人员赶紧离开客栈!”

刘秀吃了一惊,对李轶道:“莫非刚才我们的话被人告发,居然成了叛贼?”

李轶掀开窗帘往下看,院中兵士举着火把,灯火通明,其中几名士兵手中拿着粗布,上面绘着要捉拿反贼的画像,赫然就是刘秀等四个人!

“不好了,果然是冲着我们来的,怎么办?”刘秀听李轶这么一说,跺了跺脚,怒道:“还能怎么办,冲出去!”

李轶抓起案上吃剩的花生米,使出拿手的暗器功夫,双手朝院中一扬手!只见数十枚花生米呼呼生风,疾射而出!院中的众多火把瞬间“噗噗噗”相续熄灭!兵士一阵骚乱,继而刀剑纷纷出鞘,更有兵士弯弓搭箭,朝楼上一阵乱射!

刘秀、朱祐等人赶紧推开后窗,从窗上一跃而下,好在楼层不高,四人均无大碍!这时前院的兵士又已点燃了火把,纷纷向楼上冲来。刘秀等人只得放低身子,悄悄绕过客栈房舍,寻了一处低矮院墙,相续翻墙而走!

四人出了客栈,正巧兵士们的马匹都拴在外面,只有一名兵士看守。宗佻一声不响地模过去,一拳将兵士击昏过去!

四人各自牵了一匹马,正要扬长而去,客栈的兵士已蜂拥而出。宗佻大吼道:“你们先走,我断后!”不等刘秀回话,便手提凤鸣刀冲了上去!

宗佻这一口凤鸣刀,相传是用古时铸造干将、莫邪剑留下的一块寒铁锻成,刃薄如蝉翼,刀身长仅三尺,宽仅五寸,却有三十六斤重,在宗佻手中看似飘舞灵动,实则气荡风扬!那些兵士如何是宗佻的对手,不一会就被打得东倒西歪,遍地伤兵!

宗佻望着这些伤兵,“呸”了一声,才从容不迫地骑上马追赶刘秀去了。

王莽拿到传国玉玺,见事已至处,只好称帝,下令:“既是新王朝,国号就叫作‘新’吧,以十二月朔日癸酉为始建国元年正月之朔,辛当派遣使者去昭告全国!刘歆负责起草诏书。数日之后,戊辰日行禅让礼!”

到了选定的吉日,仪式从天亮时开始。司仪人员把文武百官领到殿门外面伫立。修葺一新的未央宫宫殿富丽堂皇,大庭之中陈列战车,悬挂彩旗,骑兵、步卒手持刀枪斧钺,排列成行,显得分外庄严肃穆。

殿中有人高声传呼:“传大臣上殿!”殿下侍卫随即引导文武百官步入殿中。武官站在西面,脸朝东;文官站在东面,脸朝西。站定之后,司仪官员俯身跪拜,高声呼唤:“请皇帝陛下上朝!”

戊辰日五鼓时分,未央宫钟磬齐鸣,旗帜招展。王莽身穿龙袍,头戴王冠,乘御辇驾临未央宫前殿。王莽下了车驾,只见头上王冠状如高山,前面耸起三条直柱,中间一柱高约一尺,左右二柱略低,巍巍然、昂昂然,众人不敢正视。

王莽身上的龙袍深青带红,上下衣相连,布满了十二图案。上衣绘有六种图案,下衣六种图案则用金线绣成。十二图案各有寓意,总之,是要将天下美德集于一身。

在侍卫簇拥下,王莽进入大殿。大殿中央高台之上,五岁的孺子刘婴正襟而坐,不知天下即将易手。王莽望见刘婴,心头一酸,上前抱起孺子:“孩子啊,摄祖公对不住你,对不住大汉,这是天意不可违啊!从前上天保佑你的始祖,推倒暴秦,创建炎汉,到今天已经传了十二代,至今气数已尽。上天把挽救黎民的重任交给了你摄祖公我,我这也是迫不得已呀!”

未央宫里文武百官,听得王莽之言,望着那幅悲伤模样,不免也是眼眶发润。王莽抱起刘婴,坐上龙床,礼官传呼跪拜,文武百官早已恭候在殿下,按尊卑大小依次上前跪拜。

礼毕,王莽传谕:“赐法酒!”文武百官捧着酒,依次跨前一步祝王莽“万寿无疆”、“万岁、万万岁”。

敦学坊。九重门总坛。

辛当从未央宫返回,禀告西门君惠道:“今日安汉公继皇帝位,顺理成章。文武百官尽皆上表祝贺,长安并无任何骚动。想必那刘季在九泉之下该是痛不欲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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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西门君惠一听,却摇了摇头,对一侧的鬼母道:“嫂子,如今贤侄虽然顺利登上皇位,但刘氏的根基仍然深厚。如果不拨掉这些钉子,贤侄的皇位只怕难以巩固。”鬼母恨恨道:“刘氏的江山完了,刘氏的后人老身也不会放过!”

就在此时,一名黑衣侍者奔上殿来,对西门君惠道:“禀门主,适才宫中眼线来报,昨晚长安客栈中四名叛贼作乱,执金吾派人捉拿,却被那四人跑掉。据说那四人功夫了得,数十名兵士也敌不过一名执刀的叛贼!”

西门君惠挥了挥手,让羽林卫退下,而后对辛当道:“辛堂主,你刚才不是说长安城安然无事吗?”辛当忙拱手道:“此事属下确实不知!”

西门君惠默然起身,来回踱了几步,停下来对鬼母道:“嫂子,你可知昨晚是何人滋事?”鬼母摇了摇头道:“老身不知!”

西门君惠缓缓地道:“兄弟刚才推算了一番,昨晚到长安滋事的人,就是转世的地藏王!既然这个地藏王不知死活,胆敢月兑离二十八宿的拱卫到长安,我们就有办法将地藏王悄悄除掉!”

鬼母立即明白了西门君惠的意思,冷冷一笑,“好,我们就在他返回南阳的途中下手,如何?这样一来,我们不用大张旗鼓去征剿,也减少了与神界公开翻脸的机率。只要造成了既成事实,那时神界也拿我们没办法!”

西门君惠掐指推算,脸色微沉,道:“从卦象看,转世的地藏王应当叫做刘秀。另外,玉帝好象已发下符语,符语是刘秀发兵捕不道,四夷云集龙斗野,四七之际火为主!”

鬼母听到地藏王转世名唤刘秀,突然怒形于色,道:“这个地藏王想与我们作对也就罢了,何以非要转生刘氏唤作刘秀,与那个刘季竟然只有一笔之差,实在可恶!这个刘秀横插一脚,企图坏我大事,我鬼母不除掉他难消心头之恨!”

站在下首的辛当刚才被责问一通,丢了颜面,现在急于抓住机会表白一番,所以赶紧搭话道:“门主,属下以为,这与其说是符语,不如说是玉帝朝我们发出的最后通牒。因为九天诸神明摆着准备让地藏王出头,来阻止我们逆转天运。诚如门主所言,我们应当采取果敢措施,及早铲除那个刘秀。”

西门君惠双掌一掰,指节间“啪啪”响了一阵。没有理睬辛当,对鬼母道:“嫂子稍安勿躁。现在天下易姓,主动权已经到了我们手上,刘氏宗亲成了乱臣贼子。要弄死这个刘秀,还不跟拈死一只蚂蚁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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