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阳之战·佛缘 第三十八章 权变之术Ⅱ

作者 : 孰不依

西门君惠掉转头,又对鬼母道:“那个刘秀出了长安,或许走得不远,不如在沿途张榜捉拿,或许能在他们赶回南阳之前揖拿归案。”

王莽听西门君惠要捉拿刘秀,吃了一惊,道:“刘秀?小侄愚钝,不知是说当朝国师刘秀,还是南阳郡那个叫刘秀的耕夫?”

西门君惠一愣,道:“国师叫刘秀?”王莽点点头,道:“侄儿忘了告诉叔父,这个刘秀就是在敦学坊求学的刘歆。哀帝时,他就改名刘秀了,不过侄儿还一直叫他刘歆。侄儿心中纳闷,他何以与南阳郡一个耕夫同名!”

西门君惠恍然大悟,对王莽道:“哦,原来是他。但愿他的心中没有藏匿什么隐秘的东西。这刘歆虽有些见识,但他的底细我清楚。如果以为符命会应在他身上,却是痴心妄想。”

鬼母亦是脸色一沉,道:“如有此心,他日必诛之。只是眼前还是先设法拿住那个耕夫吧!”

王莽莫明其妙,又问了问昨日情由,才知道捉拿刘秀的原因,仍然信疑参半。末了,向母亲道:“南阳耕夫刘秀一向勤于稼穑,素无大志。昨日或许是一时愤忿,才放胆狂言。无心之过,稍事惩戒即可,何须大动刀兵捉拿这样一个白衣庶民?”

鬼母越听越恼火,怒道:“我儿如何这般迂腐?那刘秀不是凡间寻常之人,乃十大菩萨当中的地藏王转世而来。他的使命就是阻挠你娘和西门叔叔篡汉自立。不除掉此人,将来莽儿如何能够坐稳天下?从今之后,朝政之事,娘不过问,九重门之事,莽儿也不要再胡乱思量。老娘和你西门叔叔一切自有主张!”

王莽不敢再言语,直到眼前一阵风起,西门君惠、鬼母化作两道金光,瞬息不见,才黯然返回,瘫坐龙床之上。

“刘歆改名刘秀,到底是何居心?”王莽一时思绪如麻:“我与国师刘歆自小相处,共事多年,登基后待他不薄,这个刘歆居然有谋逆之心?朕不信。再说那个南阳刘秀,老实巴交,哪里有一点叛贼的样子?”

王莽一头雾水,说怎么也不肯相信刘秀是叛贼。不过,细细回想,当年西门君惠说大司马府上有真龙之气,这个刘秀真的去过府上。

刘秀等人出了长安,见官道上羽林卫频频飞奔而过,沿途画上了追揖布告,不敢再走大道,只得弃马取小道回南阳。

走了数日,进入颖川郡境内。站在高处一望,遥见前方衰柳寒烟,一水茫茫,原来到了滍水北岸。夕阳照在滍水河上,衰柳寒烟笼罩下的滍阳镇也自然带了几分萧索。

刘秀等人朝滍水河方向跋涉,不料看似咫尺,却十分难走。等到近得岸边,已是入夜时分。众人困顿不堪,寒雨却又淅淅而下,密林中已不能栖身。看看四周并无追兵,便从密林中钻了出来,到一处茅舍借宿。茅舍旁有一个茶摊,朱祐、宗佻、李轶累得不想再走一步,便在茶摊前坐了下来!

刘秀只好独自走近篱笆,轻敲柴门。许久,屋内才点燃孤灯一盏,一个听似苍老的声音传过来:“屋外可是南阳郡刘文叔?”

刘秀正好字文叔,闻言不觉吃了一惊,“屋内何许人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无奈,惶恐道:“在下正是南阳郡刘文叔。今日连夜赶路,至此已困顿不堪。借贵舍暂栖片刻,望老人家恩允!”

“吱呀!”一声,柴扉洞开。一个老者披衣出来,盯视刘秀良久,道:“此处乃滍水渡口,老夫寄居于此多年矣!晌午地藏菩萨托梦告诉老夫,说南阳郡刘文叔今晚至此。老夫等了数个时辰,不见踪影,刚刚歇息不久,却又到了。”

老人一边喃喃道,一边将刘秀、朱祐、宗佻、李轶引入室内。屋内孤灯青焰荧荧,缩光如豆。再放眼打量一番,屋内除一张破案,数张蒲团,无并长物。墙上挂着一袭黑衣,一把铁锄,两双草鞋,倒是十分显眼。

借着昏暗的灯光,刘秀发觉眼前老人似乎刚从瞌睡中惊醒。老人伸腰揉了揉眼,那双眼睛如同两口古井,眼光深邃平静,手势缓慢,慢条斯理地收拾着房间,一幅波澜不惊的模样。

刘秀深夜烦搅老人,有些不忍,扶着老人道:“老人家,您歇息去吧!晚辈自己收拾收拾,也就是了。”

老人“哦”了一声,打个呵欠,道:“那也好,灶上还有些粗食,几位将就用些吧。歇息的地方也准备好了,简陋了些,莫要见怪!”

刘秀待老人睡去,才与朱祐、宗佻、李轶取了灶上饭菜,围坐大嚼,不一会已是杯盘狼籍。

李轶轻声道:“我看这老者眼光看似平静,但言语之间却是灵光乍现。那墙上挂着的一袭黑衣,两双草鞋,突然让我想起一位异人来……”

“异人?”刘秀略为一惊,低声问道。李轶点点头,朝老人所在房舍望了望:“老人眼光看似平静,刚才在门口打量刘文叔时,我在黑暗中却是感觉那目光精气逼人,深不可测!”

刘秀摆了摆手,示意低语。桌上孤灯已是油尽灯枯之态。刘秀到门外看看天,屋外苍穹如墨,环盖大地,无边乌云压顶,雨丝从天空落下,细细密密。冷风吹来,雨丝点点滴滴落在身上,刘秀只觉寒意钻到了心里头最深的角落。

刘秀搓着手,返回屋内,低声道:“反正事已至此,想走也是不成了。如果真是异人,也必不害我。休要再猜疑,大家且先歇息养些精神罢!”言毕,吹熄了油灯,悉悉索索地模上坑去了。

众人刚刚歇息,突听得茅舍上空一声巨响,一道霹雳炸开。在亮光一闪之际,两道身影飘然而过。刘秀扒开窗一望,脸色顿时凝固了一般!

站在茅舍前面的两人,一个是青衣道人,相貌清奇,神情飘逸,只是眼光阴冷深邃,如同鹰鸷一般。行动之间,似有一种淡淡红光,隐隐约约显现身后!

那青衣人从背后抽出了一柄长剑。那柄长剑实在是让人胆寒。那是一柄血色长剑,剑锋如水,血光流动间泛着一股凄厉的杀意,隐隐带了一丝狰狞!

另一个人,却是一位老妪。那老妪落地之后,身子一旋,手中早已擎出一盏灯。那灯照射范围伸缩不定,小至毫末大至方圆数十丈,有时光芒如昼,时如鬼火闪烁。刘秀望着那逼人的冷气,不禁打个寒噤!

刘秀识得那青衣道人,正是九重门西门君惠!刘秀不免心中暗暗叫苦,这个西门君惠的手段,那是自己亲眼见到的。旁边站着那位老妪,似乎也非等闲之辈,两人一定是冲着自己而来,只怕今夜休矣!

刘秀瞥见朱祐、宗佻、李轶等人已掣兵器在手,忙轻轻“嘘”了一声,道:“切勿轻举妄动!”

刘秀在那里惊惧不已,茅屋外那老妪更是疑惑不定,对西门君惠道:“西门兄弟,适才明明觉得那地藏王的气息就有附近,为何到了这里,却一无所见?”

刘秀听到这句话,顿感纳闷,“我明明能够看见他们,那老妪却说一无所见,莫非是看不见这座茅舍?”心里顿时由忧转喜,或许这茅舍老人果然是异人?

那西门君惠“铛”的一声收起“吸血剑”,面色凝重,对老妪道:“嫂子,那地藏王法力高强,乃九幽之主,转世之后定然长于隐循之法。他或许已隐循而去,也无可知。”刘秀听得西门君惠言语,一边苦笑一边暗叹:“我哪是什么地藏王,怎懂得什么隐循之术?”

那老妪便是鬼母,鬼母听得西门君惠之言,似乎心有不甘,怒喝一声,“那嫂子就把他逼出来!”身形一晃,却如疾风中的一片枯叶,迎风飘起,浮在半空之中。双袖飞舞,霍然张开,片刻之间,寒气森森,阴风顿起,如拔山倒树一般狂啸而来,周围传来一阵阵“咔嚓”之声,数十丈内树木轰轰倒地,连地面似乎都在微微震颤!

鬼母心想,如果那地藏王果真藏于此地,在强**力摧逼下,不能不现身!但出乎鬼母预料,一阵狂飙之后,依旧是一片寂静。鬼母脸色顿时沮丧下来!

西门君惠借着“照夜灯”的亮光,望着滔滔滍水,道:“嫂子,此地乃滍水渡口,距此不远就是滍阳镇。过了滍阳镇那刘秀就进入了二十八宿的拱卫圈。这里既无地藏王踪迹,前行已无必要,久留亦是无宜,我们还是回去吧。”

刘秀一听,暗喜,盼着这两个煞星快走。只这一出神的工夫,西门君惠、鬼母身影一晃,如同鬼魅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个昏黑的影子,就是那个孤零零的茶摊!

刘秀长舒了一口气,道:“好险!”宗佻等人也曾见过西门君惠的手段,至今犹是后怕。道:“青衣道人的那口剑实在是骇人!”

刘秀模了模狂跳的心口,却道:“你们也别小看了他怀中的那枝箫!古书‘异宝十篇’中曾有记载,‘天有奇铁,落于九幽,幽冥鬼火焚阴灵厉魄以炼之,千年方红,千年成形,千年聚鬼厉之气,千年成摄魂之能!’那支箫就是奇铁铸成的摄魂箫。上次在宛城,靖云观观主和十方大普门禅寺玄空大师联手,才堪堪抵住那摄魂箫的邪力!大家都是见识过的!”

李轶一边听一边想着什么,此时忽然一拍脑袋,道:“我想起来了,此地传言的那一位异人,好象就是玄圣墨翟!”

刘秀惊疑,忙站了起来,想感谢玄圣的救命之恩,疾步向那老人房间走去。推开虚掩着的房门,其中却空无一人!

四人面面相觑,又冲出茅舍,外面却是一片寂静!

此时天色将近五更,奔流的滍水已隐约可见。滍水河边还斜斜地树着一块石碑,掩在横七竖八的树木之间。上面“滍水渡”三个字风吹雨淋不知多少年月,字迹几不可辩。

刘秀环顾四周,一无所获,心头失落,正待转头回到茅舍,却怔住了:前面已不是刚才栖身的茅舍,而是一座小草庙,孤寂独立于一片狼籍当中。小草庙看起来破旧不堪,庙门上有三个字:“玄圣庙”,也不知经历了多少人世风雨!

刘秀和朱祐、宗佻、李轶等人钻进草庙,果然看见一尊塑像,恍如那位清瘦的老者!

刘秀在塑像前站了许久,招呼朱祐、宗佻、李轶一起拜了三拜,道:“玄圣今日救我,刘秀永不相忘。他年必重修庙宇,让玄圣香火不绝!”

刘秀等人从小草庙出来,最后回顾一眼。一片片枯叶飘零,那满地枯黄的落叶,似乎写满了悠渺逝去的桩桩奇事,在风中摇曳,可惜却没人能够读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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