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阳之战·佛缘 第五十章 舂陵起兵Ⅴ

作者 : 孰不依

一日,有兵士告发宗璞奸守自盗。刘秀闻报,颇感惊讶,寻思:“这宗璞循规蹈矩,怎么会做出奸守自盗的事?此中必然有诈!”灵机一动,就拿着诉状、带着举报人去找宗璞对质。

看看到了库门,刘秀却惊呼道:“哎呀,这诉状怎么弄丢了?”刘秀找了半天,对告状的兵士道:“既然状子丢了,你就再另外写一份吧!”

兵士无奈,只得依言再写一份。结果这状子呈上后,刘秀又声称找到了诉状。前后两份诉状验对,结果大不相同,显然是诬告宗璞。那兵士见状,赶紧跪下磕头,请求饶恕!

不巧的是,这个兵士是李轶的属下。

前些日子,刘秀大军向昆阳进发,竟有大量娼妓尾随而行,刘秀想驱逐她们,又怕伤了士气。正好当时发生纷争,就是这个今日告状的士兵杀了娼妓,被娼妓们告发。

刘秀问清原委,差宗璞先痛打这兵士几杖,而后对那些娼妓道:“我们这支队伍是要打仗的,你们这些人来军中干什么?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大家都看到了,这个兵士已经受了惩处,那个女人死了也就死了,完全是咎由自取。”

娼妓们见刘秀对杀人的士卒不肯重罚,十分失望,各自离去,不再追随刘秀大军。没想到,那个被杖责的兵士不仅不感谢刘秀的宽大处理,反而对杖责自己的宗璞记恨在心,寻机报复,诬告宗璞。

刘秀明白真相后,十分生气,又责令宗璞罚兵士二十杖,才差人送回李轶营中。李轶见亲信屡遭刘秀责罚,不免耿耿于怀。

刘秀随兄长起兵后,一鼓作气奋勇冲杀,不久就攻占了昆阳、定陵、郾城三县,由舂陵军分兵把守。

刘秀驻军昆阳,寻思了很多练兵的妙招。比如,每日教士卒射箭,用银子作箭靶,谁射中银子就归谁,兵士个个奋勇当先,箭术与日俱精。后来射中的人越来越多,刘秀又将箭靶改得厚而小,银子的重量依旧,兵士练箭的兴趣越来越浓,箭法也就越来越精。

结果,刘秀所在起义队伍,战斗力最为强悍,引得众将领眼红不已。

话说刘伯升兄弟起兵后,消息很快传到京师长安朝堂之上。王涉接到奏报,知道南阳刘秀造反,猛然想到当初庄尤曾经举荐此人,便询问向彰。向彰此人有个怪癖,哪个人给自己送过礼未必记得,哪个人没有送过礼,烧成灰向彰也能认出来。所以不肯送礼还想谋个官职的刘秀,向彰当然记得。

在向彰心里,谁不给他送礼简直就是仇人。这么多年了,向彰还对那个名叫刘秀的年青人耿耿于怀。见王涉问起刘秀,向彰还想借王涉之手整刘秀一把,便大肆污蔑一番。王涉听了,喜上眉梢,道:“哼,机会来了,我们可以抓住这个小辫子,设法整倒庄尤。”

王涉以为自己的算盘打得很好,岂料庄尤也安插了不少眼线,王涉的阴谋很快被庄尤获悉。

庄尤此时已经起用为纳言将军。得知王涉阴谋后,第二天一大早庄尤赶到宫中,求见王莽,道:“陛下还记得吗,当年陛下从南阳回长安,遇到一个名叫刘秀的人?陛下还让臣具牒推荐他到羽林卫任职。不想这个人却受兄长怂恿,近日在舂陵举兵谋反了!”

王莽对刘秀印象颇深,一听就记起了往事,惊道:“什么?就是那个谨慎忠厚的英俊少年,居然也会与朝廷作对?”

庄尤默然点头。王莽一边摇头一边感叹,道:“这样一个人,走上了谋逆之路,是诸位公卿失职,埋没人才啊!”

早朝上,王涉不知王莽已获悉此事,奏道:“臣启奏陛下,南阳刘伯升兄弟谋反,已有数县沦陷。反贼首领刘伯升的弟弟,就是当年庄尤庄大人曾经举荐的刘秀刘文叔,幸亏当年臣未任用此贼。庄大人作为朝廷重臣,竟然不辩忠奸,荐举贼人入朝为官,该当何罪!”

王涉以为庄尤会慌乱争辩,不料庄尤却面无表情,肃立一旁。

王涉本来面有得色,但是看到庄尤无动于衷的样子,心中又打起鼓来。果然,殿上的王莽面色一沉,怒道:“这个刘秀刘文叔,朕印象极深。当年庄大人的荐函是朕让他出具的,卫将军是不是也想问朕的罪?你王涉当初如果任用此人在朝为官,他今日如何会走上谋逆之路。你说说,让一个好好的人才演变成朝廷的敌人,这到底是庄大人的过错还是你的罪责?”

王莽深知庄尤乃难得的将才,世乱时危正是需要倚重的时候,王涉不知趣想弹劾庄尤,当然会被王莽痛斥。王涉不明白王莽的心思,触了霉头,讨了一番训斥,傻了眼,只得跪道:“臣有罪,臣失职!”王莽怒冲冲道:“现在论你的罪也是无用,还不赶紧退一边去!”

王莽顿了顿,缓和脸色,对庄尤道:“庄爱卿,朕素知你精通兵法韬略,希望你能领军讨平叛贼。不过,朕手中的南北禁军不敢轻出,其他精锐又尽赴山东剿贼。朕希望你自行到荆州募兵平叛,那里是你起家的地方,募兵应当不难。如何?”

庄尤迟疑了一下,无可奈何地道:“既如此,臣就遵旨出兵。”就这样,庄尤带着数十名亲信,坐小船从渭水到黄河再南下荆楚,一路走上了平叛的征途。

扬雄身居武都山,与都市隔绝,除了与庄君平谈论时局外,依旧孤寂。除了独自一个人偶尔到山岭间走走,其他时候便坐在屋子里拿起一支笔随意在竹简上记点心得,或者顺手从书架上抽出一卷经书读读,一晃数月过去。

庄君平见扬雄整日呆在道观,有意拉着他到成都去两天。成都地处平原,北有秦岭扼守,南有黔峰拱卫,东有巴山横亘,西有邛崃御寒。盛传当时一年成邑、三年成都,故有此名。

扬雄离开成都时,印象中极其繁华。城中百姓,闲适仗义,极富浪漫。一曲凤求凰、千古卓文君,更是名闻天下。

哪知两人刚到城边,扬雄就已嗅到了城中破落的气息。城门处冷冷清清,全不见当年乡里人挑着担子进城卖菜、提着篮子进城购货的情景。也不见城中那些富家公子往常游手好闲的模样,笑厣如花的仕女更是难寻。

到了往昔繁华的闹市,再无沸腾的人声。偶有一些布衣寒士,也是面有菜色,郁郁寡欢,满脸的丧魂落魄。即便听得一些说话声,也是有气无力。两旁的瓦房,虽然仍是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可楼阁之上的漆粉早已驳落,露出了里面的颓丧气息。

扬雄与庄君平走在街市上,左顾右盼,昔日铺满街道的茶亭酒店如今寥寥无几,大多已经关门歇业,人去屋空,灰尘布满了门框和窗棂。即便是尚未关闭的酒店,也是门可罗雀。

扬雄一边行走,一边回想昔日的繁华,一切似乎还在梦境之中。世事如烟,转瞬即逝,扬雄感慨不已。

扬雄与庄君平随便找了一处酒家喝了两盏,觉得实在呆不下去,便意味索然地又返回到武都山。成都之行,让扬雄憋闷了好长时间,痛惜当年美好印象荡然无存。

闲来无事,偶尔与庄君平在幽窗之下品茶对弈,打发时光。成都峨眉山的竹叶青乃茶中极品,这是扬雄此番回乡唯一印象颇深的东西。

一日,庄君平对扬雄道:“为师推算,刘文叔已经在昆阳站稳脚跟,帝王之气更加显露。为师以为,你可以设法去昆阳了。”

正巧成都来人,称朝廷下召,要扬雄赶紧应召复职。扬雄思前想后,觉得俗缘未了,只得硬着头皮踏上归途。

庄君平知道扬雄好茶,临走前又赠了两斤茶叶,乃茶中极品的峨眉山竹叶青。扬雄知道此茶极不易得,郑重谢了老师,随成都来的客人一道离开了武都山。

扬雄在成都短暂停留后,便一路来到江州,准备从江州顺水东去。扬雄站在码头,看着大江两岸的纤夫,又悲从中来。

一条窄得只容得下一只脚板的纤道,就在岸边的阶沿下,随江水向两端蜿蜒,江边偶有几只被纤夫们遗弃、被石子磨得破烂不堪的草鞋。

纤夫们紧绷着脸,喘动着嘴角,那被太阳烤晒得黑而发光的胳膊以及脊背,仿佛变了形一般,显得瘦骨嶙峋。一双双铁铮铮的脚掌,紧扣着地面,象要把那路面扣进去似的。

他们的脚板起初弓着,尔后又拼命向前伸直。由于抓扒那些能够牵引向前的什么东西,手指甲裂开了,指头溢出了鲜血。纤夫们扯开喉咙,唱着世世代代流传下来的苍凉如歌的号子,号子断断续续,低缓悠长,回响在大江两岸。

小孩子在岸边捡起破草鞋相互投掷追逐,怎能领会父辈的艰辛?

扬雄看得出神,双眼润湿,突然苦笑起来,自言自语道:“老夫好歹也是个二千石的高官,看着乡里乡亲如此艰辛,又能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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