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阳之战·佛缘 第五十二章 兵临城下Ⅰ

作者 : 孰不依

靖云观张良风闻刘秀遇刺,十分震惊,但转念一想,刘秀身边有沧海君守护,应当不会有这种意外,故而将信将疑。寻思半天,决心派遣叶高、王子乔到昆阳城找到师伯沧海君一探究竟。叶高、王子乔两人奉命前往,从太白山赶到滍阳时,已是薄暮时分。

走在古镇之上,依稀能够听得大泽之中阵阵涛声,夹杂着一缕渔歌隐隐传来。王子乔与叶高不同,初到滍阳,不免多了一份新奇,缠着叶高到大泽边观景。叶高无奈,只得引着王子乔东行,绕过一座山峦,循着那一缕渔歌往大泽边走去。

王子乔率先转过山峦,眼前豁然开朗,只见一条细水,穿过翡翠般的山谷,汇入了那茫茫一白的大泽之中。这时候,西边残阳未落,东方圆月初上,日月交辉,大泽碧水浩浩荡荡,一望无际,没入晚霞深处。

王子乔站在高处,兴致昂然,手搭凉篷,极目远望。大泽东去数十里,苍莽暮霭中,一座黑黦黦的城池,依山傍水,似头庞然怪兽,踞伏在大泽东面。尤其是向水一方,城高百尺,森然壁立,面对着水天气象,煞是壮观。

王子乔指着那黑黦黦的城池,对叶高讶然道:“师兄,那是什么地方?”叶高“哼”了一声,冷冷道:“我们不是要赶往昆阳吗,那就是昆阳城。”

王子乔听说那就是昆阳城,又突然改变停留滍阳的念头,对叶高道:“既然那就是昆阳城,我们何苦在此停歇,不如赶往昆阳就是了!”

岂料这次叶高却坚持不允。原来,叶高旧情难忘,到了滍阳,忽又念起谢颖颖来,执意要在当初与谢颖颖一起落脚的客栈停留一宿。王子乔拗不过师兄,只得又回到滍阳镇上。

叶高到了熟悉的客栈跟前,店小二早已听到叶高肩上那墨猴的“吱吱”叫声,一下便认出叶高,忙迎出来,笑道:“客官,您又回来了?”

叶高一脸倦怠,神色落寞,道:“本公子原来住过的房间,可有客人?”

店小二想了想,道:“还好,那两间上房还留着。两位客官,可是还想住那两个房间?”叶高点点头,店小二将叶高、王子乔引上楼。叶高把当时自己住的房间给了师弟,自己默然住进谢颖颖曾经住过的房间。

叶高望着这间客房,戚然动容,感慨万千。模模床头,擦擦几案,似乎谢颖颖气息犹在,笑颜犹存,或许不经意间谢颖颖便会推门进来!

那墨猴也跳了下来,到处攀爬,见叶高在房间寻找当初留下的痕迹,便也帮忙寻找,居然真的从书架底下找到半截丝帛。看墨猴驾轻就熟的样子,当初这丝帛多半就是被墨猴拖进去的。

墨猴找到这半截丝帛,兴奋异常,吱呀叫着跳到叶高面前表功。丝帛上面有叶高与谢颖颖闲来觅诗留下的字迹。叶高想着谢颖颖当时凝眸作诗的情形,望着这笔致极其疏朗、逗露一股灵秀之气的诗句,又平添了不少惆怅!

叶高手捧半截丝帛,呆坐房间,感觉自己就像大泽之中无舵的孤舟,漂泊游离,虽然经过经年累月的风吹雨打,仍无力掌控自己的命运。直到王子乔过来叫门,叶高才从萍水客舟、霜寒钟残的如烟往事中回过神来。

王子乔望着叶高奇怪的样子,悄悄问店小二道:“小二,你可知道这位客官为什么神不守舍?”店小二笑笑,道:“这位客官或许是想念原来在此住店的姑娘吧!”王子乔这才缓过劲来,暗忖:“原来叶师兄对那个谢颖颖用情很深啊!”

王子乔拍拍叶高的肩膀,道:“师兄,谢姑娘早已去了,你何必如此依恋不舍,这世间美丽的女子何其众多,难道只有一个谢姑娘才能让你如此黯然伤神?”叶高瞪了王子乔一眼,道:“你知道什么,等到哪一天你喜欢上哪位姑娘,你就不会胡言乱语了!”王子乔嘿嘿一笑,道:“那我们也得要吃饭吧,是不是?”

叶高这才想起已是饥肠辘辘,便随王子乔下楼在大堂坐定,吩咐店小二上了几道曾经熟悉的菜,叶高尝了尝,却没有半点当初的感觉,不由得又愁眉苦脸地搁下了筷子。王子乔看了看师兄,心想你不饿我可饿了,你不吃我不能不吃。便不再言语,只顾埋头吃饭。

叶高神色恍惚地盯着门口,突然被两道熟悉的身影一惊,认出是九重门的探子,特别是看见蓝衣人左脸庞上那颗黑痣,印象极深。叶高赶紧低了头,操起筷子吃饭。王子乔大惑不解,忙朝门口瞟了一眼,原来是一位青衣客、一位蓝衣人。叶高用筷子轻轻敲了王子乔一下,又使个眼色“嘘”了一声,低声道:“那是九重门的人,咱们别轻举妄动。”

王子乔依言镇定下来,但王子乔是侦听的高手,别看他埋头吃饭,双肩寂然不动,双耳却在有节奏地轻轻颤动,窃听旁人说话。这等以耳代目的观察方式,实在骇人听闻。那青衣客和蓝衣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一进客栈,就已经被王子乔锁定目标。

青衣客和蓝衣人相对而坐,青衣人轻语道:“他娘的,那个刘文叔真他妈命长,居然一剑刺不死他!”蓝衣人端起一杯酒,恨恨道:“老子本以为刘文叔一死,我们在这滍阳就算呆到头了,可以回长安复命了,没想到还得在这里混下去!”

青衣人诡笑道:“老兄,不要牢骚太甚。我听说朝廷的大军已经向昆阳开拨了,名义上是奔宛城而去,真实目的却只有一个,就是干掉那个命长的刘文叔!”

两人一边喝酒,一边低声交谈,偶尔拿眼睛的余光朝四处扫视一下,显然乃狡黠之辈。

青衣客与蓝衣人的对话虽然细如蚊嘤,却还是一丝一缕传进了王子乔耳中!青衣客和蓝衣人结帐离去,王子乔对叶高低语道:“师兄,我们要不要跟着他们?”叶高点点头,王子乔吩咐店小二过来算了帐,也整衣而起,出门去了。

那青衣客和蓝衣人似乎并不住在镇上,所以出门后便拐进了出镇的小道。那是通往凤凰集的一条小道,叶高与谢颖颖逗留滍阳期间,曾经到过凤凰集。

小道两旁,都是几丈高矮,墨绿得叫人透不过气来的大树,层层匝匝,一直蔓延到路的尽头,恍惚一条蜿蜒无穷的碧巷,漫说夜色之中,就是白昼亦阴翳异常。今晚虽有弯月微光,也黑魆魆地有如鬼境。

滍阳镇外或许刚刚下过一场雨,土地散发出奇怪的味道浮在空中,微微的风贴着潮湿的泥地吹过来,直熏鼻孔。一种甜甜的气味在四周弥漫。

叶高对这里的地形十分熟悉,便领着王子乔转入一条羊肠小道,截近路去追赶青衣人和蓝衣客。两人展开身法,迅如鬼魅地在小道穿插,一面走,一边月兑上鲜艳的服饰再反转穿上,便成了一身灰色的夜行衣。这些复杂的动作,都是在他俩疾奔下同时进行,如魔法变幻一般。

沿着青衣客和蓝衣人离去的方向,密林中两个灰衣人正在飞快的纵跃,其中一人手中软鞭不断飞出,搭勾上树木,身子呼的一声飞出,利用飞索的攀力,在高大的树林内像蝙蝠般自由飞翔。另一人身法迅如鬼魅,不断利用树木和地势来掩藏身形,普通人就算睁大双目,谅也不见他在眼前掠过。

青衣客和蓝衣人亦非等闲之辈,似乎觉察到什么不妥,脚步慢了下来。那两个灰色人影瞬息间俯伏树上一动不动,呼吸调节到若有若无,甚至连毛孔也运功收缩起来,反应之快,惊人之极。

青衣客和蓝衣人驻足对视,猛地发足狂奔,疾若电光石火,月夜中犹可望见满天飞扬的尘土!两人东拐西弯,终于到了一处茅舍前,迅疾闪入门中,往后望望空无人影,方才松了口气。

青衣客过了一会,感觉四周悄然再无动静,才擦燃火折子。

就在火折子擦燃的一瞬间,青衣客和蓝衣人的脸色刷地变得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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