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宝石中的影像弄得糊里糊涂。那一个晚上我没有睡觉,一遍一遍地看着宝石中的影像。它象电影一样,你一次一次地看,都是重复的内容,所不同的是当你心粗气急时,里边的形象很模糊,当你心平气和时,那里的形象清楚极了。只是当他由小变大时,象电影中的镜头推移,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楚,清楚到极端时,曾把我吓出了一身冷汗。梦不会这样,梦中的形像章永远不会这么清楚,它老是那么难以让人看清,即使当时看清楚了,也没有办法记住。我曾经做过许着梦,有的很美,有的很妙,有的很奇怪,可当我醒来时,它们全都不见了。有的梦简直可以直接写成一本象征主义的小说,可惜想不起来。
一夜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过去了。
第二天早上,我醒过来了,首先想起的是昨天晚上在宝石中看到的形象。我把宝石拿在手里,对着窗子的明亮日光,仔细地看了三遍,没有,什么也没有。黑色的石头,依然是黑色的石头,白色的一面,还是那种半黄不黄,半白不白的样子,连那里边的善根两个字也看不清楚了。可能是因为房子里的阳光太强烈了,里边的东西才看不清楚了。于是,我想到了照相馆师傅的暗房,于是我钻进被子里边,把自己和石头都藏在里边,再看。还是什么也看不见。
这个怪石头,有光了看不见;没有光了也看不见,倒底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能看得清楚它里边的人物呢?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别看我能跟和尚来几句佛经里的句子,也别看我能盘起腿来坐一会儿,可真要修行,那差得远着呢?和尚把这块石头给了我,也不给说说它的用处和用法,嗨,他们也是些心不太细的人。退一步说,也许昨天晚上,我压根就没有看到什么石头里的人物和形象,那只是我的一个幻觉,是我饿了几天之后,身体发生病变而产生的幻觉。司马南先生见了我,一定会这么说,他可真聪明,他的岳父大人是著名作家刘绍棠,那是一个神童,十三岁上小学,用的课本里就有他自己写的文章。十七岁上了大学,十九岁成了右派,在农村一呆就是几十年。后来他平反了,开始写小说,那小说我觉得很好,可有人说还不够好。刘先生自己把自己的小说叫田园牧歌,也叫乡土文学。刘先生可是上了牛津大学的名人录的。中国的其他人,包括他们的哥儿们,说他的小说写得不错的人,能上那个名人录吗?
可惜司马南先生不写小说,他要写,有一个老岳父教着,帮着,扶持着,那还不火呀。不过呀,司马南先生还是有功的,他把那个假佛祖**给弄出来了。他要不弄,我就弄,那就轮不到司马南先生做斗士了。我研究过太平天国的历史,知道洪秀全是怎么装神弄鬼的,**跟那个有点象,他的名字中也有一个洪字。这不是凑巧了吧。**以为他是佛祖,我以为他是洪秀全,可见我的思维中主观的东西也太多了一点。还是马克思列宁主义学得不够呀,以后要加强学习。可现在,我被宝石中的形像弄得迷迷糊糊,我得想办法把它弄明白。世界上有些事情是弄不明白的,有些是当代人弄不明白的,有些是某些人弄不明白的,不知道宝石中的影像的事我能弄明白吗?但我会尽心把它弄明白的。因为我是个好奇心很强烈的人。从小都是这样。
从那个地方入手呢?我想起了那个人物身后的背影,那里象一个劳务市场,象一个专门接纳农民工的劳务市场。西安这样的地方不多,分别在四个城门那一块。我决定先从南门劳务市场入手。那里离我们学校很近,骑自行车五门分钟就到了。
我有一辆破烂的自行车,那是十块钱从鬼市上买的。鬼市就是小偷们消脏的市场。西安有几个。一个在东门里的小巷子里,一个在南门外,一个在西门外。小偷们偷了自行车,就推到这里来卖。一辆全新的车子,五、六十元就买了。我买的这辆是十元钱。样子看着旧,骑着很是舒服。学校里的车棚存车费很贵,一个月要六块钱,我要存两个月,车子的本钱就没了。存的越多,我赔的钱越多。车子存在那里,取呀放呀的很不方便,晚上你要回来迟了会,那些老头子或者是老太太吊着脸,嘴里嘟嘟着,好象是你欺负了他们。在他们看来,最好是你把车子放进去,就不要取,让他们赚安宁的钱,那样天下就大吉了。所以我不在车棚中存车。我有我的主意。
经过几天的观察,我终天发现了一个可以放车子的地方。那就是学校教师的一个小院。这个院子是一个老建筑,里边住的都是一些老人,是那些退休了的老教师或是老员工。我先从门口传达室的老人那里入手,告诉他,里面的某位老师是我的姑姑。他不知道听清楚了没有,反正看得出他在大声地答应着。这个老人是一个耳朵很背的人,跟人说话用很大的声音,还爱说好几遍。
从这以后,我三天两头地往那个院子跑,有时是去真的找我的一个刚退休的老师。她是一位心理学家,带着一个女儿独住,她的丈夫可能不在了,是离了还是死了,不知道。她的女儿是什么样子,我也没有见过。只在老师的桌子台板下看见过一张照片,样子笑得很灿烂。属于那种将来要给伟大人物做老婆的那种人。
去这个院子多了,看门的老头把我记下了。我还可以大方地跟他说,“老大爷,麻烦你给我看会车子。”
老大爷很高兴地说,“放那放那,没事,瞧你那车子破的,送人都没有人要。再说这个院子里没有生人来。”
我就把车子放在传达室对面一楼的楼梯下面。那里有一辆三轮车,还有一把铁锨。那一定是扫地的师傅的。我的车子跟他的放在一起很安全。没有人会注意的。人常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小偷要把你给记下了,那就麻烦了。他一定会找到时间,找到地点,让你的东西改变主人。藏东西这点本领是跟我的老父亲学的,他老人家是个农民,一辈子住在农村,他有着农民的老实、朴实、耐劳,但也有农民的智慧和机智。以前是很看不起他老人家,才现对他很敬重了。也许我干一辈子也没有他的进步大。我说的不是绝对的进步,是相对的进步。他的起点是那么低,那么可怜,现在,他儿孙满堂,要房有房、要钱有钱,俨然是个贫苦地方的老太爷了。他一生完成的那些质的飞跃,是很了不起的。他老人家的成功,全在一个勤字,一个好奇心,一个不怕输的心态。这些东西我从小就学会了。我也是一个好奇心很强的人,强到对什么东西都有光趣。象今天的这件事,因为晚上看见一个石头上的白天再也看不见的影像,竟然意想天开地去找影像中的人。这在其他人看来是疯狂的,不可思议的。不可思议的事,遇见了我这个不可思议的人,能结出一个什么样的不可思议的结果的。
人都就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我却总想着种豆得瓜。这种想法不是神经错乱,就是有神在指引。
亲爱的帅哥、美女们,不要皱着眉头,不要一听到神呀鬼呀就皱着眉头,表现出一副不耐烦的模样,仅管你们皱着眉头也很美,但不皱眉头会更美。我不是个迷信的人,又是个学过科学的人。在中学阶段,参加物理竟赛得过市级大奖呢!所有的课程中学得最好的也是理科。我的同学,他们学的是什么呀,可他们坚持下去了,他们现在也成了了不起的人。我的一个同学,他们那里的蝎子多,他就去问一个老中医,听说蝎子可以治风湿,又可以泡在酒里,这小子就收蝎子泡酒,装到瓶子里卖。当初他干这事,象在闹着玩,现在这种酒也成了我们本地的特色产品了。他现在也是市科委的一个头,牛着哩,见人爱理不理。还有一个同学是学化学的,不知从那里弄来一个方子,把几种化工原料弄到一块,做成了一种漂白剂。他就让老婆辞职回家了,雇几个民工几一些大锅把原料和到一块。我当初看着他一家人的样子心理难受极了,他老婆可是有职业的人,好歹也是一铁饭碗,可硬是听这小子的话给辞了。他老婆人也长得很俏的,看着让人舒服,可有漂亮有什么用,还不是回家跟这家伙在一个大铁锅里搅拌了。唉,世事真是看不透。几年过去了,这小子的厂子现在搞大了,现在我们陕西的国棉厂子都用他的漂白剂。世事大了。他们这些事,教会我一个道理,现在的知识经济时代里,要发财得有自己的专利,没这个,你就是一只游狗,饿而胡走。跟大家说这些,无非是要告诉大家,我是一个用科学武装起来的人,没有根据的事,没有来历的事,我是不会相信的,也不会拿来跟大家胡说的,做那咱害人害己的事,有什么好处的。
只所以跟大家说起鬼神,那是因为我对于鬼神有点研究。研究的对与不对,大家可以批评。农村的人都说,鬼神的事,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不可全信好理解,那是怕有人用这个来骗人。中国用这个骗人的多了,象黄巢、洪秀全,都是靠鬼神起家的。家发得快,败得更快,他们到底也没有成什么大事,可惜呀可惜。来路不正,其能久乎?肯定是不能久。
为什么对于鬼神的事不能不信呢?
这是因为鬼神是从人类本身分化出来的。考查鬼神的本质,古人以为那是一种精气所聚之故。精气与形体相对,是属于一种看不见的东西。我这样说,你肯定没有明白。是的,以前看古圣对此的解释我也不明白,后来看了一个叫弗洛伊德的书,算是有了一点开窍。可以说鬼神这种东西,从形体上说,是没有的,但从精神上来说,它却是不可忽略的。它是我们精神的外化,即是身外界的一种投射。说起人们的精神,大家一定会想起什么意识啦、人格啦、感情啦、理智啦、意志啦等等……其实这些只是意识层面的东西,在我们的精神世界中,还有更大的更广阔的一部分,它的名字叫潜意识,它平时看不到,在人的精神出现问题时,它才偶尔跚出来。以什么形式出现呢?有时是一句错话,一个笑话,一个事故,一个癖好,一段感情,一个神经病……治疗它的方法,也非药物一种可以起效,外国现在有心理诊所了。那就是专为治这种毛病而开的。当然了,中国特色的治疗是巫术,那是咱们最早的心理治疗所。看到这里,你有一点明白了吧。明白了好,不明白,那就往下看吧。反正我这个人不保守,有点好为人师。
我只所以苦苦地追寻昨天晚上看到的石头里边的影像,那是因为我本能地觉得那里边一定有我所要的东西。一个人要的东西必须经过意识和潜意识的双重同意。意识象一个媚妇,它一会表现出她与潜意识毫无关系,说着与之相反的话,做着与之相反的事。但更多的时候,当潜意识把她引到潜意需要的东西面前时,她会能讲一万个借口,证明这样做是合情合理合法合时合地的。结了婚的朋友们,请回想一下你的婚姻吧,你最终找到的对象,是你十**岁理想中的人吗?是你跟朋友们说的那种人吗?
好了,不说你们了。还是说我自己吧。
我从扫拉圾的三轮车旁边取出破自行车,车上全是灰土,我拿出一张卫生纸,只把车座擦净,其他的地方懒得动了,手没事,一会反正要洗。
门房的老大爷看见我,大声地喊:“小伙子,人家都放暑假了,你怎么还不回去呢?”
我回答:“家里穷,我要勤工俭学。”
这句话让老大爷很高兴。他用更大的声音说,“看,农村出来的孩子就是懂事,知道痛大人。孩子,别怕苦,吃了苦中苦,才有苦后甜,你将来一定会成个了不起的人的。”
兆头不错。
对于老人,我有一种本能的恐惧。总是把他们和树精老怪联系起来。是的,活得太长的人啦,树啦,蛇啦……它们经历了太多的时间,有了太多的经验,也有了太多的智慧,不是精怪又是什么呢?古人对这个也懂,古人把那些老人都叫贼。意即老而不死就会害别人的。用什么害呢,那一定是用他的
智慧害的。从这个意义上说,智力也是一种法力。就象魔法师的法力一样。
出了学院的教工院,我的感觉真不错。脚步轻快,心情愉快。本来平时我是不肯多走几步路的。因为在西安骑自行车多了,腿可能变细了。西安马路真叫平,在这上面骑自行车太舒服了。你可以腰挺直,也可以象赛车运动员一样弓着腰。不管怎么样骑,你的腿都能在自行车上划出优美的弧线。在自行车上的人们,也可以尽量地展现自己。象那些女人们,有有一手捏着裙角,有的打一把小伞,有的披着披肩……女人们的腿扭成X形,大人则大大咧咧地叉开双腿,展现着自己的鼠蹊沟,两性的区别太大了,街上的风景也太有意思了。
我没心思去欣赏这里的风景,我得去解开我心中的谜底。那一个梦对我来说,是神的召唤呢,还是魔鬼的嚎叫?是把我引向一个美丽的天堂呢?还是要把我引向地狱?这一切现在都不知道,答案只有在事情完结之后才能知道,不是说事灭事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