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他这五弟折腾的这一出,虽然最后皇兄给他说动,让他过驿馆给无双公主秦知画道个歉,然后自个回府好好地面壁思过也就了事。
却没曾想这厮,不去驿馆也就罢了。出的宫门居然给他囔囔什么:“流芳受伤了,流芳要找四嫂疗伤去。”当真就跳上他墨王府的马车,末了嬉皮笑脸地,真就往朝樱阁的方向拱。懒
要不是他出手快,拉住他的后领制止了他,还不晓得朝樱阁那毒妇,这会该给他灌了什么汤。
今天流芳可以为那毒妇,作势要捏死秦知画。明天,甚至以后,还不知他这五弟,会作出甚出格的事情来!
先是百里,后是流芳——
看来那毒妇,当真已经留不得了!
“四哥多心了,流芳没在别扭什么,”齐流芳耷拉下脑袋,没注意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杀意,“流芳只是不想娶一个,心不在自己身上的女人罢了。”关键的是,他的心没在秦知画那女人身上。
“什么意思?”齐泠墨拧眉,脑海里骤然闪过一道灵光。
齐流芳叹了一声气,抬头看他,正色道:“四哥别告诉我,你已经忘了那晚皇宴上发生的事情。”那个被樱落无意忽略掉的小插曲,他们两兄弟可是瞧得真真切切。
齐泠墨自然想到了,他说的是什么事情。脸色陡地一暗,冷淡道:“不过是女人的虚荣心作祟罢了,你又何必介怀?”虫
“若真只是虚荣心,流芳自不会放在心上。”想起那女人看四嫂的眼神,不仅嫉妒,而且恶毒。对着那与容嫣毫无二致的丑陋嘴脸,他就是生不出一丝的好感来。
“被赫烨王拒绝,那本是她自己的事情,不问青红皂白就归罪到旁人身上,未免自私狭隘。”他可不想他一把大好的人生,就这样浪费在那种女人身上。
“政治联姻,本就不是甚可以奢求圆满的事情,”对于他的冥顽不灵,齐泠墨有些动怒,“说到底,你终究是在为那毒妇不平!”
“不圆满?是呵,不圆满。”若非不平,一向敬兄的他,又怎会口不择言?“如果当时和亲过来的,是四嫂的皇姐樱紫公主,四哥,你还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么?”
齐泠墨闻言,心头一紧,果不其然变了脸色,“放肆!你可知道你自己在说些什么?!”
齐流芳见他眼神犀利,极力地压抑着愤怒,反而笑了,“四哥,看不清楚的,从来是你。樱紫一年前已经和亲嫁到赫烨,她不是你的女人,从来都不是。”现今想来,这大概也是他为甚讨厌四嫂的理由罢。
甚么政治立场,也不过是四哥娶到替代品,心有不甘,意不平罢了!
樱紫,紫儿……
“齐流芳,你给我滚回萧王府去!”随着他失控的怒吼,桌案应声分裂,公文顿时散了一地。
齐流芳起身,看着地上的狼藉,摇首,面容平静道:“四哥,看不开的,终于是你。”话落,故意忽略听到他撂下重话时的黯然,拂袖而去。
四哥,看不开的,终于是你……
压下动荡起伏的心潮,唤进战战兢兢的丫鬟收拾地面。负手走出,沿着铺陈落雪的卵石小道,漫无目的地朝前走着,走着。心里,已不太平。
流芳说的不错,韶光易逝,红颜已远。看不开,留守在原地的,从来只有他齐泠墨一人。
昔日的爱语,曾经的誓言——
落红乱舞,原来早在他策马转身的那一霎,什么海誓山盟,月下花前,尽如天边浮云,风吹,云散。
寒风冷冽,篁竹随风,悄怆而幽邃。
今晚于他,注定孤独。
﹍﹍﹍﹍﹍﹍
用过晚膳,羽小爷难得的没拉着樱落唠家常,一个人溜回房间,早早便熄了灯火。
樱落也觉着今天,确实是有些累了。走到房门前,摆摆手示意跟着她的橘儿,早些下去休息。刚伸手触及门板,忽然想起自己,貌似还有一句话忘了跟羽小爷说。头脑一醒,忙原路折回,
在羽小爷房门前停下脚步,抬手轻轻地叩了叩门,扬声道:“羽小爷,你睡了没?”
屋里,静寂无声。
勾唇轻笑了下,退后一步,对着房门,轻轻地说了一声:“羽小爷,生日快乐。”缓步离去。
门后,听得她离开的脚步声,羽小爷悄悄地打开了一道门缝。望着她消失在回廊拐弯处的背影,微微一笑,心里边暖烘烘的。
视线扫过院子里,孑然而立的雪人,苦笑一记。
放轻脚步走下台阶,靠近,看着它胸前歪歪斜斜的‘羽小爷’三个字,失声而笑。
他知道,这个丑不拉几的‘羽小爷’,便是瞳瞳给他的生辰礼物。
虽然结果不尽人意,但从她堆积的过程来看,那一脸认真谨慎的表情,显然是用了心的。
他可不可以把这理解成,她其实,也是在意着他的?
一个眉开眼笑的‘羽小爷’太过寂寞,晚饭时他便已经暗下决定,绝对要在羽小爷的身边,留下一个,名为‘瞳瞳’的女孩子。
意随心动,弯腰捡起一旁的铲子,提起木桶,径直往拱门旁边的落雪堆积处走过去。
翌日,樱落推开窗户,一眼便瞧见了院子里边,两个手牵
着手的小雪人。
心头微地一动,眼角竟隐约有了湿意。
倘她靠近仔细看去,一定会瞧见,那小脑袋两侧,插着血染樱花枝小辫的雪人,身上镌刻着几个隽秀毓灵的小字:挚爱的瞳瞳……
﹍﹍﹍﹍﹍﹍
腊月将临,冰箜隆意,涟夏皇城的瑞雪,依旧下个不停。
樱落和羽小爷裹着狐裘,坐在一间客栈里,有一搭没一搭地等着,约两人出门上街一聚的二月。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二月戴着最初相见的长形软帽,穿着男人的锦衣狐裘,甚是招摇地上楼,闯进了两人的视线,“四嫂,等久了罢?”
“知道等久了,还姗姗来迟,二月公主莫不是存心给人添堵不是?”
未等樱落开口,羽小爷已经摆出一副臭脸,极尽所能地冷言嘲讽。
大冬天的,这癫女人一大早就差人上门,扰人清梦。起床气甚重的他,不用想也知道没甚好脸色。尤其是还沁着冷空气,坐等了这么一会,要不是瞳瞳在这里,他早就卷了她扔河里去了。
二月自知理亏,脸红地挠了挠头,拉开座椅坐下,对这两人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宫里边临时有些事情,耽搁了一些时间。四嫂,让你久等了,对不起。”
瞪了羽小爷一眼,樱落回她温婉一笑,摇头道:“不碍事的。不过,你有什么事情,不能在朝樱阁里说,非得跑出来外边谈?”
说到这个,二月顿时笑颜逐开。眼神怪异地瞥了正在气头上的羽小爷一眼,清清嗓子,润声道:“是这样的,不知道四嫂是否还记得,我们先前猜拳说的那个‘事后惩罚’?”
樱落一听这话,掩唇而笑,“自是记得。”
羽小爷一怔,头顶有如万千乌鸦飞过,黑漆漆的一片。
“二月今日请二位出来,就是为了这事儿。”记起羽小爷刚刚的恶言恶语,二月幸灾乐祸一笑,心里边那叫痛快,“我五哥处理完政务,待会也会赶过来。毕竟,他也是受惩二人组的一员。”
也不知这小丫头是有意还是无意,这话听在羽小爷耳朵里边,只觉得那‘受惩’四个字,特别地清晰刺耳。
“如此,甚好。”樱落颔首,看着眼睛像要吃人的羽小爷,笑得端庄而明媚,“羽小爷,你不会想赖皮吧?”
羽小爷猛地瞪大眼睛,见鬼似的瞅着她,不敢相信地拔高嗓音,控诉道:“瞳瞳,你居然帮着外人欺负我?”凤眸含泪,泫然欲泣。
二月一听这话可不依了,当即叉腰叫板道:“羽夫人这话说的不对吧?论辈分,我是四嫂的小姑,怎么着也算不得外人。
倒是你,没规没矩的,不叫四嫂一声‘姐姐’便也罢了,虽然你是我四哥的小妾,我可没承认你入了我们齐家的大门呢。”谁是亲人,谁是外人,还说不准呢。
羽小爷炸毛了,指着她的鼻子吼道:“你个泼皮脸,野猴子!小爷跟瞳瞳的关系,轮得到你来插嘴么?嘴巴痒欠抽是不?正好小爷的手板心也痒得很,要不要小爷大发善心帮帮你,赏你几个嘴巴子落落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