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枫道:“她叫宣紫薇,是市委办的工作人员。”
项海川道:“她是你的专职秘书?”
项枫点了点头。
项海川皱眉道:“你应该明白,这官场如战场,步步荆棘,步步艰辛。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万劫不复。我看你还是谨慎点好。”言外之意是让项枫赶紧换一个男秘书,别让人说闲话。
项枫也听出父亲话中含义,但他用宣紫薇正顺手,根本没有‘临阵换将’的想法,就笑着解释道:“爸,您说的这些,我心里都清楚。至于小宣,您别看她长着一副女圭女圭脸,但办事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而且她又具备女性所特有的温柔和细腻……”
“好了,你少给我耍嘴皮子。”项海川不耐烦地挥手打断道:“我来找你,不是来听你说这些废话的。”
项枫苦笑道:“那您也不能来干涉我的工作不是,人家可是组织部门安排过来的。”
“组织部门?”项海川冷笑一声,道:“你小子少拿这顶帽子来压我,以为自己当了大官,就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可以不再听父母的话了,是不是?”
项枫小声嘟囔道:“哪有,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再说现阶段,男领导用女秘书也算是一种潮流。”
“潮流个屁。”项海山见儿子还敢反驳,怒斥一声,气急反笑道:“好了,我不管你用谁。我今天来找你,是想你听你当面给我作出一个解释。”
项枫诧异道:“什么解释?”
项海山冷哼一声,道:“需要为父来来提醒你吗?”
项枫下意识地点点头,心里却意识到不妙。
项海川冷笑道:“我问你,这马上就要到国庆节了,你和麦西的婚事究竟打算要拖到什么时候?”
这事项枫自知理亏,讪讪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没有吱声。
“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挺能为自己找理由的吗?”
看着项枫乖巧的样子,项海山就有些好笑。平心而论,他对自己儿子近期的表现万分满意,甚至可以说是喜出望外。毕竟项枫进入仕途不过短短一年多时间,就成为耒河市的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堂堂的副处级干部,这已经是他们老项家五代以来最大的官了,老爷子每当念叨起项枫这个孙子,都乐呵呵地笑不拢嘴,逢人就夸。
而在川口钨矿,他也是被人高看一眼,周围同事只要见到自己,哪个不称赞他教子有方,眼光中都带着羡慕、嫉妒和敬畏。
光凭这一点,就很值得他项海川骄傲了,虎父无犬子啊,老子英雄一世。老了,老了,儿子也逐渐成长为苍天大树,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可唯独在他的婚姻大事上,却是让两家长辈操碎了心。
老爷子已经下了最后通牒,最迟今年元旦,他一定要喝到项枫的喜酒,他还等着在闭目之前抱到曾孙呢。
这也是项海山被逼无奈,亲自跑到耒河来见项枫的原因,要不给这小子施展点压力,估计他又会找理由给拖下去。
“小枫啊,你和麦西的婚事本来是定在今年五一劳动节,这是你妈和周文莲商议好的结果,你自己也同意了的。结果到了五一,两家的亲戚朋友都通知好了,可你却已工作繁忙为借口,人都没来,我和你妈只好作罢。可你自己看看,现在都快十一了,你也该给我个准话了吧!”
项枫沉吟片刻,为自己找理由辩解道:“爸,咱们国家现在不是提倡晚婚晚育、优生优育吗?您看我和麦西年龄都不算大,才25岁,晚一两年结婚也没什么。何况我们正好处于事业上升阶段,平时工作又都这么忙,根本聚不到一起,连节假日都很难见一面,我想等我们的工作都稳定下来,再来谈婚论嫁。”
实际上,在感情方面的处理上,项枫显得很是犹豫不决,一方面他希望能带给麦西一个幸福美满的婚姻。另一方面他又害怕和麦西结婚后,会失去其他女人。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痛苦,在这厮身上体现的非常明显。
当然,如果他五彩缤纷的感情史被项海川知道的话,估计老头肯定要暴走了。
项海川叹了口气,他也知道项儿子所说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不过做人首先得言而有信,得无愧于心才行。他沉吟片刻,方道:“行了,我不听你说那么多,你和麦西的婚事老爷子已经做了决定,就在元旦那天,如果你再敢找理由不来,老爷子会拄着拐杖亲自上门的。你要是想把他气死,你就继续逃避好了。”
闻言,项枫像打了霜的茄子一般低下头来,该来的始终要来,逃避永远都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商讨好项枫的结婚事宜,项海川也不愿留在耒河打搅儿子的工作,当即就要坐车返回。
项枫劝说无效,只好打电话给赵诚,让他开车送项海川回花桥镇。
临走前项海山也没再苛责项枫,只是临上车前,又轻轻拍打了几下儿子厚实的肩膀,微微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小枫,我知道你工作繁忙。不过也别光顾着工作而冷落了家人,下个月是你妈46岁生日,你有时间一定要回家好好陪陪她,她拉扯你长这么大也不容易。”
看着黑色的奥迪100在秋风中疾驶而去,项枫的眼角不觉有些湿润。转眼间母亲就已经46岁了,而父亲也已近不惑之年,虽然面相看上去和三十岁时没多大变化,但两鬓的白发和眉头的皱纹却已清晰可见。
回想起自己回雁阳这一年多,一心只顾着钻研仕途和处处留情去了,对父母却显得关心不够,甚至有些淡漠,难道真的要等到有一天子欲养而亲不待吗?
想想还真是不孝不敬啊!
“看来是时候做些改变了!”项枫右手紧握成拳,用力捶打了一下自己的左肩,暗暗发誓道,不管以后工作再怎么繁忙,每个月都必须要抽出一两天,回家好好陪陪自己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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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如水,总在不经意间,悄悄的从指缝溜过。
转眼,就进入到12月份,凉爽的秋季开始被干冷的初所取代,绿意葱郁的枝头,也慢慢掺杂上了点点枯黄。
这天是93年12月6日,耒河久未放晴的天空也露出了太阳的笑脸,宽敞的市委书记办公室里,阳光洒进,斑点四布。
周一照例是忙碌而有序的,上午九点半,市委书记赵云明、分管组织的副书记穆鹏、组织部长赵秉川以及政法委书记项枫四人正关上门研究着市里近期的一系列人事问题,这样的会议基本上每个月都有那么一两次,又叫书记碰头会。
当然,平时的碰头会项枫并不参加,这次是因为涉及到政法系统几个重要位置的安排,赵云明才把他给叫了过来一起合议下。
赵秉川道:“司法局的柳全同志年龄马上就要到点,关于接替他的合适人选,我们组织部一共考察了两位候选人。一位是市公安局政委兼党组副书记孙鹏同志。另一位则是市法院副院长梁旭光同志。他们两位同志都有着丰富的工作经验……”接着他详细介绍了一番两人的工作经历,以及在各自工作岗位上所取得的成绩,最后方问道:“不知云明书记你觉得他们俩谁比较适合接替柳全的职务?”
赵云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不紧不慢道:“小项,你是政法委书记,你说说你的意见?”
自从项枫来耒河担任这个公安局长,孙鹏表面上和和气气的,私底下却没少给他上眼药,就拿胡小林主导的那次**来说,这厮为了一己之私,躲在背后兴风作浪,想要陷害自己……
项枫心里早就巴不得让孙鹏离开,所以他毫不讳言道:“我个人觉得孙政委过去比较合适。”
赵云明笑了笑,若有所思道:“老穆,你有没有什么补充意见?”
穆鹏摇了摇头,道:“我没意见。”
赵云明道:“那就让孙鹏去吧。”
司法局是负责地方司法行政工作的政府组成部门,这点和公安局一样。但与公安局相比,司法局无论从自身职权、管辖范围以及社会影响力等诸多方面都不是同一个重量级的,基本上属于一个比较适合临退休干部养老的地方。现在孙鹏才四十多岁,让他过去当司法局长,级别虽然未变,都是正科级,但几乎可以断定其以后的仕途之路,也就到此为止了。
见赵云明一锤定音,赵秉川心里好一阵叹息:“孙鹏啊孙鹏,有句老话说的好,莫欺少年穷,此话也同样适应于官场啊。你得罪谁不好,偏偏要去得罪项枫呢?”他在担任组织部常务副部长期间和孙鹏是同一期的党校同学,两人经常坐在一起把酒言欢,可以说彼此之间的关系相处的还算不错。本来这次司法局长的考察对象是没孙鹏什么事的,可项枫突然找到他,要求把孙鹏也列为考察对象,这才有了如今这一幕。
讨论完了司法局长的人选问题,赵秉川又接连提出了几个重要的人事问题。几人正谈论到关键时刻,项枫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他用手指了指窗台方向,站起身对赵云明他们道:“不好意思啊几位领导,可能又有什么案子,我去那边接个电话。”作为公安局长,他必须24小时都保持通讯畅通,想想也挺无奈的。
赵云明理解的点点头,大手一挥:“去吧!”
项枫站起身,便走到另一头的窗台处,按了绿色的接通键。
“喂,你是小项吗?”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女声,而且还是以长辈的口吻跟他在说话。
项枫微微一怔,询问道:“我是项枫,请问你是哪位?”
“怎么,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我是你李阿姨,钟离琳的妈妈。”
汗,项枫忙不迭道:“李阿姨您好,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吧?”
李怡佩咯咯娇笑道:“是这样的,琳琳现在住在医院里,她想见你,可又不方便开口说话,就委托我……”
李怡佩的话还没说完,项枫就迫不及待地追问道:“钟离琳现在怎么样了?她在哪家医院?得了什么病?严不严重?”心里一时有些想不明白,前几天给她打电话还好好的,怎么现在人就住进了医院。
李怡佩道:“小项你别急,我们在潇湘医院住院部的二楼205室,琳琳她现在挺好的,她刚做完急性阑尾炎手术,现在正躺在床上睡觉呢。”
项枫诧异道:“怎么好端端的,会得急性阑尾炎呢?”
李怡佩道:“谁说不是呢。昨晚她一回家就不对劲,吃饭没胃口不说,还老捂着小月复说自己肚子疼……我和她爸爸就把她赶紧送到医院,一检查才知道是急性阑尾炎,打了一夜的吊针,今天早上才动的手术……”她详细叙述了一遍女儿犯病的经过,以及她临进手术室前,牢牢抓住自己的手,泪眼婆娑地一定要让自己答应她,马上打电话通知项大哥,一副仿佛要跟项枫生离死别地可怜模样。
项枫听完后,不禁莞尔,没想到钟离琳连阑尾炎这样的小手术都会感到害怕。他想了想道:“阿姨,那你先照顾她,我马上赶来。”
李怡佩道:“嗯,你路上慢点开车,注意安全。”
挂了电话,项枫又站在原地,琢磨了一小会,这才恢复平静。跟赵云明打了个招呼先行离去,回到办公室后又找来宣紫薇交代了几句,这才独自驾车前往雁阳。
大概三个小时之后,项枫便赶到了潇湘医院门口。他将车停稳后,匆匆到医院对面的一家花店,买了一篮包扎好的康乃馨,这才大踏步朝医院里的住院部走去。
项枫刚走到钟离琳所住病房的楼道口,一位身材高挑、气质出众的成熟女子袅袅娜娜地走了过来,朝他挥舞着手,微笑道:“小项来了啊!”她的脖子上围着一条亚麻色的披巾,穿着鹅黄色的连衣长裙,就那么风姿绰约地站在那儿。
一见到李怡佩,项枫的表情就有些不自然,这厮还记得上次同样是在医院里看到她的情景,丰腴的身材、修长的美腿,迷人的风韵,与她女儿相差仿佛的俏脸,就像是成熟版的钟离琳,看上去更加成熟和妩媚,让人忍不住就想搂入怀中轻薄亵玩。
“李阿姨,您好!没想到才一段时间没见,您就变得越来越年轻漂亮了。”项枫虽迷失了一阵,但马上又清醒过来。他心里清楚李怡佩的主意可不能乱打,人不仅是有妇之夫,而且还是钟离琳的母亲。忙走过去笑着和她打招呼,顺便还恭维了一句。
李怡佩用手捂着樱唇,咯咯娇笑道:“小项你真会说话,阿姨都40多岁的人了,哪里还能跟你们年轻人相比。”美眸却泛着莫名的光彩,就好像朝人放电似的。
项枫赶紧低下头,免得被她所诱惑。
走进钟离琳所住的单人病房,项枫就看见小丫头眉头轻皱,正一脸憔悴地躺在病床上休息。但显然她睡得并不安稳,嘴里不时小声嘟囔几句什么,身子微微颤抖,一条玉藕般地胳膊还暴露在被褥之外。
项枫走过去坐在床沿上,将钟离琳地胳膊小心塞进被褥,以免她着凉,然后用宽大的手掌缓缓贴在琳琳地额头上细细摩挲,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目光里充满了爱怜。
李怡佩看到这一幕,微微一怔,面色有些复杂地盯着病床上的两人来回看了许久,便选择视而不见,将手中的鲜花篮轻轻摆放在房间的一角,然后不动声色地走了出去。
一时间,病房的空气中似乎也氤氲出暧昧的色彩。
项枫又在病床上坐了许久,见钟离琳一时半会都没有苏醒的先兆,就俯在她有些苍白的嘴唇上轻轻一吻,然后站起身推开玻璃门走到阳台上,从手包里掏出一包烟,给自己点燃一颗,于吞云吐雾中默默地沉思。
由于两地分居,他现在默认的四名女友中,只有钟离琳跟他在一起的时间最少,基本上一个月都很难见上一面。听李萍说自己去耒河的这段时间,追她的人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这其中不乏比他条件更出众的未婚男子。可钟离琳却从未对别的男人动过心,一直坚守着信念默默地等待着他,这从他上次来雁阳党校学习,能那么轻易便得到她的童贞便可见一斑。
这让项枫感动的同时,心里也愈发愧疚,在事业上他或许已经取得了一定的成绩,但在感情上他绝对算不上成功,或许出众的只是他的外表和**手段?
在如今这个年代,一个受国家现代教育培养出来的高学历女子,是不可能有人愿意与别的女人分享自己另一半的。所以他只能选择隐瞒和欺骗,可这样的感情究竟又能维系多久?
是至死不渝还是海枯石烂?
是南柯一梦,抑或竹篮打水一场空?
想了许久,项枫无奈地摇了摇头,将手中只吸到一半的烟头捺灭,推开玻璃门,走到钟离琳的病床前坐下,然后从被褥下拿出她的一只手握紧,小声道:“琳琳,你知道吗?项大哥一共有四个女友,包括你、麦西、小茜、月妃,甚至还有好几个跟项大哥关系暧昧的情人。而且我可能很快就要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