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通泰虎躯一震,但见他二人呼呼乱转,战得不可开交,尚不及回话,猛见那茶博士纵身而出,冷笑道:“财神爷,这就想走么?”说罢灰影一闪,双手上下齐至,便迎面扑来。
钱通泰经商多年,虽疏通武艺,但见状也不禁火起,哼了一声,脚步疾错,身子徒转,双手回环一圈,便将他硬生生挡下,冷道:“桓丹丘,就凭你这点微末伎俩,也不怕丢人现眼么?”
桓丹丘见他出手敏捷,心里一凛,当下易招,右手折叠,自下而上,击他下颚,钱通泰临危不乱,手肘反打,脚步一错,左肩倏震,桓丹丘不料他出此怪招,猝不及防,登时被肩头击中胸口,颇为疼痛,又惊又怒,忖道:“好贼子,恁地狡猾,深藏不露!”心头鬼火,大叫一声,又出招击来。
四人出手如电,战作一团,激得烛火摇曳不停,不一时,忽见白景城清啸一声,身法蓦变,一双瘦骨嶙峋的手,如枪如戟,千变万化,逼得雪千山迭连后退,狼狈不堪,猛地身子一闪,一掌将雪千山震退三步,回身猝然拿住桓丹丘小臂,掌力疾吐,桓丹丘登时如遭电击,闷哼一声,横跌出去。
弹指间,白景城在数招之内连挫二人,武功之高,震骇当场,只见他大袖一拂,冷道:“老七,莫意气用事,先走。”
三门震怒,双拳紧攥,温酒尝再也忍不住,纵身而起,怒喝道:“白老贼,年前一掌之仇,刻骨铭心,老子今日双倍还你!”不料方才起身,猛听嗖然一响,只见一支碧箭扑面而来,立时大惊失色,翻身而落,方才一动,碧箭嗖地擦肩而过,透帐而出,实是惊险万分。
萧环玉箭拉满弦,如抱圆月,轩眉对峙,冷颜道:“痕儿,去将你外公、外婆抱过来,我们走!”天痕一直神色痴迷,闻言身子剧震,面色苍白,深深吸口气,抬眼瞥了三门众人一眼,眼底透出无穷怨恨,望之生怵。
温酒尝心底蓦沉,正欲怒喝,忽瞧着这少年缓缓走上,失魂落魄,默默望着龙水二人遗体,久久不动,蓦地胸口一堵,竟生不忍,话到嘴边,硬是咽了下去。
天痕痴痴望着他二人,双手一颤,伸过去拉水云寒臂弯,岂料龙青阳手如铁铸,竟不能移动半分,登时心弦剧震,泪水滚滚而下,一时悲愤难抑,忍不住仰天长啸,运起三谛圆融,双手猛抬,强行将那龙纹大椅拔起,反转过来,扛在肩上!
众人无不动容,只见这青衫少年泪流满面,一步步缓缓走出帐营,脚步如此沉重,华丹青脸色一变,便欲出手阻拦,忽闻琴声幽鸣,但见琴宫羽垂坐抚琴,一曲引殇,淡淡道:“生为人杰,死亦鬼雄,龙山主戎马一生,可歌可泣,霸天纵然大逆,三门也不能无情,让他走。”
在场之人闻言一怔,竟无一人阻拦,天痕神色痴痴,置若罔闻,缓缓走出大帐,倏忽没了踪影。
萧环玉悬心稍放,瞥了琴宫羽一眼,冷道:“二哥,先走了。”白景城冷眉一轩,嗯了一声,萧环玉收弓,冷笑一声,便带领霸天众人出了大帐。
三门众人惊怒交迸,却又无一人敢与之争雄,只见白景城垂袖而立,看似漫不经心,却杀气暗藏,凛冽如剑,让人难以逼视,怵目惊心。
天痕缓步走出帐营,只觉风吹草动,心生凄凉,抬眼处,尽是狼藉,兵器零落一地,血迹斑斑,不堪入目,远处山野苍莽一色,狼烟四起,兵荒马乱。
但见高地之下,数不清的骑兵宛如黑云压城,汹涌澎湃,纵马驰骋,手持枪戟,大声嘶吼,狂攻上来,而中军大帐四方,均围满霸天士卒,约莫二百来人,各自结成环阵,以粮草垒成垛墙,倚之为屏障,手持弓弩、长矛,抵御龙卫军冲锋,守阵严实,寸土不让。
霸天众人相继出来,见得此局势,不由大惊,鲁残生目光一转,便见奎天将、娄天狱二人四处奔走,大声呼喝,虽然勉强应付,但如此守势,却是强弩之末,不时即破。
萧环玉冷哼一声,疾奔上前,目光锋锐,开弓连射出三箭,只见碧光猝闪,一箭一人,箭无虚发,三名龙卫将领尚不及躲避,便已当胸没羽,闷哼落马,立时毙命。
奎、娄二人一震,转头过来,见得霸天众人昂立其后,登时喜出望外,萧环玉淡然不语,挽弓连珠而发,或射人或射马,箭无不中,龙卫军猝不及防,人仰马翻,死伤惨重,一时人人自危,心惊胆寒,驻足不前,不敢攻上来。
鲁残生瞧了时许,冷哼一声,道:“奎天将,你们可曾带了火油?”奎天将愣道:“属下携来一些,不过为数不多,不知先生有何用途?”鲁残生摆手道:“有便成了。”说罢瞧了瞧辕门那杆大旗,冷哼一声,推椅过去,抽出一把紫金斧,道:“天儿,替老夫将这鸟杆子砍了!”
箭天错愕,虽不知为何,却也依言从之,只见那“燕”字大旗轰然倒地,尘土四起,龙卫军瞧见,脸色大变,纷纷污言秽语,破口大骂,鲁残生哈哈大笑,吩咐箭天用斧将旗杆支离,又四处寻觅材料,不一时,几番敲打,竟作出一辆奇形怪状的兵车来。
箭天骇然道:“鲁伯伯,这是何物?”鲁残生捋须眯眼,淡淡道:“此乃三国旋风炮。”
“旋风炮?”箭天奇道,“此炮有何用途?”
鲁残生神色淡淡,说道:“你稍后便知,你先去寻些木块,不成便将四下栅栏砍了,务必小些,半尺即可。”箭天愈发奇怪,不过也不便再问,当下点点头。
天痕望着战况,目如死水,神色漠然,仿佛不在其中,过得良久,忽地仰头望天,脸色苍白如纸,脚步缓缓便向前走去,前方兵卒拥堵,正是激斗之地。
蓝玉烟见他视若无睹,一步步从辕门而出,似要走出阵去,登时胆寒失惊,叫道:“天痕哥哥,你、你要去哪?!”苏梦石一惊而来,一把欲拉住天痕,喝道:“天痕,你要做什么?”
不料天痕脚步疾转,身影飘忽,脚下生风,瞬时避过苏梦石,错步穿过人群,纵身越过垛墙,青衫一闪而逝,没入了黑压压的敌阵中。
霎那间,蓝玉烟如遭霹雳,只觉身子被抽空了一般,瘫软在地,面无血色,颤声道:“天痕哥哥!”
北面龙卫骑军忌惮萧环玉神箭,纷纷转移至东边,伺机突袭,不料方才过来,便见一名青衫少年冲进阵来,扛着一把大椅,椅上垂坐一男一女,登时无不傻眼,目瞪口呆,只觉匪夷所思,不可思议,几乎忘了攻击。
一名龙卫将领见椅上男女神色安然,早已气绝多时,而这少年面对众多骑兵,竟视若无物,举步缓缓走来,与自己麾下兵士擦肩而过,一时只觉神乎其神,怒然举枪,大喝道:“哪里来的黄毛小子,给老子杀了!”
天痕缓缓抬头,目中射出两道冷电,幽怨凄绝,注视良久,方才吐出一个字:“滚!”
此言一出,立时引起轩然大波,龙卫众兵火冒三丈,大声喝骂,枪戟齐下,誓要将这小子戳成筛子,不料青影一闪,顿时扑了个空,转头却见他疾奔直冲向前。
那名龙卫将领见这少年疾冲而来,心头震怒,举枪一探,便向他迎头刺到,天痕其速不减,待枪尖近在咫尺,猛然触手一翻,龙卫将领如被火灼,不及放手,猛地胸口剧痛,登时惨叫一声,跌下马来。
天痕双目赤红,仰天大笑,震彻山岗,一手扛着座椅,一手持枪,向前冲去,手间枪花乱舞,宛如狂风暴雨,四周龙卫军猝不及防,均被他或挑或打,如下锅之饺,纷纷落马,满地打滚,痛呼惨叫。
一时间,四下龙卫众军吓得肝胆俱裂,望风而逃,有人急得如热锅之蚁,疾呼道:“放箭!快放箭!”只听嘭地一声,天痕蓦然抬头,便见一阵乌黑箭雨扑面而来,顿时一震,反手卸下座椅,枪舞如风,来挡箭矢。
此箭乃强弩所射,岂是轻易能挡,天痕用足力气,勉力护住方圆之地,仍不免被一支弩箭射中左肩,鲜血激射,单手撑地,喉头蓦甜,吐出口血。
龙卫军见状,无不大笑,纷纷策马奔来,枪戟疾冲,天痕强撑站起,挥枪抵挡,拼死护住龙水二人遗体,怎奈敌众我寡,杀不胜杀,只一阵,天痕浑身浴血,双目如血,已然不知东西南北。
正值危难之际,猛听有人冷喝一声,一人从天而降,身如鬼魅,周身一震,五剑齐出,横扫千军,顿时四下兵卒惨叫痛呼,此起彼伏,死死伤伤,一人撞一人,纷纷震飞出去。
那人冷喝道:“臭小子,你疯了不成,可是不要性命了?”
天痕定睛一看,顿时神志一清,大惊失色,此人竟是去而复返的剑圣凌绝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