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噎住是叫不出滴,腿短是跑不远滴,马车是追不上滴,好运是跟她无缘滴。
易倾南喘着粗气坐在路边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心里那个悔啊,白白丢了坐车进京的机会,当真是苦逼到了极点!
当时要是少吃那么一口,多答那么一句,不就顺利成行,万事大吉了?
可这怪得了她吗,十天没吃过一顿饱饭,肚子空得能吃下一头牛,哪里停得了嘴!
唉,命不好,没啥说的,早习惯了。
悲剧也好,霉运也罢,她易倾南就是只打不死的小强!爱咋咋地,啥都不怕!
经过一番心理建设,易倾南又来了精神,低头一看,一盒饼吃得空空如也,不过盒子里有银子呢,不错,有吃有拿,收获忒大!
将银锭小心收起来,红木做的空盒子也没舍得丢,合着那件衣衫一起裹好,尽数背在身上,迈开大步往前走。
不就是没坐上车吗,这趟走了,还有下趟呢!
走啊走啊,眼看着太阳快落山,路上再没见辆马车,蚂蚁倒是不少。
这段日子易倾南成天餐风露宿,这晚也不例外,在路边找到个草棚子和衣睡下,到了第二日一大早,去溪水边梳整头发,洗脸擦身,把自己收拾干净了,将破烂得不成样子的旧衣服扯下来,换上那身灰色的新衣,衣衫依旧宽大,倒是无妨,腰带束上就行。
换完装又凑近溪水,本想以水为镜臭美一下,谁料这一看不打紧,吓得她险些叫出来。
不知何时,脸上竟然长满了疙瘩,红的紫的密密麻麻一大片!
原本她脸上的肤质就有问题,黄里透黑不说,还坑坑洼洼的,这下又添了色彩,活月兑月兑像是开了个彩染铺,青山绿水,姹紫嫣红,可谓热闹非凡!
莫老头说得没错,果然有毒疮,而且别处不生,专长脸上,这丑得简直没天理了,却叫她今后怎么见人?
更悲催的是,那包药草丢在了河里,她那日泡澡只是随意一瞥,只瞅着有绿的有黄的有黑的,完全不记得具体长什么样,就算遇见了也认不出来!
易倾南哭丧着小脸,方才穿新衣的兴奋劲儿早已荡然无存,越想越是无奈,越想越是悲愤。
虽然不敢奢望成为高富帅,可也别给她来个矮穷丑啊!
唉,事已至此,淡定,淡定。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将苦其心志,劳其体肤,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晨光中,一道瘦小的身影继续行走在大道边上,边走边念,形若疯癫。
一路走走歇歇,艰辛难言,这前不挨村后不着店之地,有银子也没地方花,易倾南咬紧牙关,勒紧裤带,终于到得个村子。
看着那袅袅的炊烟,易倾南舌忝了舌忝嘴唇,循着一丝香味朝近旁的小院奔过去。
砰砰砰。
她叩响了院门。
咯吱一声门开了,里面站着个又黑又壮的汉子,阴沉着脸问:“你找谁?”
“大叔,我是路过的,我想……”
没等她说完,汉子就不耐打断:“要饭的给我滚远点,我家没多的吃食施舍给你!”
见他急着关门,易倾南月兑口叫道:“等下大叔,我不是要饭,我是买,用银子买饭!”
“买?”汉子停住了手,朝她上下打量,狐疑道,“你有钱吗?”
“有的!有的!”易倾南不迭点头。
汉子看了看她身上还能入眼的衣衫,道:“饭已经吃光了,灶上有蒸好的红薯,二十文一只,还有馒头,五十文一个,你要不要?”
“要,有多少要多少!”这显然是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但易倾南哪顾得上这些,只当是旅游景点,挨宰也是认了!
汉子点点头,去屋里端出只大海碗来:“红薯有三只,馒头有两个,一共是一百六十文。”
易倾南看看数量没错,吞了口口水,忍住伸手的冲动,从腰间模出那唯一的一只银锭递过去:“给。”
汉子瞪着手里银锭,眼睛有些发直,手指微颤,把碗往她手里一塞:“我这会身上没钱,回去取来给你。”说罢转身就走。
易倾南饿得头晕眼花,全部心思都在那碗里,二话不说,抓起个馒头就往嘴里送。
一个馒头下肚,这才发现不对,那院门关得紧紧的,里面早没了动静。
“喂,大叔开门,快开门,还没找我钱呢!”
用力敲了十来下,院门哐当一声开了,几名大汉跳出来,个个手持木棒锄头,凶神恶煞,为首的正是那名黑壮汉子。
“你这小子,吃食都给你了,还想怎样?要是再赖着不走,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易倾南退后一步,审时度势,知道是遇到了恶霸,想要欺占她的银子。
对方人数众多,尽是身强力壮之流,自己若是执意上前说理讨要,不仅银子回不来,一个不小心还会招惹更大的麻烦!
俗话说得好,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何况她还不是强龙,顶多是条小蚯蚓。
没法,灰溜溜闪人呗。
捧着那大海碗往大道而去,一步三回头,边走边哀叹,不过是个破村子,竟比三亚还砍得狠,服了!
默默记住了周围的地形,暗地发誓,今后等咱小五哥发达了,定要回来叫你们这群人好看!
这碗天价饭食省着吃了三天,每吃一口,心就流一滴血。
在这三天里,往上京方向去的马车倒是经过不少,可不管她怎么叫,怎么拦,人家只当她是小孩瞎闹,根本不予停车,更有甚者啪的一鞭子甩过来,要不是她闪得快,说不定就当场挂掉横尸大道了!
“靠,你们这些人,赶着投胎吗?停一下车会死吗?冷酷无情,见死不救,哼哼,小心出车祸,遭报应!”
易倾南气得破口大骂。
骂过之后,又模了模身后背着的饼盒,对那赐食赠银的美男愈发怀念。
真是难得的好人哪!
上京裴府……主子……
那他也该是姓裴吧?叫裴什么呢?
到第四日午时,在接连拦车无果之后,易倾南揉着酸痛的脚,再也走不动了,痛定思痛,决定铤而走险,再次出手。
用手挖,用脚踹,用石头砸,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在大道中央挖出个不大不小的坑来。
大功告成,易倾南抹一把汗,拍了拍手,躲在路旁的山坡上,静静等着又一辆马车的到来。
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好梦正酣,忽然间被阵马嘶声惊醒。
来了!
易倾南兴奋得跳起来,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下山坡,对着那辆如她所愿车轮陷入坑中的马车高声叫道:“别急别急,我来帮忙!”
心里小算盘打得美美的,她主动帮忙推车,人家千恩万谢,聊着聊着就说起彼此去向,双方礼尚往来,一拍即合,搭个顺风车还不简单,那只是瓜熟蒂落水到渠成的事!
不曾想,稍一抬眼,见得那马车后方黑压压一片,顿时傻傻站住,目瞪口呆。
竟是个阵容庞大的……车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