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偷听哦。”潘如尘盯着门口若有所思的说了一句。
施怡典闻言转过头,却只听见跑开的脚步声。
“是谁?”施怡典问。潘如尘摇摇头,说是没看见。但其实她是看见了的,只是她不想说罢了。
第二日,潘如尘去田里除完草,背了点草灰洒在田里,看天色还早就去地里看她前段时间种的茄子。虽然比人家种的晚,但也还是长出了小茄子。潘如尘很高兴,这是她第一次亲手种菜,看见长出小茄子就像看见新出生的小宝宝一样。见地里长了些草,也不敢用锄头,怕伤到了茄子宝宝,只能用手扯。好在杂草不多,三下两下就扯干净了。又到玉米地里去看了看,大个大个的玉米挂在玉米杆上,想着过不了多久便要收获了,忍不住又是一笑,这些可都是她亲手种下的啊,费力她多少心血和汗水啊。在玉米地里站了会,转头看见隔壁地里有人,仔细一看却是王宝珠。
虽然王宝珠是李氏的女儿,但潘如尘对她并不反感,或许是同情她的遭遇,又或许觉得她也是女孩子。
“昨天在我家门口偷听的是你吧?”潘如尘道。
王宝珠显得有些局促,红着脸点点头,也不说话。
“你也想学?”潘如尘将小锄头抗在肩上朝她走了过去。王宝珠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见潘如尘走进她,有些慌张,下意识的将右手藏在了背后,还往后退。
潘如尘注意到了,右手是她那只六指手,于是她停下了脚步,假装看向别处道:“到底是想学还是不想学?你母亲可知道?”王宝珠又摇了摇头,就是不说话。
潘如尘皱了眉,难不成是不是哑巴?没理由啊,她也没听说啊。“你……不会说话?”
王宝珠一愣,脸色更红了,张了张嘴吞吞吐吐的说道:“我……我……会说话。”
潘如尘眉头一挑,她不但不是哑巴,声音还很好听。只是她显得太自卑,明明是对着一个比自己小的孩子居然都能结巴。潘如尘暗叹了口气,可怜的孩子啊。
“你不用怕我。”潘如尘放下锄头,随意的坐在田埂上,这是心理术,只要坐下对方就会多少减轻些防备。“我不在乎你是不是六指。”
王宝珠一僵,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眼睛瞬也不瞬的看着潘如尘,似乎被这句话震惊了。
“说什么天生六指是大不吉简直是无稽之谈,只有那些迷信的人才忌讳。”潘如尘笑了笑道:“你不用自卑,因为你根本不会伤害别人。你和我们都是一样的,没有什么不同。”
王宝珠愣住了,大概是她从来没听人说过这样的话,一向别人见着她就躲,根本不会有人和她说话。
“谢谢你。”愣了半响,王宝珠终于开了口。“还有昨天……”
昨天?昨天不是在周家吃酒么?昨天她泼了她娘一身的汤,她不仅不恨她还反过来谢她。这让潘如尘纳了闷了,潘如尘皱着眉看着王宝珠。又听她道:“昨天我娘本要给我介绍亲事,是镇上的江屠夫。”王宝珠说到这竟然掉了眼泪。
江屠夫这个人,潘如尘听董大娘说过,三十来岁,结过一次亲,还是个好酒的,虽说能找几个钱,但就是爱打人,尤其是爱打她的老婆。上次就是听董大娘说他将他老婆打死了,娘家人不依还告到了官府,至于后来是怎么摆平的,她就不知道了。李氏不可能不知道江屠夫的事,怎么还会将自己的女儿嫁到江家去?还是续弦。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谢我?”潘如尘还是不明白。
“我本是不同意这门亲事的,但是我娘坚持,我没办法就答应她去看看人,后来你……我娘被汤洒了一身,她是最顾忌脸面的人,于是就回来换衣裳错过了看人的时间,那边就回了话,说是不用……不用看了。”王宝珠一说完,潘如尘不禁嘴角直抽,难怪久不出门的她会去吃喜酒,得,阴差阳错还救了一名如花闺女。积德啊积德。潘如尘心里笑道。
“原来是这样,不过我昨天可不是故意的,是有人踩了我的脚我才泼到你母亲的。”潘如尘耍赖的辩驳一句。
王宝珠一笑道:“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嘿嘿……”潘如尘尴尬的笑,看着王宝珠越发的和善,道:“你真想学识字?”
王宝珠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想自然是想的,可惜女子不能去学堂,就算能去我娘也不会让我去的,更不会给我请夫子,其实我还挺羡慕你的……”
潘如尘正要说话,李氏的声音从老远的院坝子里传来:“你个没出息的东西,叫你摘几个辣椒你半天不回,还跟小蹄子说三道四,看你回来我不打死你。”
王宝珠闻言一慌,连忙拿起菜篮子道:“我娘说话就这样,你别往心里去,我先走了啊。”说完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回去了。
李氏骂潘如尘的话她并不在意,她开始同情起王宝珠来,这么懂事的女孩怎么会有一个这么恶毒的娘?想想也觉得惋惜。叹了口气往家里走去,路过王家院子,自然听见了李氏的打骂声,还有王宝珠的哭泣声。要是搁以前,潘如尘定当听到做没听到,可是自打跟王宝珠说话后,她再听到这些不免心里就有些难过了。
回到家里,柳氏发现了潘如尘的反常,忙上来问道:“尘儿,怎么了?”
潘如尘把在地里遇到王宝珠的事说了,柳氏也感叹的说道:“这么好的姑娘若真让嫁给那个江屠夫这辈子可就算完了。哎,说到底还是因为宝珠天生六指,可到底是自己的女儿啊,李清淑怎的就这么狠得下心啊?”
潘如尘道:“娘也相信宝珠那六指害人的迷信吗?”。
柳氏道:“你都说是迷信了,娘怎么会相信,可是有人信啊。”接着又是一阵感叹。
潘如尘沉默了,在世上很多事实都是会被流言掩盖,而舆论又是最无形的凶器,直刺进人的内心,拔不出也抹不掉。王宝珠就是流言的牺牲品。倘若自己不够强,命运就会折磨你,将你打入万劫不复,不仅是王宝珠,就连她潘如尘也一样。如尘不敢想象,如果她不是以一个穿越者的身份来到这里,而就是潘如尘,那她会不会和王宝珠一样被别人决定命运。
“娘,等我到婚嫁的时候能不能让我自己选夫家?”潘如尘抬头问柳氏。
柳氏绣花的动作一僵,随即笑道:“这就想着嫁人了?虽说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过要是尘儿不喜欢,娘也是不会同意的。”说完模了模她的脸。
潘如尘眼眶发烫,她想她和王宝珠唯一不同的就是她有一个善解人意的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