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一哼,眼角的嘲讽之意呼之欲出,而口中的话说得着实轻巧,轻描淡写,恍若无心,“轻幽素来记性不好,自然不敢与众位心怀家国大事的王爷大人相比,故此敢问四哥一句,不日之后,十四弟要娶的,竟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果然,这一句话出去,非但满场的人都明白了她的意思,夜栈一时恍悟,更是如梦初醒。
原来自己自以为很有把握的两步棋,都能这般轻易的让人破了。
事实上,若是没有步轻幽,那两步棋,当真是两步算计得当的好棋,甚至夜栈算准了,即便夜栩在这里,但只凭他心里紧张龙谦痕与东方曦月,至少也不会被他轻而易举的破了,毕竟关心则乱,而能让夜栩从小关心到大的,屈指可数不说,龙谦痕毫无疑问是其中一人。
可步轻幽,却不会乱。
见他半晌不语,她又明知故问道:“四哥记起来了?”轻幽眉目隐约含笑只是不发,“两国处在互停战火,共筑和平的时候,四哥身为我北夏太子,竟是以这种方式忠义事上的么?若当真如此,非但四哥做不得这太子之位,寻着一句‘妻贤夫祸少’的古话来,太子妃可是首当其冲的不贤呢!”
最后一句,真真儿是让他最后的心理防线都被破了。
这一次的僵持,好像比一个甲子都还要长。随后,却是一直稳坐不语的辅国公,起身笑道:“太子既然到了,何不就此饮一杯小儿的喜酒?省得外人说出什么闲话去,倒显得太子不贤了。”
整个这句话下来,温蔼有礼,恍若前事丝毫无关痛痒一般。
夜栈无法,此刻已是坐不是站不是,但辅国公说的却是不无道理,若就此离去,那外面百姓看着,自然以他上门寻事拆婚为由少不得风言风语起来,为今之计,只能是挥手撤了亲兵到门外候着,自己坐下来,见证着一场婚礼。
轻幽将话说到了这里,又见了这样的态势,自然是不必担心的,且是她自己的性子也煞得差不多了,一时有了闲气,却忽而觉得胃里疼得像是剪子绞动一般。她自己暗自想着生怕自己挺不下去便这样的乱了这一场婚宴,取舍之间,却只能稍有违礼了。
在司仪那边尚未准备好继续拜堂之时,轻幽连忙撑着力气,佯作无关的像新人长辈告了罪,说话便要离开。
“轻幽!”夜栩却看得出她的不对,虽不知如何,却立时到她身边去,执意要与她一起回去。
轻幽只是坚定的摇摇头,“七爷莫要为了我乱了人家的事。”说着,又低声道:“太子未去,君亦当留。”
说完,又一次用自己的执拗,打败了他。
“轻幽!”看着她走到门口,他还是忍不住担心的唤了一句。
没想到,轻幽自己都未曾想到,她在毫无力气的同时,回眸,仅用一个再一次惊天动地的笑容,震惊了全场。
所有人,主子、下人,莫不怔愣。
甚至夜栩,这个日日见她的夫婿。
这一个笑容,本是安慰夜栩,可在她转身再度迈开步子的同时,却再一次,以现实,印证了一个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