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一的读者 第二章

作者 : 横秋

我问她现在变成什么样了?她说你猜猜,然后就说头发剪了,因为整天和女儿呆在一块衣服被女儿老是抓的脏兮兮的,整一个标准的家庭主妇。我问她老公现在做什么?她说原先和她在一机械厂上班,现在两口子都不去了,她的老公刘建昌现在临时给人家开车。我问有房子了吗,她说有了,原先厂里的福利房,结婚以前买的。我说你现在什么都不缺呀,有房子有车子有老公有孩子,在家享福呢。她老公的名字使我想到,那一定是个高大帅气的男爷们,不禁有些自卑,心想张静确实找到她心中的白马王子了。那一瀑长长的飘发终于曾经盘起过高高的发髻,成了别人的新娘!剪了又怎样?

这次让俺觉得心里很不是味儿的通话已是两年以前的事情了。

老板突然来电话,说,三天后到烟台开会,是给我们林场做配方施肥的厂家召开年底商家营销经验总结会议,让老张开车陪我去。厂家的名称是烟台生资科技有限公司,我在网上给联系的。我工作的地方是一个三万多亩地的林场,叫“森原林场”。好大的一片林子呀,堪称世外桃源。它是电业局一年以前刚建立的原料基地。我以前工作的单位是森美人造板厂,也是电业局的下属企业。这是两家相辅相成的唇齿依属关系的企业。在林场变着歪点子从老百姓手里艰难的征地并初具规模的时候,我从人造板厂的办公室请调到这儿说要参加这项艰苦卓绝的创业工作。老板就是我们电业局的局长兼党委书记,我们林场的同志们都称他大老板。大老板姓宋名志平。

那时候,大老板根本不认识我。当我通过刘副厂长向他提一提我可笑的想法时,他说可以让这孩子到那儿体验体验生活。刘副厂长是俺一八竿子还打不着的叔,俺参加工作的时候就是托靠的他。他和俺父亲好像有点渊源的关系。不过俺在厂里和他的关系是老铁,虽然俺“叔,叔”的叫着,没少掏腰包请他喝酒尽兴。刘叔说明儿宋局会到林场督察工作,你到那儿报个到就等于借调了,他说还想见见你呢!不过走了可不要后悔,可不是叔把你往火坑里推,是你自己往下跳的!回家跟父母打声招呼呀。当然,俺跟老头子提也没提,提了又指不定说我不误正业呢!我老妈肯定也会没完没了的唠叨!

林场办公室驻地就在我们的那个乡镇上,我油然生出一种回到故乡的感觉。

这是一个安静的小镇。它有一种很特别的声音,就象社会上刚开始流行CD的时候,有一种专门的CD片,里面制作了一些很简单一的仿真效果声响,如玻璃碎的声音,汽车鸣笛的声音等等,很真切的。小镇的声音就是这样:“突突突”,一辆拖拉机驶过去了,然后是一阵静;过了一会儿,“踏踏踏”,伴着人的窃窃私语声,是几个人从这里走过去了,然后又是一阵静……在繁华的县城或者在遥远的乡村呆久了,就很容易发现它的这个特点。也就是说,这是个并不繁华的小镇。好多年了,仍然是那两条如鞋带样的柏油路和外面的世界沟通着。

小镇有我儿时的记忆,记忆里,我偷偷的跑到小镇的卫生院,在那条倾倒医疗垃圾的小河沟里拣了满兜的瓶瓶罐罐,并把它们当宝贝一样带回家藏在一个小角落里。童年的无忧无虑使我不用担心会染上这样或那样的病菌。还记得在上小学的时候,老爸带我到过老乡政府的办公室,在那被临时当作仓库的老教堂里我大声的吆喝,享受那奇特的回声。

我第二天骑着自行车从县城到林场办公室,用了有四十多分钟。我庆幸起的还算早!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我看了一下表,是七点二十三分五十八秒。我问看门的大爷,领导们都来了吗?他说都来了,在办公室呢,还问我是干什么的。我说是来报到的,接着问宋局在哪个办公室?老头指了指,说还没来呢,不知道会不会来?我说那我等等,又问大爷你家那儿呀?我不这样和他聊看他公事公办的样子大概会把我拒之门外的。他的回答,使我象找到了家里人一样亲切。

我说咱俩一个村,我爷爷是谁谁呀。老头就大叫,原来是大孙子呀!里边坐里边坐。我连忙改口说,爷爷我庄里人认得的很少呀,你看我还不认识你呢!老头笑呵呵的说,小时候我抱过你小子,……

七点半以后,我看到陆陆续续的从办公室里走出几个穿着一身迷彩服的人,边商量着什么,骑上摩托走了。爷爷问我大老板今天会来吗?我说会的。爷爷就有点对我刮目相看的眼神儿。八点三十分多一点,一辆黑色桑塔纳2000开进院子里,一位面膛红黑,表情严肃,有一点富态的中年人走下车来,向值班室走来。我不知所措的安慰自己:嘿嘿!宋局是亲自来找我来了。爷爷赶忙打开屋门子,叫了声“宋局长早啊”。宋局用眼神瞥了我一下,对我那个爷爷说,刚才到林子里转悠了一圈,大家都挺忙的。但却没有答理我,就接着朝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我讪讪地对爷爷笑笑,说我还不认识大老板呢!得过去让他接见一下。爷爷说,领导都这样,别紧张,快去吧!我敲了敲办公室的门,就推门而入。记得以前上学的时候,进老师办公室总是要先敲敲门,然后打一声“报告”!声音小了,老师就会装作没听见,走的时候会跟你说,下次打报告要声音宏亮清脆一点。一进门,看到宋局严肃的坐在他的老板椅上,手里夹着一棵刚点燃的香烟,直视着我。我看到他的烟盒子写着“大中华”。不知怎么,我就觉得说话的语气变得谦恭起来。我说,“宋局长,是刘厂长让我来找您的!”他指指一旁的沙发,示意我坐下。我没敢。“好好的办公室不坐,干嘛来这儿?有什么想法呀?”我当然不能说我心里话,不能说我郁闷,闲的慌。我说:“我觉得年轻人在什么地方工作都一样!”“听说你在县报上经常写些小东西,挺能耐呀!是吗?”我点点头。然后,他就不说什么了。过了一会儿,他拨了一个电话,叫了一声,“老张,你过来一下!”然后继续抽他的烟研究一张报纸。

我又不能主动说什么,就悄悄地坐在沙发上了。过了一会儿,我听见一辆车开了进来。然后听见敲门声,“报告”,声音绝对宏亮悦耳。一位身着迷彩服高高瘦瘦黑脸膛的人推门进来。宋局抬起头,说老张,这孩子你先带着,让他帮你一下。老张冲我笑笑,说,走吧,带你转转。我就站起来,说,宋局长我出去了。宋局长的手由胸前软软的向前一挥。没有作声,很明显的手势语,就是说你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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