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溧水的身子颤抖着,方才醒来时,她已从旁人口中听说了那场事故,可是,她根本不记得那夜晚发生过什么,只记得自己亲手将面粉洒向千予的眼睛。
她当时真的只想让千予的眼睛痛上几天几夜,可为什么,为什么会演变成这个样子?想象着千予浑身是血躺在地上的样子,她突然觉得脊椎发冷。
可当脑海中猛地浮现出雾华的脸时,她呆滞的表情突然变得异常激动。
“当然。”溧水猛地伸出双手,捉住帝喾的衣袖,眼里迸发着仇恨的光,“她是汧国的人,是害死公主的凶手的妹妹!奴婢巴不得喝她的血,吃她的肉!”
“可她救了你。”帝喾立在那里,平静说道,“她自己受了很重的伤,可你因为被她护在身下,安然无恙。”
“那是……那是……”溧水的声音抖了起来,仿佛身体有什么东西在做剧烈的抗争,最终,她嘶哑着嗓子喊了出来,“那是假的!”
“假的?”帝喾英眉一挑。
“是的!假的!”溧水的声音因为激动颤抖起来,连敬辞也抛到脑后,“她一定是怕了我,所以想讨好我,让我因此感恩戴德不去折腾她!”溧水攥紧了双拳,眼里因为激动,涌出了泪花。“对,一定是这样!那个奸诈有心计的女人!”——她必须这样想,只有这样想,她方能让自己的心不至于被愧疚吞噬,不至于因千予的关爱陷入迷惘与动摇。
帝喾不说话,没有否定,也没有肯定,许是她的心思,他也明白得很……
他只是低下头,轻轻抚模腰间宝剑上的碧色玉珠,缓缓道,“寡人不管你如何想,你只需牢记,寡人与你一样痛恨汧国的人,可那个女人,是寡人用来替你家主子复仇的诱饵,在寡人成功捕杀疏祠之前,她还不能死。”
“我……”溧水低下头,“这点……奴婢知道。”——不然,她早就下手,又怎会被那女子的反应气得束手无策而前去凤栖宫求救?
“哦?”她面上的任何一丝波澜都逃不过帝喾的眼睛,他抬起头,眯着眼看她,冷声道,“你知道?那么即是表示,昨夜的事,对你来说,只是个意外?”
“我……”溧水哑口无言,她不想承认,却无法反驳。她真的没有料到,自己弄的一点点粉末,竟会引发那般大的灾难,毁掉了整个小屋与附近的竹林。
帝喾忽地将宝剑抽了一半出来,指尖抚着剑锋,从高处俯视着眼前这陷入矛盾的少女,“告诉寡人,昨夜的事,是谁指使你的?”
溧水大惊,慌忙摆手,“没……没有!”——她即便死,也不会说出忻仪的事,何况,那引发事故的东西,也根本不是忻仪原本给的那些。
“看来,是真有此事?”见得她面色的慌张,帝喾心里更笃定了几分,他猜得没错,据“影子”们的叙述,溧水之前所用的,不过是些不痛不痒的小手段,如今这次却如此激烈,险些酿成大祸,若不是纯属意外,便必定是有人在后面出谋划策,企图借刀杀人,利用溧水的单纯杀死千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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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而那幕后之人是……
“不不……”溧水脸上冒出冷汗,她急得快要哭了,为什么她越是否定,帝喾的面色看来便更加怀疑呢?
而听见帝喾接下来的话时,溧水只觉得如同从头到脚被泼了桶冷水般,心都冰凉了……
“告诉寡人,是不是……”帝喾眼里闪动着幽幽的火,将最后两个字艰涩地说了出来,“……萃儿?”
“不!”溧水立刻直起身子,捉着帝喾的衣袖大声辩护道,“所有的事都是溧水一手策划,与王后娘娘无关!”
“可寡人听到的却是,昨天你一脸沮丧地冲进了凤栖宫,出来时却又一脸喜悦,而晚上,便发生了那个事故,若说只是巧合,叫寡人如何信服?”帝喾犀利的眼神如剑,锋利地刺穿对方的一切伪装。
“我……”听见这如铁的罪证,溧水顿时瘫坐在床上,她太天真,竟没料到自己的行为为凤栖宫带来了灾难。
“我……我……”溧水哭了起来,只好将真相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我的确是去凤栖宫找过王后娘娘,可王后娘娘不在,我只好求忻仪姐姐教我如何对付仇人。忻仪姐姐本来是不想给的,可是拗不过我,只好给了袋特制面粉给我,说能让那公主的眼睛痛上大半个月……”
见帝喾的脸色开始阴沉,溧水连忙跪在床上,满眼是泪地祈求道,“陛下千万不要责怪忻仪姐姐,她只是好心帮我,而且那袋面粉溧水在路上就已经不小心给弄丢了,是我自己便去厨房弄了点来代替,想撒在那公主的眼睛上,我根本不知道会引发那样的事……”
“真的只是面粉?”帝喾皱起眉来,“你说,你只是将面粉洒出来而已?”
“奴婢若有一句谎言,愿意遭天打雷劈!”溧水举手发下毒誓,如杏般的双眼已哭得通红,“陛下若是不信,还可以去问问正奇大人,那日奴婢不小心将锦囊掉在池子里的时候,他也在场的!”
帝喾沉思了一会,将宝剑收了回去,然后望着溧水沉声道,“这一次,寡人便信了你。”——至于为何普通的面粉会引发那般可怕的事故,他需要再继续调查。
“谢陛下!”溧水欣喜若狂,可忽然又担心起来,“那……那可以也不追究忻仪姐姐吗?她只是好心而已……”
溧水忐忑不安,帝喾嗜血残暴的事迹她听说过许多,真怕帝喾一个不高兴,不顾帛萃的脸面将忻仪处斩,竟忘了去担心自己的安危。
她没有料到,帝喾只是一凝眉,便爽快地答应了,“可以。”
溧水正要欢喜,却听到帝喾的声音再次传来,“可是,你必须答应寡人一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