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祯眉头微皱:“什么事情这么急?”
总管太监摇摇头,他年过五十,体力因为长期赶路而有些不济,但仍旧一脸的忠诚模样,“他没有说,只说您一看便知。”
一行人全部停了下来,四周突然静得诡异,连风对树的摇曳都戛然而止,似乎感受到了今天这段意外的插曲,将要具有的特别意义。
大宋皇帝徐徐打开表文,细细阅读。
看着看着,捧月的众星--皇帝的臣子们,渐渐惊讶地发现,马上的皇帝龙颜大变,全身都开始微微的颤抖,脸色忽喜忽悲、忽惊忽郁,那神情分外迷离,令人无法琢磨。
这不是表文,而是一封信。一封皇帝的官员们意识到它的特殊而八百里加急送至的信;一封经过千里颠簸,依旧保存异常完好的信;一封之于大宋的这位皇帝来说,意义重大而特别的信。
拿着呈上来的这封信,那熟悉到骨子里的字迹不容他错认,令他难以控制自己手上的颤抖。那一瞬间涌上心头的杂乱感觉,令他激动,令他痛楚,令他无法呼吸。他的心情,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亢奋、激动。
抬起头来,仰望着茫茫苍穹,即使眼睛被阳光刺痛而泪盈眼眶也毫不在乎。他在心中,默默地用最虔诚最感恩的心,感谢上苍,听到了他十八年撕心裂肺、痛不欲生的千呼万唤,终于让他知晓了她的消息。这份慷慨,他愿意用他全部的余生,去回报。
蓦然间,另一个认知,又让他觉得全身发冷,仿佛身陷冰窟。回转身来,他的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急切:“董将军,你立即回府,传朕口谕,收回今日降至董府的所有旨意。”
董锐隽拧皱浓眉,乍听之下,没有理解皇帝的意思。
没时间向他解释,皇帝此时已是心急如焚:“迟了就来不及了,恐怕你妹妹恩慧即刻将有性命之忧,快去!”
董锐隽的脸色,瞬间阴郁,拳头握紧,嘴角隐隐地抽搐。在皇帝尴尬冷涩的笑容中,他毫不迟疑,立即扬鞭策马,绝尘而去。
赵祯抖抖手中那封珍贵的信,心头的苦涩更浓。希望还来得及,挽回一个如果无法挽回则必将令他痛苦终生恨不能毁灭自己的错误。如果真的迟了,那个他一生都倾心爱恋的女人,将永远永远都不可能原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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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将军府内,大内侍卫们前赴后继,董府的护卫们却渐渐力不从心。
一群不自量力的猪。老太监心中无比得意,满足地嗝嗝了数声,像是一只终于捞到偏食吃饱了的癞蛤蟆。
他正想命令一鼓作气,全力进攻。却突然感觉到,身后射来道道冷光,脊背一阵阵发凉,冰冷刺骨。他小心翼翼地、很缓慢很缓慢地转过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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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的背后,是一张冷若冰霜的俏脸,从那双恼怒的凤眼严重眯起的程度上看来,她已经在他的身后站了不短的时间。
老太监心中暗叫不好。这个节骨眼儿上,这位小姑女乃女乃怎么来了?今儿个的事儿千万别让她坏了才好。
想归想,他连忙上前跪倒:“给公主请……”
面容森冷,安寿公主懿安打断他的话,毫无客套:“别给我来虚头八脑的那一套。”
“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她丽颜含怒,一声声的娇喝,响彻整个空间。
“你们要干什么?”
见到大内侍卫们尚在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立时气得上窜下跳,面红耳赤,漂亮的丹凤眼中怒火乱迸。
“你们还等什么,还不快给我收了!”
士兵们闻言,立时将银亮的大刀全部收入刀鞘。
老太监惶恐不安地上前:“公主,陛下有旨,赐死此乱臣贼女。”
懿安公主怒意不减,刚刚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这么多人竟然合起火来,欺负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孩子,这让她的正义感顿时汹涌澎湃:“谁说她是乱臣贼女?你们有什么证据?”
老太监急得不知所措:“哎呀我最最尊贵最最骄傲的好公主哎,这可是您的父皇下的旨意啊!皇上说的话,那就是天理,这……这还需要什么证据呀这!”
摇摇头,懿安神情坚决,断然否定:“那不行!你要杀人,必须拿出此人该杀的理由来!”
老太监快要急哭了:“这还拿什么理由呀!皇帝说杀谁,就杀谁!”
“不行!我说不能杀,就是不能杀!”她不在意地冷哼一声,凤眼圆瞪,神色不耐。
老太监急得直哆嗦:“公主,老奴可不敢抗旨啊!”
“我敢!”她怒火冲天,义正词严。
“啊?这这这……”
老太监像热锅上的蚂蚁,转来转去,却不敢拿这位倍受当今皇帝宠爱的公主如何。
忽然,他灵机一动:“我的公主哎,杀了这个女子,对您非但没有损失,还有好处啊!”
见懿安果然换上了不解的神情,机不可失,他立刻上前晓之以理:“您上次不是还因为董将军偏疼他妹妹不高兴的吗!”
懿安的神情更加不解,老太监暗暗得意,继续加油动之以情:“这一回如果她死了,看董将军还能偏袒谁去?不就一心向着您了吗!”
“放屁!”
懿安气得指着他的鼻子大骂。唾沫星子立时飞了老太监一脸,老太监也不敢去擦。
她靠得更近,小手点在他的鼻子上教训他:“难道他偏疼他妹妹,他妹妹就该死吗?你还偏疼你那用不上的老婆呢,你怎么不把你自己杀了呢?”
“啊?这这这……”老太监彻底没了招。皇上是曾经一时高兴赏赐了他一位妻子,可是,这都哪跟哪啊!
懿安公主心思单纯,天真得过了分,这在宫里是出了名的。也因此,她是皇帝最宠爱的女儿。平日里飞扬跋扈,骄横放肆,不受约束,盛气凌人,就是没人敢管。
董将军说着可就要回来了,如果这次没能完成使命,他不就得人头落地?可是,懿安在这里,他也莫可奈何呀!
横下一条心,他豁出去了。不管这个刁蛮任性的小公主,稍后多哄哄她就是了。无论如何他也不能抗旨,那可是要杀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