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1室,蒙古人入住,一家三代,四口人;蒙古人并不是蒙古族,而是来自内蒙古的汉族,外形高大壮硕,脸宽膀阔,性格豪爽,不是蒙古人极像蒙古人,尤其是那浑厚的嗓音,声声似发自丹田,他在上课,学生呆在宿舍楼都听得清内容。
他来到M中学当借聘教师,也算曲线救国,先到广东省江门市的一所中学,夫妻同校同科组。先感受了南方的气候,再继续南迁,才落脚改革开放的前沿深圳。他先到深圳探路,妻子半年后带着女儿进来。找工作时,妻子接受了他的教训,不再谦虚,直奔市重点而去,面试,试教,留任,半年后,经学校考核通过而调进。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干得实不如位置好。他继续借聘,继续等待着一个不确定的未来。他的老岳父是援边干部,退休在家,思女心切,只身赶到深圳团聚。
桂香老师没有进过蒙古人的房间,拥挤是可想而知的,13.3平米,住四个人,且有三人高大壮硕。能在寸土寸金的深圳的一隅有一蜗居,也知足满足,笑意挂在脸上。
蒙古人是初三(一)班的班主任和物理老师,他教学方法灵活,管班宽严有度,深得学生拥戴,也许爱屋及乌,学生也很喜欢教学认真态度温和的桂香老师。有时学生到宿舍请教蒙古人也顺带请教桂香老师,蒙古人组织班级活动,也喜欢听听桂香老师的建议,有时,桂香老师还饶有兴致地参与其中,所以,初三(一)班的物理和语文在期末调考中都取得了好成绩。
蒙古人说:“桂香老师,虽然你的作业量不大,但课堂落实得很好,学生很喜欢听你的分析。”桂香老师当然美滋滋的,但还是客套道:“班主任教有方,还希望班主任今后多多关照!”初三(一)班,是龙头班,是学校的希望所在,借聘教师又多,唯恐自己的科考差了,就抢时间加班加点,就布置大量的家庭作业,学生真的吃不消。有时不得不利用这科课堂补那科的作业,数学老师很严厉,作业量大,很容易动怒,他们就悄悄用语文课来补数学家庭作业。一位男生考取了深圳中学,高考结束后回校看望宴请初三的老师,还说:“桂香老师,是你让我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少挨了很多骂!”这里的孩子喜欢用“骂”这个词,哪怕只是板着脸说教,他们就称为“骂”,如果有哪位老师大声训斥,他们就说是“痛骂”。而桂香老师以前理解的“骂”是态度恶劣含有脏字。起初,六班有班干部给桂香老师反映说“今天这节课遭到了老师的痛骂”,她就很着急,一定要跑去弄个明白;现在她也听习惯了,觉得小事一桩。听到这位学生三年以后的感谢,桂香老师感触颇多,作为教师,适量、适度、适可而止,是多么重要啊!能做到的,是智者!
蒙古人一家爱运动,经常扛着羽毛球拍到操场锻炼,有时还邀请桂香老师同往,交流多了,桂香老师也与他的妻成了好朋友,经常一起逛街,甚至请她关照考入她们高中的自己的学生。
‘502室,桂香老师住,平时只有1人;
503室,张明老师一家三口,张明老师离开了学校,另谋他就,但他的妻子接着考过了,待调,6岁的儿子就近上小学;张明老师离家远,他们就成了当下时髦的周末夫妻。有时,为了处理班级的偶发事件,张明老师的妻子不能按时回家,就将儿子的吃饭问题托付给桂香老师。“同船过渡,五百年难修。”能够为偶聚一层楼的邻居解一时之困,桂香老师很乐意!多年以后,他们各有了宽敞的商品房,张明老师的妻子还建议:“我们四家能否一年聚一聚呀!真怀念那段患难与共的日子。”
504室,硕士一家三口,心理学硕士毕业不久,但结婚已几年,没有进编,也就没有要小孩,老母亲中年得子,然后守寡,一人将儿子抚养成人,供儿子接受良好的教育,儿子也孝顺,走到哪里,都将母亲带在身边。
都在一个学校上班,又都是借聘教师,算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相聚到这一楼上,有种自然的亲近感。
蒙古人的老岳父在深圳过了一个热乎年,三月回蒙古去了。她的妻子进了一所市重点高中,很快进了编,稳定了一方,8岁的女儿跟着他就近入学,他们将5楼顶上的天台改造成了晒台,竖上几根木桩,用石头固定稳,牵上绳子,就成了晾衣服的好地方,在过道上牵上一根长长的铁丝,一旦下雨,硕士的母亲就将所有的衣服收下来,一一挂在过道上,免受雨淋之苦。
周末,每家都有一人走到厨房,在一溜儿排开的灶台前忙碌,厨房里传出锅碗瓢盆交响乐。其余的搬出小塑料椅,坐在门前择菜,聊着闲话,别有一番情趣。哪家老家来人了,带来了特产,那是一定要共享的,更是笑语喧哗,你一杯,我一盏,尽兴而归!
有一次,桂香老师半夜上厕所,迷糊中,来不及拿钥匙,一阵风,将门关上了。她只好穿着睡衣在门前发呆,丈夫出差在湖南,幸好她留了一把钥匙在办公室抽屉里,她辗转走到学校,找保安借了手机求助住在附近的铁梅老师,铁梅老师开了办公室的门,她才拿回房门钥匙。她听着铁梅老师的抱怨,不停地说着“对不起”,心里特责怪自己,由于自己的疏忽,吵醒了一圈人,她特自责特内疚。
从此,她就将一把房门钥匙交给硕士的母亲,备用,她还向硕士的母亲学煲汤,广东的女人特能干,特勤劳,能够根据天气情况煲出各种靓汤。虽然他们的语言不通,但心相通,也能揣摩彼此的意思;再后来,各个都热衷做饭了,中午下班前半小时,硕士的母亲就按每家的饭量为每家的电饭煲放上米加上水插上电源,下班回来,在一楼,就能闻到饭香,感激之情油然而生!张明老师家添置了洗衣机,硕士家添置了热水器,都放在公用卫生间里,随便用吧!也不客气,抢着换煤气,感情进一步加深。桂香老师真想就这么永远地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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