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一座山谷,四面苍峰叠翠,尽是插天绝壁。西角山壁间有一条窄缝,容人侧身而过,一道小径蜿蜒盘旋,通向谷外。
谷内云烟袅绕,树高草茂,怪石嶙峋,异花遍布,在淡阳的掩映下,似真似幻,朦胧飘渺,兼之小鸟婉啼,馥香四溢,好似一处人间仙境。
谷南角,有一石洞,洞上青藤野蔓披垂而下,遮住大半个洞口。石洞前面,碧水泛波,是个深不见底的清潭。小龙正呆坐在潭旁。
“我再也见不着大哥了!”
心中泛起的这个念头,宛若一根尖刺深深地扎刺着小龙的心。
“都是因为我!为了两锭银子,就再也见不着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小龙心里酸痛难忍,扑到草地上痛哭出来。
“呵……”
石洞里忽地传出一个懒洋洋的长长的呵欠声,跟着听见一个破锣般难听沙涩的嗓音骂道:“他妈的!我老人家花了一日一夜,辛辛苦苦的把你小子救活转来,刚刚才休息片刻,你小子就又在鬼哭狼嚎了!女乃女乃的,你到底哭够了没有?”
人影晃处,石洞口藤蔓倏然分开,小龙身边鬼幻般多出一个老者来。
这老人头发曲乱如草,贼眉鼠眼,干瘦的脸上缀着一个大大的洒糟鼻。鼻下长着两撇上翘的八字胡;一张厚实血红的大嘴,小耳尖头,偏偏他身材又猥琐肥胖,这样搭配下来,看了让人甚是难过:老天爷真是没长眼睛,居然制造出如此一个丑八怪来。
小龙抬眼一瞧,慌忙收住眼泪,哽咽道:“老爷子……”
那老人哼了一声,喝道:“什么?”
小龙立即想起方才自己刚醒来时,这怪老头便硬逼着自己叫他师父,想着他的救命大恩,忙改口道:“师父,我不哭啦。你老人家请回去休息吧。”
这声师父一叫,那老人顿时眉开眼笑。“乖!不枉我老人家救你一场。哈!为师收了你如此一个好徒儿,终归是难以入睡,咱们师徒便好好聊聊罢!”
他老大不客气地一坐下,偏头瞅了小龙片刻,笑容越来越甚,洋洋得意的道:“上一日,为师经过那片树林,看见你晕迷在地,于是就顺手将你带回这四季如春的‘天龙谷’,呵呵,却不想你姿质超群,骨格秀奇,浑身隐具先天性杀气,正是本门神功的最佳传人!哈,我老人家的绝学后继有人矣!”
正自得意,眼角瞟处,忽见身旁的小龙目光呆滞,微微一怔后,劝慰道:“徒儿,人死不能复生,你别太过伤心了。杀死你大哥的那个家伙,我已经替你报了仇,将他一下宰了!”
想着以后再也见不到一起流浪天涯,无日或离的大哥;再也见不着他那雄奇的身躯、充满关爱的眼神,小龙心痛难忍,泪水不由自主的顺颊流了下来。
老人见他神情凄戚、热泪遍脸,不禁慌了手脚,连忙转开话题道:“嘿!为师真是糊涂,到了现在,居然仍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儿哩。”
小龙呜咽道:“我……我没名儿的,大家都叫我小龙……”
“哈!”
老头突然一声大叫,小龙猝不及防,吓了一大跳,讶然侧头看去。
老头喜容满脸,抬手在他肩头大力拍了一下,大笑道:“咱们有缘!哈,果然是有缘!你小子居然与我‘天龙门’中有一字相同,哈哈,看来我老人家真是顺应天意,收对徒儿啦!哈……!”
小龙伤恸之情稍息,心里微觉好笑:“这不过是巧合罢了。值得你如此的兴高彩烈么?”
问道:“师父,我可以请问你老人家的名讳么?”
老头立时一怔,干咳道:“这个嘛。唔,你目下既已是我老人家的徒儿,为师的名姓自然也该让你知晓。咳!咳!为师姓张,双名……双名牛儿。嘿!好听吧?”
小龙差点忍俊不住,赶紧低下头来,强抑笑意,免得让自己这个“名姓动听”的师父下不了台来。
活了这大半辈子,张牛儿一直耿耿于怀自己的名字委实有些小家子气,偷瞟着小龙,尴笑道:“徒儿,噢,小龙……!”
突然一呆,想起什么事般斩金截铁的手一挥道:“这名儿不好!妈的,什么小龙、小狗、小牛的……”
猛然惊觉自己便是“牛儿”,赶忙打住话头,瘪笑道:“总之这名儿太难听了,待为师重新替你取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