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多惑,几多烂漫,又几多无奈!伦文叙这书要继续读,就要有足够学资,所以他在假期中又拾起菜担,起早贪黑地挑菜、卖菜。
一日凌晨,伦文叙正从西禅寺挑一担菜出来,准备上街去卖。天刚放亮,西城门外晨雾迷漫,路上悄无人迹。正在这时,前面树林中突然传出一阵金属撞击的声响,接着又传来“救命啊、救命啊”的求救声。没多会儿,只见一中年男子跌跌撞撞急奔过来,准备从伦文叙身边溜过继续逃命。伦文叙一把拉住他问:“大叔你怎么啦,前面是不是有山贼啊?”
“哎呦,有人要杀我……”话音未落,远处影影绰绰有一群黑影向这边飞奔过来。“我们快躲起来!”伦文叙忙拉中年人到路边一树丛里蹲下来。
转眼,远处的一群黑影奔到附近,只见路边突然杀出一个蒙面大汉,挥剑直刺,大汉一人敌十余人,与黑影们战在一处。躲在树丛后伦文叙第一次看到这高水平实战场面,看得津津有味,眉飞色舞。中年男子吓得瑟瑟发抖,连连提醒:“你千万别出声啊!”
兵刃相碰,杀声连连,这场混战直持续到天大亮,双方仍不分胜负。
这时,黑影们的面孔全都看见了,为首的一位彪形大汉,长一脸络腮胡子,此人就是两广提督王耀武将军的得力干将张千总。他跳出圈外,用刀一指:“呔,这里不是在水里。识相的,快把我们的人和程姑娘交出来,或许我会在提督大人面前给你求个情,放你一马……”
蒙面大汉也不甘示弱,大声说:“你们这些狗贼,想要我交出你们要的人,除非把我杀了,可是,你们没这个本事,哈哈哈……”
张千总指挥一伙人将蒙面大汉团团围住,不断发起进攻,每当群起而攻之时,蒙面大汉时而以剑缠头裹脑,伺机反击敌人;时而身体团成一个球状,整个身体如陀螺般飞转起来,敌人休想前进一步。这一武艺身形似曾相识,伦文叙好象在哪里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伦文叙看到投入处,不禁跃跃欲试。他很痛恨气势汹汹、为虎作伥的张千总,十分同情那位武艺高超的蒙面大侠,很想助他一把力。他拿起脚边一块石头,瞄准张千总的脑袋,使劲掷了过去。张千总听到耳边风响,刚想躲闪,“啊呦!”那石头击中了他的眼眶,顿时鲜血直流,模糊了一只眼睛。张千总用手一抹额头,见满手是血,气不打一处来,用一只眼睛顺着石头飞来的方向扫瞄过来,发现了躲在树丛后的伦文叙。其他人也发现了,齐叫:“千总,他们是同伙!”张千总捂着脑袋指挥手下:“快过去给我把他剁了!”
“呀,快跑!”伦文叙一看有人追过来,拉起中年汉子就跑。
“哪里跑,拿命来!”受伤又气急败坏的张千总借力腾越一丈多高,似从天而降,瞪着血红的眼睛,阻住伦文叙退路,并挥刀直劈伦文叙颈项。伦文叙因拉住一人,不便躲闪,处境十分危险。正在这危机时刻,只听有人大喝一声:“开!”用剑将刀拨开。原来蒙面大汉见有人暗中相助,又见张千总赶杀过来,怕助者危险,过来解围,并催伦文叙快走。
接着又是一番混战,战了几十个回合,张千总因眼部负伤,已力不从心,遂卖了个破绽,退出圈外,在一旁喘粗气,见手下人也都疲惫不堪,便一挥手说:“撤!”
一伙强人迅速撤离了,这里只剩下蒙面大汉、中年汉子和伦文叙。伦文叙一脸兴奋,赞道:“请问大侠,您这招旋转剑法,真是了得,能否教我?”
蒙面大汉粗声粗气地说:“不要说那么多了,立刻离开这里,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伦文叙一听话音,又问:“大侠高姓大名?”
蒙面大汉再也不吭声,拉起中年男子迅速走远了。
伦文叙站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当拾起菜担准备离开时,忽然想起方才双方混战时提到“程姑娘”,他似有所悟;继而又觉得蒙面大侠声音好耳熟,但又想不起来,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他们要的人是谁……难道他们说的是程秋歌?
伦文叙的猜测没有错。昨日,王提督邀请赵武将军在侄子王得璞的陪同下,在浮丘岛上欢宴饮酒,正在对所作之诗十分得意之时,张千总在望远镜中发现了“异常情况”。他发现,靠近浮丘岛这边水面上有一人头顶荷叶正在向远处的小船游去,不用望远镜简直难以发现。他当即将这一情况报告了王提督,王提督一惊,刚才的诗情画意顿时烟消云散,什么“一帆一浆一渔舟,一个渔翁一钓钩。一俯一仰一场笑,一江明月一江秋。”全他妈是假象,差一点上了敌人的当!于是马上命令:“快追,给我抓活的!”
张千总不敢怠慢,立即率兵,启动冲锋舟多艘,组成正三角战术队形,向目标快速追去。
流花湖上,只见冲锋舟上浆板飞动,浪花闪烁,向目标疾驶。前面头顶荷叶的人,见后面有追兵,赶紧丢掉荷叶,更加玩命地往前游。可是他似身带物品,游起来显得越来越吃力。
远方蒙面渔翁也早已划动浆板,快速向游水者靠拢。
双方都在和时间赛跑,在流花湖展开了一场“人质”争夺战。
还是军用冲锋舟速度快,不多工夫,最前面的冲锋舟已靠近游水者,为首的士兵正欲伸手去抓,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距离较远的蒙面渔翁突然一抖长竿,一个鱼钩带着一根长长的钓线不偏不倚正好甩到游水者身上,老者用力扯动长竿,将游水者像钩鱼一样吊离水面,然后再一用力,将那人在空中划出一个抛物线,准确地落到自己的小舟内。蒙面渔翁掉转船头,快速撤离。
眼看要抓到外逃者,却叫蒙面渔翁给抢走了,多没面子!张千总大喝一声:“哪里逃!”遂率舟队急追,还是冲锋舟快,眼看就要追上,张千总一挥手,示意各舟包抄上去,形成合围之势,以求抓活的。
蒙面渔翁见此又扬起长长的钓竿,只见他手一抖,就有一个士兵被钩住落水,一连钩了十几个,落水的士兵在水里直扑腾,哭爹喊妈地乱叫。
没有完成任务不说,自己的人反而被“修理”,张千总又气又恨又心虚,考虑到回去不好交差,硬着头皮命令手下再冲一次。待他快接近时,还未来得及反应,钓鱼老汉用鱼竿轻轻一戳,张千总躲闪不及,“哎呀——扑通”一声掉落水中。这时剩下的人再也不敢往前冲了。
蒙面渔翁不紧不慢,收起钓竿,划动船浆,向岸边驶去。
张千总从水中爬上冲锋舟,带领士兵返回浮丘岛,这一拨人个个如落汤鸡般,跪在王提督、赵将军面前接受发落。
王提督一看张千总这狼狈相,心中十分恼火,自己的心月复干将竟如此窝囊,辜负了自己多年的培养。他一拍桌子,厉声命令左右:“把他绑了,拉到湖边,给我砍了喂鱼!”
左右兵士按住张千总,绑了个结实。
赵将军见王提督要动真格,忙起身鞠躬道:“大人且息雷霆之怒,容卑职进一言。”
王提督说:“有话请讲。”
赵将军说:“适才卑职在望远镜中看得一清二楚,那个在湖上的渔翁,绝非等闲之辈。我看他垂钓是假,刺探浮丘岛上的情报是真。他接应的那个人,或许是“南国蓬莱”的叛逆,弄不好或许是他安插的奸细。加之几天前‘美女诗人’在岛上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十分蹊跷。”
王提督一下子被提醒,连说:“哦,赵将军言之有理,言之有理,你接着讲!”
赵将军说:“以卑职愚见,那垂钓的‘渔翁’蒙着面孔,分明是提防我们认出他来。我想此人应是我们认识的人,他不仅了解我们的底细,而且已着手做对我等不利的事情。此人善使舟船,又善用钓竿,训练有素,身手非凡,故张千总不能制胜,此非张千总之过也。故卑职请求大人宽恕张千总,并建议立即组织精兵,沿湖搜查,尽快获知蒙面‘渔翁’真实身份和下落,然后查个水落石出。”
王提督一听点头说:“赵将军分析得十分透彻,本督一时冲动,险些误事,也险些杀了一员爱将。赶紧松绑!”
张千总刚才吓得魂飞魄散心惊惊,眼看没命,忽又被松绑,忙跪地叩头谢恩。
赵将军向王提督建议,“蒙面渔翁”肯定走不远,应立即派兵,沿湖岸进行拉网式搜索,尽快找到他的船、登陆地点和行踪。王提督赞同地点点头,说:“赵将军所言极是,此人极有可能是我们的宿敌,加上‘美女诗人’失踪,岛上有人逃跑,估计都与此人有关联。此事事关重大,弄不好,有可能危及你我的政治前途,我们必须迅速处置。”
于是就有了今天凌晨在西城门外的这场激烈厮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