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乃女乃的遗嘱,把她身上唯一的遗物,玉镯,给了苏菲亚。
二婶极不满,那玉镯多珍贵呀,多值钱呀,说不定是那个朝代留下来的,会价值连城,凭什么是苏菲亚得了去?二婶人前人后的说,那老太婆,老糊涂了,家传之宝,应该只传男丁不传女丁,什么都有长幼之分啊,要排队,也要先到儿子再到孙子,说什么也轮不到孙女吧,孙女始终要嫁人的,始终是外姓人。
苏菲亚一向对首饰不感兴趣,什么玉呀金呀之类的东西,不过是身外物,是累赘,特别是玉,古色生香的,总让人想起了三寸金莲,水甩袖,唐装衫,小姐相公丫环,老爷太夫人,看着看着,有朝代兴亡的悲凉与无奈。而且,据说玉很娇贵,不堪一击,容易破碎,像人的一颗心,破了,碎了,无论如何修复,还是回不到原来的样子。
啊,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这身外物,不要也罢。
当下,苏菲亚什么也没说,就褪下手腕上的玉镯,要递给二婶。二婶的话,也有几分道理,也难为她,服侍了了女乃女乃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却不料苏菲亚那年轻的继母走了过来,一把抢过,又把玉镯重新带到苏菲亚的手腕上。继母说:“女乃女乃的遗嘱,都得不到尊重,这算什么?再说了,如果真的要传男丁不传女丁,长幼有序,那先要轮到我呀,我是大媳妇,我的儿子苏尧是长孙。”
二婶红了脸,顿时闭嘴,不敢再作声。
继母后来说,对待这种贪小便宜无理取闹的人,就应该这样硬对硬的教训她。继母千般百般的对苏菲亚好,千般百般的讨好苏菲亚,尽职尽责的做一个长辈,只因为,她觉得她欠了她的,如果没有当年她的插足,她也不会这么早的失去母亲,无依无靠。
其实苏菲亚的继母,并不老,才比苏菲亚大了不够八个春夏秋冬,人长得很美,身材高挑,肤色白净,妖艳的脸上红晕初泛,一双美目流转生辉。
她拉着苏菲亚的手,亲热地说:“菲菲,我的名字叫周离离,你叫我离姐,好吗?”
因为生疏,因为陌生,也因为周离离太年轻的缘故,苏菲亚一直不知道如何称呼她的继母,偶尔不得已的叫她,也只是轻轻的一声“喂”,叫“阿姨”,很别扭。其实聪明的周离离知道,多一个朋友,好过多一个敌人,何况苏菲亚,接触了她,便知道,她并不像传说中的是一个骄横蛮不讲理难相处的人,相反的,苏菲亚很单纯,没有心机,不大计较得失,不会算计别人的简单女子。
更重要的是,苏菲亚渐渐的原谅了她,不再憎恨她。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她是她的亲人,她和她的儿子苏尧,流着相同的血。
在火车开往南宁的路上,周离离向苏菲亚说起了她自己。于是,苏菲亚便知道了,原来,周离离也是一个命运曲折的人,在她三岁的时候,父母便离异了,父亲跟了一个来自福建的寡妇去了福建,自此便杳无音信,是母亲,辛辛苦苦拉扯她长大。十四岁那年,一个晚自习,回家,在一个偏僻的小巷里,周离离给一个男人了。
周离离一生都记得那个晚上。
月色,朦胧且暗淡,天空上几颗星星,隐隐约约地露出小小的脸,风轻轻跑着,飞扬跋扈地穿过无尽的黑暗。那条偏僻的小巷,并不是唯一回家的路径,因那天晚上,为了做完那道数学难题,周离离比平常晚回家了十几分钟,为了不让母亲担心,她抄了近路。
不料在那条深而长的小巷中,周离离忽然给背后冲过来的男人捂住了嘴巴,在夜深人静的夜里,周离离吓得魂飞魄散,拚命的反抗,挣扎,甚至在男人的手臂上,咬下了深深的牙齿印,周离离的嘴里,满是血腥的味道。可一切,都无济于事。那男人,个子不高,但他力大无穷,他低吼着,把愤怒而又兴奋的周离离压在地上,一只手紧紧捂住了她的嘴巴,另一只手撕扯她的衣服,然后,坚硬的,不由分说就冲进了周离离的身体。
撕心裂肺的痛,铺天盖地向周离离涌来。
周离离哭了。
冷风呼呼地穿过身体,周离离整个人,仿佛一尊灵魂被撕碎的雕像,那一刻,世界一片黑暗,羞辱,恐惧,不堪,窒息,无助,在她心里,身体内,漫无边际地蔓延,眼前有一团团的阴影,绝望而痛苦地旋转,那感觉,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