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进正厅没有一会儿,便从里走来一个四十上下的妇人,看起来也极为爽利能干楚离同她吩咐道,“领着她们进去,好好安顿一下而后又望向夕鸢,“这是陈管家的媳妇,先跟着她往里去,让她陪说说话,也好讲讲这儿的情形
夕鸢知道这一时半刻的也问不清楚,况且她心头也确实有疑惑万千,便轻轻点头,带着染香与云锦同那位陈嫂子一起,往后头的院子去
在门外的时候,只是觉得这院子修的大而已,真正到里面,才发觉这园子修的真是豁亮别致,格局与北方更是大不相同山亭水松这些就不必说,从前端亲王府顾府修葺的都是厚实庄重的路数,只看花园便能够感到主人家的威仪声势可眼前这处园子,门脸虽然也极有厚重敦实的感觉,里头却玲珑精巧两旁更是栽种许多的仙客来,白玉兰种在一处,红白交映,高矮不齐又有青松巍峨,伴着流水淙淙,锦鲤四游,实在看的人心旷神怡
陈嫂子十分热络健谈,一路指着园林的精巧之处与夕鸢细细讲说,又道,“可惜姐是这个时节过来,有许多景致都不得而见,不过也无妨,等到春天的时候,姐可以再仔细转转园子,来日方长嘛
夕鸢刻意忽略陈嫂子口中的意味深长,含笑与她寒暄,“这园子修的这样精巧别致,不知是哪一位能工巧匠设计的格局
“不瞒姐说,正是家夫人,夫人的才思,那也算是苏州城的头一号人物只可惜她与老爷去的早,留下少爷一人空落落的住在这园子里头,唉,说起来这心里便不是滋味
夕鸢想到从前楚离也与她说过,娘是苏州城有名的才女,原本意味就会谱曲吟诗罢,没想到连园林设计都会
“哎呀,瞧可真是,好端端的说起这些话来陈嫂子见夕鸢不语,连忙笑着道,“姐一路从京里过来,必定乏罢,一会儿让人将热水备好,姐先沐浴更衣,人也能清爽些
夕鸢客客气气的拉着她的手笑道,“麻烦陈嫂子,只是陈嫂子怎知道是从京里来的方才仿佛没有提过
陈嫂子利落道,“嗨,这不难猜,听姐口音就不是南方人氏,且少爷又是从京里回来,所以便猜想姐也是京里来的这苏州气候与京城不大相同,姐若是有什不适应的地方,或是缺什东西,都一应打法人来告诉就是对,一会儿再给姐那儿派几个丫头去,都是手脚麻利的,定能服侍好姐
夕鸢抿唇笑道,“陈嫂子不必麻烦,们不必人服侍伺候,这两位婢女,己就能将事儿都做何况们也只是暂住几日,等找到合适的宅院就搬过去,所以真的不必费心太多
陈嫂子闻言却笑着摇头,“那怎成,姐是少爷的客人,那就是咱们府上的贵客,是理应伺候好姐的至于换不换宅院的事,姐还是同少爷再商量罢呀,瞧瞧,说着话儿就到,姐请这边走,留神脚下的门槛这东厢里头大约有四处房,看着像个的四合院,陈嫂子领着夕鸢进正中的一间,又让外头两个丫鬟进来,替夕鸢将东西摆好云锦染香见连忙跟着一起去弄夕鸢请陈嫂子坐下,笑着取些碎银子道,“劳烦陈嫂子,请嫂子拿着吃茶罢
谁知陈嫂子却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哪里能收姐的赏,这都是咱们的份内事儿,姐千万别再客气说罢便站起身来,“去瞧瞧那热水烧好没有,姐先坐着,只当是己家里一样
云锦这会儿恰好从屋里出来,见夕鸢手中还握着银袋,便上前低声道,“怎,那陈嫂子连赏钱都不肯收
“是啊,怎都不要,说话办事都这样细致周到,总觉得这楚家不似个简单的人家夕鸢将银子收好,又对外头努努嘴,“看看这陈嫂子的气度,哪里像个普通宅院里的管事婆娘呢,这一定是主子御下有方
“姐就没问过楚公子,家里从前的出身背景
夕鸢摇摇头,喃喃道,“还以为父母死后,家道中落,谁知竟这样富贵……
难怪啊,难怪说要用银子然就有,又在银钱方面花的如此随意,住着这样的宅子,怎花钱都不奇怪
只是,既然家道兴隆,又为何要跟在宇文昊身旁呢就只是为报仇
脑子里乱七八糟,一堆念头横在那儿,夕鸢摆摆手,蹙眉压低声音,“无论怎样,这儿肯定不太简单,咱们还是赶紧找找房子,早日搬出去罢
云锦连忙点头,“奴婢想的也是,姐这样无名无分的在楚公子家里住着,也未免要招来闲话
没想到云锦在意的还是这些名节名分,夕鸢哭笑不得,但终于两人目的一样,就是另择屋檐
收拾好里屋之后,那两个丫头,出来与夕鸢请安之后便退下去不出片刻工夫陈嫂子又过来,说热水已经烧好,又说楚离还有些事情,不过晚些会与她一起用膳
夕鸢点头道,“知道,有劳陈嫂子
既然如此,那就等到晚上用膳的时候,再问个清楚罢
痛痛快快的洗澡后,果真人也清爽许多,这儿气候不冷,屋子里又生着炭火但染香却还是给夕鸢挑厚实衣裳,又罩件云霞紫绣翡色蝴蝶的衫子,出门还得另加披风
南方虽说气候没那寒气重,但湿气却大,这会儿毕竟也是深秋时候,确实不可大意
收拾过后,云锦又似无心一般轻声道,“刚才奴婢去给陈嫂子送香皂时,听她说这楚公子八岁的时候,便失双亲,此后便是姑母与师父一并照看着姑母家中有一儿一女,从前仿佛还想将女儿许配给楚公子呢说完便顿一顿,抿唇笑着瞧夕鸢一眼
夕鸢斜睨着她道,“笑个什劲儿不必说也猜的到,楚公子没有答应罢
“是没答应,不过那边的念头倒也没断,男未婚女未嫁的,总是想撮合二人
夕鸢“哦一声,瞧着云锦慢吞吞道,“同说这话做什总不会到这会儿,还打量着……
云锦竟点点头,“楚公子对姐这样上心周到,姐也该投桃报李才是呀
夕鸢笑着打趣道,“从前不也觉得端亲王对极为用心,怎这会儿又劝去跟楚离
“王爷对姐的好,奴婢一直看在眼里,只是姐既然执意要离开王府,那必定是王爷做出让姐伤心之事看姐离开京城,千里迢迢到苏州,怕是也不想再回京云锦声音温柔缓,却带着一股浅浅的引导之意,“既然都下定决心要从头再来,那就该从眼前点滴做起,难的有楚公子这样好的人,奴婢然要劝姐怜取眼前人
夕鸢听罢微微一哂,攥住云锦双手柔声道,“这一路过来,时常劝,也明白的心意,总是怕没人照顾,日子难捱只是现在当真没去多想那些,只觉得咱们先安定下来,在这苏州城站稳脚跟,其余一律都没有想过这些话往后也别再提,回头再落入楚公子耳中,再生出误会
正说着话,听外头的丫鬟进来道,“少爷请顾姐到前厅去,可以用膳
夕鸢又与云锦对视一眼,起身颔首,“知道,这就过去
房里那个不知是叫红儿还是翠儿的丫鬟在前头引路,兜兜转转的绕过两座矮桥,又横穿水榭,才到前厅楚离也已经换过衣裳,虽然仍旧是一袭青衫,袖口处却以更深一色的苍绿绣上几片竹叶,不知怎的,夕鸢忽然想起来衣冠胜雪的应少棠来
“坐吧,不必拘束,让们按照北方的口味做菜,免得吃不惯楚离颇有些主人家的模样,抬手为夕鸢添杯茶
夕鸢忙道,“不必不必,反正以后也要适应,再说也不挑食,什口味都吃得下
楚离扬眉看她一眼,“怎,忽然这客气起来
“没有没有,说的也是事实啊夕鸢斟酌着措辞,“关于房子的事,暂时住在这儿还成,却也不好一直打扰,所以还是想找找合适的院子在这儿既然有些根基,也就不与客气,能不能找人帮打听一处合适的宅院
楚离摆摆手,“这事不急,先住着就是
不急急啊,夕鸢睁大眼睛道,“还是觉得,早些找到早些安心,反正替留心些,己也找中人瞧瞧
“都告诉不必着急,若真是想搬出去,改日让人替安排便是,先吃饭
夕鸢见对这事似乎有些漫不经心,便也只好不再多提,心里想着改日让王富出去瞧瞧,希望能尽早找到个合衬心意的地方
“对,这大的屋子,又常年不在苏州,都是谁帮打理啊夕鸢吃几口之后,又忍不住问道
楚离淡淡道,“大多都是姑母替料理,私产的进项也都有管家去收,并不需多加费心
夕鸢又大胆猜测道,“家是世代经商
楚离微微颔首
都说商人身上总免不有股铜臭味道,这世代相传就更该如此,可楚离却总是如画中人、水中仙一般,丝毫没有商人的精明世故之感
“那的仇人,是家做生意时得罪人,所以才杀爹娘
楚离轻轻蹙眉,眸子微敛,没点头也没摇头,只缓缓道,“说来话长
一说说来话长,就是暂且不说的意思,夕鸢然颔首,又想起一件事来,“这苏州城里头的店面商铺的价码都是怎样的,同大致说说,心里也好有个数
“于经商一道并不通透,且从不过问这些,若想知道,改日问问姑母便是
“啊那不太好吧夕鸢想到姑母一心撮合与表妹,对己这个莫名其妙住在楚府的人必定很不待见,“多不好意思,还打扰老人家,要再问问别——
“如今怎这般束手缚脚,心翼翼的楚离扫她一眼,似乎对她过多礼让颇有微词,“不必心存顾虑,也不必步步设防,一切如常就是是师父,让如何,便如何,别己胡思乱想
说完,又补一句,“此乃师命
夕鸢被堵的无计可施,只好暂且先在这楚府住下,其实想想,这一路过来,麻烦楚离的事早不是一样两样,要说还人情,也早就算不清
陈嫂子依旧殷勤不已,夕鸢简直怀疑她是不是打着云锦相同的念头,晚上众人在屋里坐着说话时,翠儿更是含着笑道,“姐生的可真美,谈吐举止一看就是大家闺秀,难怪少爷会……后面的话不再说,掩唇扑哧一笑,一副大家都明白的模样
夕鸢尴尬不已,连忙摆手,“们误会,并不是那回事
陈嫂子轻斥翠儿两句,责备她不该胡言乱语,让夕鸢尴尬,可己说的话却也没好到哪儿去,“少爷一贯不爱留人在府中,哪怕是每回表姐过来,少爷也都不允她留下呢这不,刚刚用过晚膳,少爷又说姐路上就有些水土不服之症,要精心侍奉陈嫂子瞧着夕鸢的眉眼鼻尖,脸上堆满笑意,“可见少爷是很将姐放在心上的
“表姐夕鸢在脑中回忆一下,“是楚公子姑妈家的女儿
“正是呢,不过少爷对表姐只有兄妹之情陈嫂子仿佛急着要替楚离辩解,撇开关系,“在府里多年,也还是头一次见到少爷对哪一位姑娘如此上心呢
夕鸢实在不知道该怎去她们解释己与楚离的关系,说己是好友的前妻这话说的也太奇怪点,再不然就说两人是师徒可是怎就莫名其妙的做师徒呢,连她己都解释不清
何况这师徒……夕鸢不由主的想到从前那些男女师徒,怎好像除武功都教出来点别的东西呢什**刀,眉来眼去剑……
打住打住,一定是让她们给洗脑,怎连她己都开始想这奇怪的事情夕鸢连忙使劲摇摇头,将脑子里莫名其妙的念头甩出去,不再深想
只是到夜里,躺在榻上,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莫名想起那天见宇文哲时候所说的话说宇文昊因为休己的事被太后大肆怪责,落在不知情的人眼中,想必也要骂负心薄幸罢
与皇上联手扳倒发妻的娘家,事情刚出就休妻,若是这种事发生在别人身上让她知道,想必己也要骂那男人是陈世美
虽然心里明白,这样就算是离,只是对外却不能这样去说太后都震怒的话,知道的人一定不少,不知道姚氏会不会也有所耳闻,若是传到她耳中,只怕她又要伤心落泪
想起来京里那些事,夕鸢就愈发辗转反侧起来,轻轻叹口气,觉得胸口有些发闷
她算是出来追求己的新生活,可是背后却有人背负骂名,有人伤心落泪,有人牵挂着她的安危,她这种做法,是不是也算有点私
想来想去,睡意就更加浅,夕鸢索性披上衣裳穿鞋子,推开半扇窗子,放眼向外瞧去
不知是不是心理缘故作祟,总觉得这苏州的夜色也与京城有诸多不同,晚风并不那样生冷,倒吹得人十分惬意,斗篷上的风毛被吹的拂上脸颊,有种轻轻柔柔的感觉,像是有个爪子在顽皮抚模一般
今日是十六,恰好赶上月圆,金灿灿的悬于半空夕鸢静静注目着月色,忽然听到一阵低低的乐声传入耳中
这声音曲调,都并不陌生,只是在这样的寂静深夜,听在耳中竟比上一次还多几分萧索味道
也睡不着夕鸢向外四下望望,却没看到楚离的人影,不知是站在什地方树叶吹出来的曲子不同于箫笛子,少些婉转,却多几分飒然
听半天的曲子,夕鸢心中倒有些微微释然,谁还没有些难解的愁怀呢或许楚离的愁怀相比,己那一点点忧思根本就不足提及
既来之,则安之,京里的事情,她现在再怎去想,也是鞭长莫及,还是且看眼下罢
这一夜睡得不算太沉,却也没再如那晚一般做起噩梦来,第二日清早起来,红儿进来请夕鸢去前厅用早膳
看来楚府的那个前厅就相当于饭厅一样的存在,一日餐都要去那儿解决夕鸢本以为今日还是她与楚离两人,谁知到前厅时候,却发现桌旁除楚离以外,已经坐两人,一男一女,正与楚离说着什女子看着比夕鸢些,大约十五六岁的模样,而男子看起来则比楚离还要年长,两人眉眼之间颇有相似之处,夕鸢一下就反应过来,这大概就是楚离的那一对表兄妹
楚离见她进来,随手指指身旁的位子,“坐罢,这两位是姑母家的表兄与表妹,也是刚刚到的
夕鸢点点头走上前去,不知为何,总觉的背后有两道冰冷的视线一直死盯着她……对,不是一道,是两道
这表妹喜欢楚离,对她怀有敌意还算不难理解,可为什表哥也要对她怒目而视啊
“在下萧远山,这是舍妹红袖,已经听离儿说过顾姐之事萧远山含笑投来目光,似是在审视夕鸢,“顾姐是京中人氏,怎会想到来苏州定居呢
夕鸢被那声“离儿弄得后背一凉,想到楚离顶着那张扑克脸,不知道被喊多少年的离儿,怎都觉得……这好笑呢
倘若楚离是个阳光少年也就罢,偏偏还是这个冰山美男,实在是太过违
她忍着后背的凉意强憋的笑意,敛衽同萧远山施一礼,“萧公子客气,只是因为一些家中缘故,又觉得苏州好山好水,是个婉约清丽的地方,这才搬迁至此
“哦,是因为好山好水的清丽绝色,而不是因为什人的绝色缘故
夕鸢真要怀疑是不是己的想得太多,那表妹都还没有开口,这表哥的话里却句句带刺,且怎听怎像在己争风吃醋
她简直想大叫一声,不是来打亲爱的“离儿表弟的主意的,也很想从这儿赶紧搬出去,可是动不动就搬出师命来压着,也没有法子啊
侧眸向楚离投去一瞥,却仿佛没有听见似的,吃一口糕点喝一口粥,全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夕鸢见状只得笑着佯作不解,“萧公子好风趣,只是这话却有些听不太懂呢
萧远山冷哼一声,此刻身旁的萧红袖又开口,“哥,人家顾姐是表哥的客人呢,可留神些说话的态度,别将人家吓着,心表哥与算账
这明面上像是在帮她说话,可话里话外却全是酸味,夕鸢对这两个兄妹实在有些无语,索性便当做没有听见,低下头去喝碗里的粥
那萧红袖眉眼一扬,声音清润中带着几分娇媚,“怎,顾姐姐仿佛不大愿意同说话啊
夕鸢无奈抬头,“怎会,只是看红袖姑娘也还没动早膳,想着姑娘一大早过来,必定也饿,所以不妨咱们先吃饭,然后再来叙旧
楚离在此刻终于开口,冷声道:“红袖,不要无理取闹
萧红袖分外委屈,娇声唤道,“表哥,只是觉得顾姐姐投缘,想与她多说说话罢,表哥怎这说呢……
楚离瞥她一眼,不作应答,反而同夕鸢道,“她性子一向如此,不必理她
这话一出,夕鸢只觉得身上的寒光更盛,心中不禁哀叹,师父这不是给拉仇恨哪有当着人家的面说这种话的
用脚趾头也能够猜到,萧红袖如今必定已将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只是被楚离这样一说,那萧红袖倒也安分些,轻哼一声不再言语,反倒是她兄长萧远山道:“不知顾姐与离儿有什渊源,竟得离儿这样看重
夕鸢只低头不语,楚离淡然开口,“是有些渊源,不过是些私事,就不必明说
萧远山的脸色立时又沉几分,勉强笑道:“真是难得,这多年见对谁都是淡淡的,顾姐倒真是好福气
夕鸢实在是有些受不们二人的胡乱假想,索性抬起头来,大大方方道,“楚公子先前在京城之时,与端亲王分外亲近,端亲王是前夫,如此便认得楚公子怎,二位既然是楚公子的至亲,难道没有同们提起过
她此言一出,二人皆是惊诧不已,萧红袖更是月兑口而出,“表哥,竟带个弃妇回来
萧红袖用词毫不客气,夕鸢听见眸光也是微微一变,弃妇谁弃的谁都不知道,就敢在面前直呼弃妇
在她眼中,萧红袖不过是个颇为任性的丫头,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只不过看在是楚离表妹的份上,才给她几分薄面既然她这样不知天高地厚,那还真应该教教她,什话该说,什话不该说
夕鸢刚要开口,却听楚离将筷子放在桌上,目光落在萧红袖脸上,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冷冽,“红袖,赔罪
萧红袖一怔,然不肯答应,“表哥,为何要向她赔罪,又没有说错,她根本就是弃妇这样的女子,必定是德行有亏,否则怎会被丈夫休弃
楚离眉头愈紧,脸色也阴沉不已,连萧远山都看出不对,萧红袖却仍旧一脸的不以为意夕鸢却在此刻盈盈起身,含笑意走到萧红袖面前,柔声道:“红袖姑娘方才说德行有亏,那姑娘己必定是德行极好的人,有几句话,想请教姑娘
萧红袖方才屡次遭楚离的训斥,心头委屈不已,如今哪里肯正经搭理夕鸢,不过冷哼一声就算应
夕鸢缓缓道,“敢问姑娘可知道,何谓妇德
萧红袖嗤笑道,“真是蠢笨,竟连妇德都不知道,仔细听好,来教,清闲贞静,守节整齐,行己有耻,动静有法,是谓妇德
夕鸢笑意愈深,轻轻颔首,“姑娘背的倒是很熟,只可惜却只会背而不会做,方才姑娘高声惊呼,又语出不雅,哪里算得上清闲贞静呢既然要说德行有亏,好歹己的德行也要过得去才行,看姑娘如今的年纪也早到该许配人家的时候罢劝姑娘还是收敛些,这样张扬轻慢的性子,换做是哪个人家,也断断不敢要这样的媳妇啊
萧红袖家境殷实,便过的春风得意,从未遇过夕鸢这样伶牙俐齿顶撞她的人再加上她一直爱慕楚离,早就将楚离视作未来夫君,看着夕鸢与两人言语默契的模样,更是气恼的快要发狂这会儿再让夕鸢的话一逼,血气上涌,想也不想的便要一巴掌打过去
谁知还没碰到夕鸢的脸,手腕却被迫停在当空,“一大清早的跑过来,到底闹够没有楚府容不得大姐撒泼生事,还请回罢
萧红袖只觉腕子先是一紧,而后骤然松开,见楚离面容冷肃,没有半分笑意,她这才知道是当真恼连忙走上前去想拉住楚离的袖子说些软话,楚离却十分冷淡的将袖子一敛,抬手指向门外,“请
“表哥,才从京里回来,也是太久没见到,才口不择言…………上次回来,就没去见,这次一大早的过来,还要赶走萧红袖一改方才的盛气凌人,楚楚可怜道,“难道忘,咱们时候在一处的情形的脾气不是不知道的,刚才是太急躁些,以后……以后不会再犯
萧远山见状亦温声道:“是啊,离儿,红袖的性情也是清楚的,就是脾气太过急躁况且方才顾姐说话也有些咄咄逼人,只责怪红袖,未免有失公允
夕鸢听简直哭笑不得,们对她话里带刺眼里藏刀的时候,她就活该受着,若做一点反击,那就是咄咄逼人,还真是讲究公允啊
只不过凭她对楚离的解,这两人明显蹩脚的劝说,应该还不至于混淆楚离的正常思维
楚离蹙蹙眉头,站起身来看着二人,冷然说道:“既然脾气急躁,那就该回去静心调养,还有事,恕不远送,请罢
萧红袖见己这样好言好语,楚离竟还是执意要她回去,又气又恼,眼圈儿红着一跺脚,转身便夺门而出萧远山在她身后喊几句,颇有些无奈的同楚离道,“离儿,这又是何必,红袖不过是女孩心性,说她几句,她然会听的
楚离淡淡看一眼,“表兄也请先回罢,刚回府,事务繁杂,恕没有空闲与表兄闲谈说罢,也摆出一副送客的架势来,神情冷漠疏离
萧远山没想到连己也要被楚离赶出门去,一时有些气结,却大约不想与楚离再生矛盾,只得忍着气低声说句,“好,那等过两日空闲下来,再过来瞧
楚离对所言置若未闻,萧远山出门之际还冷冷的扫夕鸢一眼,夕鸢挤出个笑意来,目送扬长而去
这屋里总算是清静下来,夕鸢免不吁出一口气来,苦笑道:“师父这对表亲,还真是对十分看重,瞧瞧方才那阵仗,根本是将当仇人一样
楚离眸中似乎也有几分无奈之意,“不必往心里去,二人从来都是那副样子,先前每每回苏州都是匆匆来返,也是不愿们多做周旋
夕鸢笑着摆手道,“没什没什,这两人倒也挺有趣儿的,一生气们便乱阵脚,没想到师父这人见人爱啊,而且……还男女通吃呢
楚离斜睨她一眼,“休得胡言
“哪里是胡言呢,分明就是事实啊,方才看们瞧的眼神,像是恨不得生吞夕鸢扑哧一笑,又兀说道,“只是这样将们赶出门去,就不怕那位姑妈怪责家中的营生既然都是她在打理,那若是开罪她,岂不是要给引来颇多麻烦
楚离漫不经心的敲着桌沿,眉目间流露出平素不多见的几分慵懒之意,“她若不理那也无妨,不是正想经营铺子送两间便是
夕鸢听出的言下之意,吓一跳,“这话可不能乱讲,以为铺子是糖糕香囊说送就送啊,再说也不会收下,凭空得来的东西有什意思,靠己的本事拼出来的,那才有成就感
楚离微微蹙眉,似有些不解,“成就感
夕鸢想到这个词对来说,或许有些过于现代化,便尽力解释道:“就是……心里头获得满足,不劳而获虽然轻松,可心里头却总觉得差点儿什,不够完满
楚离缓缓颔首,“既如此,那就随,半月之后是师父的忌日,葬在滇川之界,明日便要离府不管是找铺子的事,还是买宅院的事,都等回府之后再说
夕鸢点头应下,心想这段日子也可以先计划计划,将铺子开在什位置,具体做些什买卖
香皂生意已经是轻车熟路的,再置办起来然不难,只是苏州城不似京城,开一间香皂铺便已足矣她心中的念头是,云谨对这些买卖也颇为明白,可以替她经营着而她己,则想再开一家酒楼
云谨听她所言之后,连忙摆手摇头,“奴婢哪里做的来这个,若说帮姐照看着,大约还可以,要让奴婢独当一面,那可是万万不能的
“有何不能杨福一开始不也是全然不会,看后来做的何其熟练,凡事都不过熟能生巧,账目也不是不会看的,有什不懂的,有教呢夕鸢笑着执起她的手背轻轻拍两下,“这样聪慧过人,哪有什学不会的事呢,何况经营酒楼,也需得亲在那儿才行,再不帮,就真的分身乏术
云谨见状只好道:“那奴婢只有勉力一试,只是若做不好,姐可莫要怪罪至于酒楼……姐想开一家什样的酒楼,可是想专门做些北方的菜色
夕鸢抿唇一笑,将脑中已经成型的构思尽数讲出来,“不仅是做北方的菜色,川菜、粤菜、北方菜色还有这儿的杭帮菜,要将全国的名菜都汇聚一堂并且,还要有咱们酒楼才有的招牌菜,也想好,就用烤鸭
“烤鸭
“是,并且是别处都没有的烤鸭这还得做个特制的吊炉,将鸭子烤的外焦里女敕,用饼子卷葱段瓜条,再沾着甜酱一起吃夕鸢笑意盈盈,眸中尽是信神色,“都已经想好,酒楼的名字就叫夕颜酒家,让人家一瞧就知道是谁家的铺子
夕颜阁这块招牌,迟早有一日会在苏州城内响彻天地,让所有的苏州百姓,都如雷贯耳
楚离从府中离去之后,萧远山与萧红袖二人倒也真没再上门来过,夕鸢觉得颇有些无趣,若们来,还能再逗弄一番,权当解闷儿也好
楚离的那位姑母一直未曾露面,只是夕鸢却隐隐觉得,这人大约不会像她的子女那般容易应付一个女子,撑起两户的生意买卖,还经营的风生水起,这得需要多大的魄力
从心里来说,夕鸢还是有些想见见那位萧夫人的,同样都是女子经商,想必她的心胸气度也与常人不同,而在这个年代,能做到这一步的女子,就更是难得
只是她没想到,这个念头刚刚一动,那位萧夫人的帖子便下到跟前,请她过府一叙
帖子是陈嫂子拿过来的,这会儿楚离不在府中,她也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觑着夕鸢的脸色道,“姐若是不想去,大可以命人去回姑太太,前些日子表少爷表姐到府里来弄个不欢而散,姑太太大约也是知道这事儿的,虽说她是个明理人,可是……
夕鸢知道陈嫂子在替她考虑,生怕她过去吃亏,笑盈盈的将帖子放在一旁道:“只是暂住在府上,与她又没有什过节来往,人家既然下帖子,再回绝未免显得不识礼数既然是大户人家的太太,又替府上料理营生,想来是个通达之人,然要前去拜会的
陈嫂子见她如此说,便拿帖子往萧家回话去,染香云谨对那日的事都不大清楚,却隐约能猜到几分,想来是楚离的表妹醋性大发,好生闹一通染香颇有些放心不下,劝夕鸢道:“姐真要过去咱们这势单力薄的,楚公子又不在,若是她要欺负姐,那可怎办
夕鸢失笑道:“从来都只有家姐欺负旁人的份儿,谁还敢欺负从前在王府里头,那些个想害的人,最后哪一个有好下场们不必忧心,己也很想见见这位萧夫人
倘若见她的时候,那一对兄妹也一并在场,这事情就愈加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