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网夕鸢心念一动,伸出手去握住的,低声道,“在这儿
芬儿声道:“这位爷是不是醒
“恐怕还没有,看这个样子,倒像是在说梦话夕鸢又替换块帕子,连着脸上脖颈中落下的汗珠也一起擦拭干净,“过一会儿大概又该喝药,麻烦芬儿,去外头找大夫问问,看看药煎好没有
芬儿哎一声,连忙快步出去,夕鸢想站起身去洗手中温热的帕子,谁知道刚一动弹,衣衫便被人扯住,动弹不得
她顺着衣摆瞧去,只见宇文昊的手指不知何时拉住她腰间的丝绦,烧的昏沉不醒,可手上的力道却出乎意料的不
夕鸢无可奈何的俯去,想从手中将丝绦抽出来,却又听到喃喃道:“鸢儿……别走……
“不走,是替换帕子,马上就回来成不成夕鸢觉得己现在这幅样子一定十分好笑,跟个昏迷的人认认真真的说话,倘若落在旁人眼里,只怕要以为她是疯魔
谁知宇文昊却不肯松手,脸上竟露出几分焦急神色来,眉头紧紧的蹙在一起,“是错……别走……什休书……不要走……鸢儿,鸢儿……
掰手指的动作一下就停下来,夕鸢有些微微发怔,宇文昊如今像是发梦魇,而做的梦,十有**就是当初己离京时候的情景
在这样生死垂危的时候,怎竟还在想着那些事情呢……
夕鸢心头有些酸胀,咬咬下唇,将腰间的丝绦解下,放在宇文昊手中
虽然这会儿没有清醒过来,可冥冥中大约还是有些意识的罢,觉得握住那条丝绦,就留住己
她低叹一声,从怀中取出个瓷瓶,从中倒两粒丸药,手指轻柔的送入宇文昊口中这药是当初己发烧之时,楚离送与己的,早些时候她已经给宇文昊喂一次上一次己是风寒引发的发烧,可这次宇文昊却是伤口炎症引起来的,也不知道对不对症……这个时候也顾不上那些,算是病急乱投医罢
反正就算没有好处,楚离配的东西,吃下去应当也不会有什坏处否则楚离也不会同己说,拿这个当糖吃也成
也不知道楚离应少棠如今怎样,应少棠既然不在宇文昊身旁,那必定是跟着楚离去追击葛丹大军
刀剑无眼,这四个字的含义她到如今才体味深刻
先前也一直觉得,宇文昊这样的人,是绝不会在战场上受伤的,结果不仅受伤,还伤重至此
如今只能盼望,那两人平安无事就好,她实在是不愿再见到身旁之人流血
可这会儿宇文昊似乎睡得极不安稳,额上也不住往下落汗,夕鸢干脆将水盆放在塌旁,免得要来回来去的奔走更换
至于手中的那条丝绦,一直让死死的攥在手中,片刻也不曾放松
这样一来,那些饭菜也就更没吃的胃口,不过夕鸢却想着,若是梦魇能让发汗的话,那倒也帮些忙
退烧的最佳方法,就是大量出汗,然后再用以对症药物抑制炎症,高烧然就能够顺利退下
芬儿带着大夫进屋之后,夕鸢便要她将桌上的饭菜都先撤下而后看着大夫坐在塌旁,一通的望闻问切,又瞧瞧舌苔,翻翻眼白,好一番诊治之后,大夫竟是吁出一口气来
夕鸢见状便觉心头一跳,看着大夫的目光也带上几分期盼之意
“王爷果真是皇室血脉,福泽深厚,今晚子时之前,必定能够清醒过来大夫捻须而笑,同夕鸢赞许道,“看来还是贵人照顾的得当,这一会儿的工夫,王爷体内的燥热之气已经平复许多再加上后背上的伤势也得控制,清醒后再好生调养,是不会留下什病症的
夕鸢闻言立时便松口气,只觉得提吊半日的心如今才总算落下来,连她己的后背,都出薄薄的一层汗来,“那就好,那就好,这事儿没有什功劳,还是要靠大夫妙手回春只是背上那两处伤口都不算浅,这次的热度退,明日后日的,还会不会再发作起来
“应当是不会,就算再发起热来,也不会如今日这般厉害,用些药物就能压下大夫笑眯眯道,“贵人总算可以去歇一歇,瞧着贵人的脸色也有些不大好看,不如替贵人也把把脉罢
夕鸢摆手说声不必,方才她换水的时候,曾在铜镜里瞧见己的模样不知是不是这一日下来天翻地覆弄的,脸上的妆容早就不见,发饰也只剩下鬓边的一支玉鸦钗,素净的脸上浮着显而易见的疲惫神色,眼眶下的肌肤更有些青白,细微血管都能看的出来
只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哪里还顾得上梳妆打扮呢
她身子倒不怎疲累,只是一直提心吊胆,伤精神,所以才看着气色差许多
大夫有些放心不下,夕鸢却抿唇笑道,“大夫难道不曾听过,‘人逢喜事精神爽’的说法王爷这一下月兑险境,然能够放下心来,这心思一宽,精神然就好
“如此,那就先去外室候着,等王爷醒,贵人再唤进来就是严大人交代,药材都捡最好的用,在下也必当拼尽一身医术,让王爷早日康复
夕鸢含笑颔首,“那就有劳大夫,对,妹妹外甥那儿,似乎是另一位大夫在照看,先生可知道们那儿情形如何
“一切稳妥,贵人放心便是
大夫又说如今宇文昊高热逐渐退去,方子里头就要加入几味温补些的药剂,这一日都没怎进食,若再不加些补品,怕是醒过来身子也要熬不住
等大夫走后,夕鸢便回到塌旁坐下,身子向后倚去,只觉得身心一下轻快之后,疲惫的感觉也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这一整日,几乎就没好好的歇下来喘过一口气,除被宇文昊打昏的那段时间,剩下的不是提心吊胆,就是奔波劳碌
精神头一直绷紧的时候,似乎觉不出累也觉不出饿,可一旦松懈下来,身上的感觉也都敏锐起来,眼皮子不住的往下发沉
她一面想着不能睡过去不能睡过去,己这照顾病号的哪儿能打瞌睡呢,可心里似乎又有个人,不住的上蹿下跳,撺掇她说,宇文昊这会儿还醒不过来,到子时还有好久的工夫,只眯上这一时半刻就好
结果,意志终究还是没能抵过睡衣的侵袭,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只是这一觉睡的,却比先前被宇文昊打昏之时不安稳太多,一合上眸子便发起梦来,还尽是些吓人可怖的情景
开始是梦到己被车撞飞的时候,痛感像是重新经历的一次似的,在空中重重落地之后,却发现己落在战场中央,四下都是死人枯骨,刀光剑影漫连成片,天地间一片苍茫,除血光什都看不到人的脸庞都是扭曲模糊的,无数的躯体站起来复又倒下,夕鸢身在当中,心里头一次感到深沉的恐惧,她拼命的往前奔跑,却也不知要跑去何处直到在前方看见啸风,以及它背上那熟悉的身影,她才觉得安心少许谁知她伸手刚刚触碰到,却见身子一歪,从马背上倒下来,身下血流成河,蜿蜒曲折
夕鸢“啊的大叫一声,猛地一下就醒过来,只觉胸前背后尽是冷汗,贴着脸颊的鬓发都有些微湿心头扑通扑通剧烈跳动,手指尖都有些微微发麻
她紧紧阖上眼眸,想竭力将方才脑海中的那些情景抹去,却觉得脸颊一热,有人低低问她,“怎,做恶梦
蓦地睁开眸子,却对上那双暗含担忧的眼睛,瞳仁黝黑,清澈如水
也不知是被刚才那梦境给吓着,还是由于刚刚清醒,夕鸢的嗓子也带少许沙哑之意,见坐直身子,连忙站起来道:“什时候醒的先替倒一杯水,这就让大夫进来瞧瞧
她转身要走,手腕却一紧,被宇文昊握在手中,“不急,这会儿觉得已经好许多,先倒一杯水给至于大夫……一会儿再喊也不迟,先陪说说话
夕鸢踌躇片刻,又将手背探到的额上,凉津津的只有些汗珠,却没有方才那样吓人的滚烫热度再看脸上虽然带着疲倦憔悴,可精神倒还不错,便点点头,为倒一杯热气腾腾的开水来,也没敢放茶进去端来后先是垂眸仔细的吹几口,又己试试温度,觉得入口不太烫,才心的凑到宇文昊唇边,“喝罢,心别烫着
宇文昊的目光落在她纤长微垂的眼睫上,唇角的笑意更加温柔几分,只是却也没伸手去接,而是就着夕鸢的手,将那杯水慢慢喝下去
“觉得怎样,要不要吃些什东西夕鸢有些不大放心的用手背又试试温度,而后再模模己的额头,似乎真的是不烧,可又总怕是错觉
宇文昊笑着抓她的手掌握住,勾唇哂道:“一直在这儿守着刚醒来,倒觉不出饿不饿的,可看这样子,怕是什东西都没吃罢
夕鸢摇头道,“刚才严大人把饭菜端到屋里来,就吃一些,……要不然还是躺着罢,这大病初愈的,一直坐着也不利恢复啊
宇文昊顿时失笑,打趣道,“怎,将当成瓷做的哪儿有那娇气,拔箭的时候,可是连哼都没哼一声
这一副语气,竟有些像孩子拿着优秀的成绩单,在家长面前讨糖吃的模样
夕鸢也不禁跟着笑起来,“是是是,听说的英雄事迹,可背上的伤之前才换过药,若是不愿躺着,就己留神些,别压到伤口也不知是不是在昏迷的时候做惯,她一边说话,一边极为然的用帕子替擦擦唇角
宇文昊注视着她的眸子,认真问道:“看看,眼圈都青,是不是怕死,所以才这样寸步不离的守着
夕鸢指尖微微一颤,而后蹙眉横一眼道:“怎这一整日说话都口没遮拦的,什死不死的,要是真的会死,那现在岂不是成回光返照
谁知宇文昊却笑意悠然,甚至带些痞意,“若是能得这样温柔照顾,悉心关切,那多病上几次倒也挺值得的
夕鸢狠狠瞪着道:“若再胡说八道,就真的走,管是不是救的性命呢,就当个忘恩负义的人
宇文昊见她有些恼,连忙一把拉住她道,“是错,是错,不该胡言乱语的只是看这样子觉得心疼,就想说些话来逗笑笑,谁想到笑话没有选好,反而惹得生气
夕鸢见一个病号对己这样好言好语,倒显得己恶声恶气的,便偏过脸颊道:“也没有怪的意思,道歉做什,好像凶神恶煞,欺负似的
“哪里的话,是怕又走,从前放走过一次,这回,可不能再放走第二次
宇文昊声音低沉柔软,像是薄薄柔柔的棉絮落在心头的触感一般,又好似一片青女敕柳叶荡入水中,不会有多分明强烈的悸动,却会荡起层层涟漪,绵延不绝
夕鸢眼睫微微颤颤,静默片刻后方轻声道:“去喊大夫进来瞧瞧,说等醒过来,就可以加些温补的药材进去再问问能吃什不能吃什,看那位严大人也不会怕半夜更的折腾既然如此,那就厚脸皮些,让叫厨房备些饭菜来吧
宇文昊扑哧一声笑出来,轻轻捏捏她的手心道,“什叫厚脸皮些,这严守信是严森的叔叔,所以本来也不必与客气太多还有,怎总想着喊大夫进来,就这不想陪说话
“是遵照医嘱,人家大夫交代一醒就喊进来,这都耽误好一会儿夕鸢笑着摇摇头,甩开的手臂起身道,“还想着醒来的时候神智清醒,没烧坏脑子可现在看着,怎像是好几岁似的,竟闹起孩的脾气来
说完,再不理会,起身到外室喊大夫进来这大夫过来之后,见宇文昊半靠着坐在床头,也是大惊失色,“王爷怎坐起来快躺下快躺下,这伤口若再裂开,那只怕又要发热的
宇文昊摆手道:“不妨事,躺也躺的累,留神着不碰到伤处就是本王这伤势,明日可否能下地走动
大夫摇头如拨浪鼓一般,想也不想便回绝这个念头,“王爷背负两伤,其中一处还伤血管,好好调养以后就无大碍,若是不好好调养,那是要落下病根儿的王爷固然骁勇,只是如今既然有伤在身,就还是静养为宜这头几日都不要随意走动,若是恢复的好,那十日之内,就可大体无碍
宇文昊眉头一扬,夕鸢看出的不安分来,开口抢白道:“那有劳大夫,替王爷配好外敷内服的药物,这两日大夫是要回家里去,还是留在严府
“然是留在这儿,贵人放心,严大人都已经交代过,直到王爷复原为止,在下都不会离开严府
“还有一事,王爷如今醒,可这一天胃里都是空的,也该用些东西只不过也不知道这会儿能吃些什,是不是只能用米粥
“倒也没有那样厉害,饮食上虽说要以清淡为宜,可米粥不足以补身一会儿会写个食谱交给严大人,这些事情,就不必贵人费心
夕鸢抿唇笑道:“那就辛苦大夫,也瞧出来,这位病人不安分的很,所以必定要您多多费心
“侍奉王爷乃是在下无上荣幸,怎能谈得上辛苦呢贵人实在是太客气大夫笑着拱手作揖,而后又瞧向宇文昊道,“王爷得此红颜,当真是好福气,您昏迷不醒之时,全是贵人亲力亲为的照料,连换帕子上药的活,也不假手旁人呢
夕鸢一怔,这大夫怎这样八卦,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儿也要拿出来说上一说
宇文昊却笑的有些得,像是只咬住猎物的狐狸一般,眸光狡黠的扫夕鸢一眼,“这个,本王然明白,得此红颜,夫复何求啊
大夫闻言也笑起来,转身出去端药,夕鸢冷冷睨着道:“看这大夫倒是聊的投契,既然这会儿已经没有大碍,那就让照料罢,先回去
“嗳,也没什恶意,再说那话也没有说错,确实是亲手照料的啊宇文昊虽然气色苍白,可一笑的时候,总能勾出平时难得一见的虚弱模样,反而更添几分别样的貌美来见夕鸢不语,语气又带几分促狭,“再说,那个时候,不是己说的说在这儿,不会走,如今难道要食言而肥
就在这儿,不会走……这话是她说过的
夕鸢一头雾水的看着,“几时说过这话怎连己都不记得
宇文昊笑道:“在昏迷的时候,朦朦胧胧的听见耳边有人这样说话,既然守在床边的没有旁人,那然就是说的
啊……
想起来,那会儿宇文昊烧的浑浑噩噩,扯着己的衣襟喊她的名字,所以才对说那几句话
可是……在那个情况下,任谁都会那样安慰的啊,更何况宇文昊那时分明是在昏迷,怎连这都能听见……
宇文昊敛眸轻笑,又低低的咳两声,“说过的话,无论何时都会记着,从前就这样同说过,仿佛还总觉得是在敷衍,如今可信罢
夕鸢连忙转身,又斟杯温水给,“刚醒过来,别说那多话,没听见大夫说的要静养为宜,一会儿吃点东西喝药,就赶紧睡罢
宇文昊一双如墨点漆的眸子定定的注视着她,“那还走不走
“走走到哪儿去现在是身无分文,马车都不知道让那李守成给砸成什样,倒是想走夕鸢嘟囔道,“倒也好,总算是把夕莺送到地方,就是回去的时候,只怕还要同王爷借些银子才行
“到时候送回苏州去,还说什借银子,的东西只要想要,便都是的没有直视夕鸢的眸子,而是含笑看着她的嫣红唇瓣,语气温柔恳切,“莫说是银钱那些身外物,就是这条命,给也不会后悔
夕鸢心头一震,轻叹一声对上的眸子道:“以后,真的别再这样,如果真的出什长两短,是要一辈子良心不安这次幸好吉人天相,否则……
后面的话,都哽在喉头,多说一个字都觉得艰难无比
宇文昊一声长叹,抬手抚上她的脸颊,声音却清朗纯净的如同碧波微漾的湖中青莲一般,“救,并不是想让感激,更不是为要以身相许报答只是当时的那种情况,若不救,那受伤的就是宁肯己以身犯险,也不能让被伤到分毫,只要没有事,就不会有事若是出事,那这心只能变成一口枯井,从此无生趣
夕鸢紧紧的咬着下唇,不发一语,宇文昊又轻叹一声,抬手抚上她的唇瓣,柔声道:“每次这样不说话的时候,就是心里头又己挣扎起来,不想逼,也不愿意让对有什亏欠的心思,心里什负担都不必有说罢之后,又换上玩笑口吻,“别咬,一会儿嘴唇都要破,这样漂亮的嘴,若是流血可要心疼的
……之前说的那煽情,马上就开始耍流氓
就算变脸比翻书还快,却也没有变得这样快的罢
不过……方才的僵持气氛,却让一下给打散夕鸢也忍不住笑出声来,“看不出啊,王爷还有这份怜香惜玉的心思,不过皮糙肉厚的,咬一下也不打紧
“一个姑娘家,怎用皮糙肉厚来说己,实在是妄菲薄宇文昊轻轻摇头,浅笑吟道,“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
夕鸢浅笑道,“这是曹植形容洛神的句子,可没有那翩若游龙,婉若惊鸿的模样,王爷这一番话,恐怕承受不起
“谁说的在眼中,胜过甄宓千万倍,洛神赋中的词句只能绘出的大致形态,却道不出的气韵风姿
这会儿大夫将药送进来,笑着递到夕鸢手旁,又说饭菜的事已经交代给严守信,再等上一会儿就好
夕鸢笑着抬眼看宇文昊,将药碗递上道:“看精神头很足,也没个病歪歪的样子,那就个儿喝药罢
宇文昊喟叹道:“这才醒多久,就要这样折磨再说,有喂,这药就算苦些,也能喝的甘之如饴
一双眸子露出几分柔弱意味,又笼上一层薄薄的深邃悠远,宛如空灵剔透,雾雨空蒙,看得人……就是没法对狠下心来
真是要人命啊……
夕鸢有些认命的端起药碗,舀起药来凑到唇边,“大爷,可以喝罢
“是王爷,不是什大爷,只是这药……先前喂的时候,难道都不是先吹凉再喂宇文昊眼底涌出几分笑意,却仍旧靠在那儿一动不动,“刚才给倒水的时候,可是细致的不得,如今怎倒粗心大意起来
夕鸢瞪起杏眸,“伺候,竟还这样挑拣四的,若再挑剔,就己喝罢
她嘴上这样说着,手上的药勺却不由主的凑到己跟前,轻轻吹几下,而后才凑到宇文昊唇边,“这回成罢
两人一个喂,一个喝,夕鸢不是头回喂药,更何况这会儿比其昏迷的时候更要容易许多,没有片刻的功夫碗就见底
宇文昊见药喂完,竟有些失望似的,意犹未尽道:“怎这药熬得这样少,不会是那大夫减剂量罢
“从没见过有人像这样,旁的不喜欢,偏喜欢喝那苦药
宇文昊哂道:“若是旁人也有幸得喂上一口药,那必定没有不喜欢喝药的人
“又开始胡说八道,去瞧瞧饭菜好没有,一会儿吃完就闭上嘴巴赶紧睡觉罢夕鸢横一眼,言辞上虽不客气,可替拉上来被子的手指却放得十分轻柔,又仔细掖好被角
宇文昊含笑看着她的举动,忍不住轻笑出声,夕鸢听见声响,不解的抬头望去,随口问道,“笑什
她一抬眸,恰好迎上宇文昊的目光,两人相距不出寸,如今四目相接,一时间都有些发怔
宇文昊的眸光渐渐变得愈加柔,其中仿佛有永远都快满却又溢不出的清水,的唇依旧没什血色,可那淡淡的色泽,却带着一分别样味道
先前从没有这样仔细的看过,如今才发觉……眼角的轮廓,竟如此好看的眼窝深邃,本来应该凌厉的目光,在此刻却柔情似水
在近距离看一样事物的时候,缺点往往会被无限放大,可夕鸢却在眼前的面容上找不到一丝缺陷
甚至于,她都忘记两人如今的样子是何其暧昧,忘记己应该躲闪开来
宇文昊缓缓抬起手掌,轻抚在她的脸颊上,如同一片柔软的羽毛,缓轻绵的落在心头,又让人不想用手拂去
的气息缓缓凑近,带着一股慑人的气息,夕鸢怔怔的看着的眸子,眼见着己在其中的身影,越发真切分明
那眼波里分明全是碧波清漪,为何会将己也容进去
连唇边都感觉到即将迎合上来的灼热气息,夕鸢却觉得己动弹不得,身子像是被定住一般,只能这样僵持着
然后……
“姑娘,奴婢将饭菜替您端进来,现在方便送进去
芬儿的声音像是乘着风窜入夕鸢的耳中,身上陡然一震,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就在两人即将挨上的时候,她陡然向后站起,踉跄两步
只是她光顾着向后躲闪,却忘后方的床柱,钩挂……
“啊
刚才的暧昧旖旎气氛消退的一干二净,宇文昊吓一跳,作势就要起身来看,夕鸢捂着后脑连忙摆手,“别起来,别起来,大夫交代要静养的饿坏吧……去让芬儿把饭菜端进来,等一会儿
说完,急急忙忙的便从屋里走出去,脚下还带着些虚浮不稳,连脑子似乎也是强逼出来的清醒
到外室之后,夕鸢同芬儿道,“先将饭菜端进去,去洗一把脸,过会儿就回来
芬儿见她神情似乎有些异样,“啊一声诧异道,“姑娘的脸色怎这样红,不会是被爷给传上病症吧奴婢去喊大夫过来给您瞧瞧
“不用不用,是那屋子里头太气闷,病刚刚见些起色,也不敢随意开窗夕鸢头也不抬,含含糊糊的用手扇几下,“去透透风,洗把脸就好,不用喊大夫那劳师动众的
芬儿半信半疑,又瞧她几眼,仿佛是觉得当真没什大碍,才点点头走进屋去
夕鸢吁出一口气来,走到外室之后觉得腿上一阵阵的发软,挨着圈椅便坐下去,无力的阖上眼眸
刚才是怎
是不是在那样的环境情形下,己一时间有些糊涂,也是情有可原的呢
只差那一点点,就那一点点……倘若不是芬儿那一嗓子,恐怕两人就真的……
心口扑通扑通跳的厉害的不行,她不由主的伸手去摁着,脸上的热度不用模也知道没退下去,难怪方才芬儿以为她被传染……
也不知道己方才在芬儿面前露什破绽没有,那丫头看着精灵聪慧的,又爱胡思乱想……宇文昊那张嘴巴,也不知道牢不牢靠,若是再胡说一通,那可真是……
这叫什事儿啊,己千方百计想着要斩断这种暧昧关系,结果刚刚却差点擦枪走火
真是色字头上一把刀,都怪宇文昊露出那一副勾人的样子来
夕鸢毫不客气的将责任都推到宇文昊身上,真是心头的跳动却怎也舒缓不下来,闭上眼睛,浮现的便是宇文昊的面庞
光润玉颜,吐气如兰……
这样的男人,大概不知道有多少女人会求着盼着陪在身边罢,己这样的,落在外人眼中,只怕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可是……
她又忍不住咬咬下唇,站起身用凉水狠狠的往脸上泼几下,要己清醒些,别再沉溺在那旖旎气氛中不得拔
宇文昊并不适合己,的责任义务都太多,没法由在,没法闲云野鹤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由故,两者皆可抛顾夕鸢要记清楚,别被美色迷昏脑子,开铺子当富婆才是的人生追求,知道她咬牙对己低低的说两遍,总算觉得脸上的温度降下来些许,理理衣裳,端正脸上的神情便走回去
她本想着,己的心态已经调整好,只是在进门的那一霎那,看到宇文昊抬眸的模样,胸口还是不由得快跳几下
稳住,稳住啊不过就是差点亲嘴儿,上辈子加这辈子,活的都快十岁,这点儿风浪都熬不住
夕鸢在心底对着己暗暗说几声,再抬头时已换笑脸,上前去道:“饭菜既然都摆开,怎还不用呢这是大夫开的食谱,不会有什差错的,只管放心吃就是
宇文昊随手一指身旁,轻笑道,“忘不成,方才刚喂药,这会儿的饭菜,应该也不会推辞罢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夕鸢便听到芬儿扑哧笑一声
这个大老爷们,就这样大大方方的要人喂饭,还说的脸不红心不跳……
夕鸢看脸上的笑容,便知道己轻易推月兑不得,随意找个由头打发芬儿先行下去而后坐到身旁,夹一筷子菜,配着半勺米粥,微微扬起下巴,“吃罢
宇文昊见状,不由笑着抬手接过勺子,己开始用饭,喝下一勺粥后又若无其事的问道,“仿佛有些不大高兴
当谁都跟似的,刚刚那个样子,现在就能当做什都没发生过似的
夕鸢撇撇嘴角,还没开口,便被下一句话彻底给噎住
“难不成,是气恼那丫头坏方才的好事咱们可真是心有灵犀,也正烦恼这件事呢
“什好事啊,哪儿会气恼这个夕鸢脸上霎时有些微红,瞪大眸子辩驳道,“别胡说啊,方才根本什事儿都没有,别信口开河既然能己吃饭,那就赶紧吃,吃完就赶紧睡
宇文昊失笑道:“吃完睡睡完吃的,这是拿当什养嗯
“当猪养,养肥好宰来吃,这个答案满意吧夕鸢没好气的应道,心里头有股说不上的意味,总觉得有些发慌
大约还是受到方才那件事的影响罢,弄得她现在一看到宇文昊的脸,就有些不由主的想要逃避
她己也觉得这样似乎太怂点……可是……
宇文昊也察觉她的异样,忍不住压低声音笑问道:“怎,还害羞不成
害羞开玩笑,她怎可能害羞
多大点儿事啊,要真是将她活下来的年头加在一起,宇文昊应该还要她一些呢,对着个弟弟,有什好害羞的
思及此,她便一下抬起头来,直视着宇文昊的目光道,“谁说害羞只不过是觉得有些累而已,不用喂饭,还乐得清闲呢
“既然不是害羞,那方才为何都不敢看
“怎不敢看,现在不就看着呢一旦不服输的劲头提上来,夕鸢便有些勇者无畏的样子,瞪大眸子同宇文昊对视
谁知宇文昊却不经意的又笑起来,似乎是看到什极好笑的事情一样,边笑边道,“鸢儿,还说耍孩子性情,看有时候才像个孩子方才出去的时候,连路都走不稳,还特意去洗脸安神方才事情,就让心里头那慌乱
神情语气虽都含笑,可目光却分外认真,夕鸢被这样牢牢盯着,一时间竟有些不知说什才好
心头又跳的快起来,一下一下,一下一下……
“从前在身边,总是想着来日方长,一味等着,却生生的看着从身边离开,才发觉己那会儿到底有多傻的眼眸深沉,仿佛蕴含无穷无尽的深意与情感,“有些话,有些事,若是不说不做,恐怕只能徒留遗憾
的气息再度缓缓靠近,带着一股低低的蛊惑意味,“鸢儿,其实心里是在意的,是喜欢的,对不对何不正视己的心思呢
夕鸢被扳住肩膀,低低叫道:“干什,……
“喜欢,是真心喜欢,鸢儿……眉如远山,眼若冰泉,说的便是眼前模样
她应该要躲开的,以宇文昊现在的气力,打斗起来,也许她也未必会输
可是,为什应该扬起来的手臂,却就是抬不起来呢
方才那一幕仿佛就要重演一般,四下的气息都渐渐变得有些稀薄起来……
然后……
“姑娘,老爷说有一位楚公子应公子到,现在可要让们进来
两人身形皆是一僵,夕鸢瞥见宇文昊的脸色,苍白的脸上浮出几分薄红,可眼底分明全是气恼,几乎都有些咬牙切齿她不知为何,觉得笑意忍不住似的,扑哧一声乐出来
还真让她一语中的,刚才的那一幕果然重演,还重演的如此彻头彻尾,连结局都未加更改
这人品太烂,真是不能怪社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