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月原 第二卷 第三十章 流萤暗沙多揣测

作者 : 埃熵

“咳咳。”北宫逆捂着胸口靠在山石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北宫公子,其实死很快的。还可以减缓你的痛苦。”葬月伐笑着说,她不确定上官末尘会不会出手,所以她没有轻举妄动。

络月紧紧的护住了北宫逆,她虽然年龄小,可是她懂事,懂得要报恩。虽然少爷一直都没有给过她好脸色。

“逆儿。”北宫沐箫已经赶来,他手上的白玉箫在夜空之中有淡淡的辉光。他身后,竟然是那个披着大氅的南宫琴音,她都出现在了这里,而且她手上抱着的那把琴,是冰弦琴。在有琴苑里面尘封了的名琴之一。

冰弦是古代名琴,以冰蚕丝为琴弦。王嘉《拾遗记》卷十“员峤山”云:“员峤山,一名环邱山……有木,名猗桑,煎椹以为蜜。有冰蚕,长七寸,黑色,有角有鳞,以霜雪覆之,然后作茧,长一尺,其色五彩,织为文锦,入水不濡,以之投火,经宿不燎。”

北宫逆看着南宫琴音抱琴站立,她还是面纱戴面,大氅的帽子遮住了整个头。自从母亲病后就一直是这个样子。她很久没有弹琴,也很久没有再露面。今天竟然抱起冰弦,看来对手的确是很厉害的角色。

“你们都来了?”葬月伐冷笑,“若不是你们当年出手阻拦,我怎么还会要今天来这里和你们计较。你们若今天收手不管,我还就罢了,圣教与你们北宫、南宫家都不再有过节,若是要计较。那么我圣教定与你们不干休。”

“你要杀我的儿子,我自然和你没完。”南宫琴音口气冷漠。

“你的儿子?”葬月伐仔细打量了南宫琴音,然后她哈哈的笑,“你也算是在端鹤门主那里学得了这手法,也难为了你一个花容月貌的姑娘。呵呵,无怨无悔倒也是一番风情。我佩服你的痴情,也服了你和北宫沐箫的执着。但是,圣教就是圣教,请你们二位还是不要多管这等闲事。”

北宫沐箫却是不和这个女人废话,他带着的人马立刻摆好了箭阵把那些来攻击的人团团围住,他知道这个叫葬月的女人现在还是这般的年纪一定是练就了不一样的功夫。西域圣教的祈音家族衍生出的血脉里面,只有葬月家族的人最有可能继承教主的位置。因为他们天生对术法具有高超的领悟能力。

二十多年以前她追杀着他们两个,现在二十年过去了,她还是当年的容颜未老。只是当年她受到重创,现在来,更加是想要报复。然而,若不是她的追杀,南宫琴音怎么会生这般重病。北宫沐箫也一样要报仇。

“斜箫夜雨”剑法一旦使出,而且是用当年玉箫公子所用的白玉箫的话,会发挥出意想不到的功效,北宫沐箫很久没有再用这样的剑法,这些年只是经商,把北宫家的产业做大而已。

葬月伐似乎早就料到了北宫沐箫要出手,她只是捣了捣花锄,池塘里面的荷花突然在一瞬间绽放,然后尽数变成了黑色,直接从水面连根飞起,直接击向了北宫家的箭阵。南宫琴音的手这个时候波动了琴弦,美妙的音符瞬间传来,魔音的功力是可以和术法抗衡的对阵。

南宫琴音弹得是一首《化蝶扇》,一首宫调曲子,一板一眼从中可以幻化出很多杀人于无形的剑气,在很多年以前剑气还没有在江湖上广为流传的时候,能发出剑气是多少武林人的梦想。

上官末尘看着北宫家和西域圣教打得不可开交,他在奇怪那个爱管闲事的云小浅怎么现在都没有出现,按理说,不是北宫逆一旦出事她就会从各个角落出现的么。现在,是真的决定和自己的这段过去告别的,还是说,出了另外的事情。

“上官公子,你不是要取北宫逆的性命么,怎么愣在那里不动手。”葬月伐和她的人马被困住,看见了上官末尘在发呆,她毫不犹豫地喊出了口。

上官末尘一怔,回头看了看靠着山石喘息的北宫逆,他握紧手中的星墨,像是想到了什么。虽然手中的剑是握紧了,可是他眼睛里面却是一片纯黑色。

北宫逆抬头看着上官末尘,他直接看进了他的眼睛里面。

上官末尘这个时候起身,直接越过了北宫家的箭阵以及葬月伐的队伍,来到了北宫逆的身前。北宫逆看了看那柄黑色的星墨,很好的剑,不愧是四大名剑之一。

上官末尘出手很快,他一剑直接击向北宫逆的咽喉,虽然出剑很快,可是却在碰到了北宫逆肌肤的时候,他的剑锋停了下来。上官末尘看着北宫逆,北宫逆的颈项旁边,还有刚才他划破的血痕,苍白的肌肤上留下了殷红的血迹。北宫逆捂着胸口,已经没有了血色的唇边,挂着黑色的血渍。他身上大红的喜袍,也被黑色的血污玷满了前襟。

“你……真的不怕我杀了你?”看着北宫逆没有要还手的意思,上官末尘倒是有些惊讶。

“我在你的眼睛里面,看不到杀气。”北宫逆轻声说。

“呵呵,是么……”上官末尘仔细看了看北宫逆,最后他叹气,“她愿意把将轨送你,就随她喜欢吧,多少的浮名荣辱,只不过是转头就成空,我连自己想要的东西都得不到,又何况是,追求什么。”

北宫逆听的惊讶,上官末尘他在说什么。

上官末尘却没有理会北宫逆的惊讶,他“刷”地收回了剑,然后回身,没有理会葬月伐和在场所有人的惊讶。他走出去两步,淡淡的说:

“我若是杀了你,她怎么肯就此与我干休。”

说毕,还是没有等大家有反应,就消失在了黑夜之中。北宫逆看着他的背影,只是苦笑,然而他心中却在奇怪另外一件事情:今天,翼月神教的人,怎么不来凑热闹了。

“根据锦朝的律法,聚众斗殴,轻则罚银,重则收押大牢。你们这样的性质,我觉得可以收押还可以罚很多钱了。”紫电弯月亮出,藤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这里,他果然和云小浅一样是喜欢管闲事的人。

还没有等北宫沐箫说话,藤一的刀已经架开了他的白玉箫,破了南宫琴音的魔音,斩断了葬月伐的藤蔓。他神定气闲地看着那些打得气喘吁吁的人,笑了:

“你们几个,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打架打架。动不动就杀人。还有你,看什么看,没有见过英俊潇洒的捕快吗。”

葬月伐不可思议地看着藤一,又仔细地看了看藤一手上的紫电弯月,半天回不过神来。她的藤蔓和所有能操纵的花朵,都是术法幻化而成,任何一种兵刃是绝对斩不断的。除非,除非……葬月伐仔细的看向藤一。她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她的右眼却已经变成了整个眼睛都是银色。那是“银弋之瞳”,西域的一种极其隐秘的血脉才会继承的高深术法。一直为祈音家所一脉相传,后来祈音家族异变,所分裂出来的三大家族各自继承不同的血统。想不到葬月伐竟然能有一半祈音家的血统,可见也在西域圣教里面是不可或缺的人物。

在银弋之瞳之下,葬月伐再次看向藤一的时候,她震惊。震惊之下,手中的花锄都掉落在了地面上。葬月伐知道了,只要有藤一在,而且他还是帮着北宫家的话,她是绝对杀不了北宫逆的。于是,她咬了咬牙,不甘心的看了北宫逆一眼,挥了挥手,拾起自己的花锄,带着手下的人走了。

在她们走后,北宫逆就再也支持不住,昏迷了过去。络月和管家都很识相地马上叫人来,抬着北宫逆到房间里面养伤去了。看着北宫逆安全了,北宫沐箫才松了一口气。

藤一看着葬月伐离开,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迅速回身,对着北宫沐箫拜了拜:“北宫老爷,藤一有一事不明,还望老爷赐教。”

“藤一大人不用客气,请说。”

“夫人也一并留下吧。”藤一看南宫琴音要走,急忙挽留。

“大人所要问的事,竟然与妾身有关么。”南宫琴音似乎预料到了什么。

“是的,在下听闻,夫人家中,可是有一位妹子。唤名‘弦音’?”

“是。”

“恕在下冒昧,老爷与弦音小姐,是否本有婚约在先?”

北宫沐箫皱眉,却是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他和南宫弦音的婚事,在二十年前本是江南一件大喜的事情,四大家族那个时候还没有干戈相向,南宫家和北宫家还相互支撑,相互依傍。他和南宫弦音自小便是有了婚约,他长弦音一岁,与琴音同岁,幼时南宫琴音久居于西域,那个时候南宫老夫人和老先生就已经分居,作为长女的琴音出生以后就和父亲直接去了西域,次女弦音是在父亲离开以后出生在江南的。南宫老夫人那个时候和北宫沐箫的父亲定下了婚约,一方面是和北宫家的几代的交情很好,一方面却是南宫家也没有男子,江湖混乱的年代,找个女婿也是可以依靠。

琴音是在十六岁的时候回到江南,和妹妹弦音因为分开的久,本没什么交情。可是姐妹之间有出奇的默契,喜欢同样的东西,学习弹琴同样迅速,一样喜欢吃棠梨糕,对琴谱有执念,研究武功都喜欢飘逸那一派的,感性,美丽。

甚至,她们喜欢上同样的人。

北宫沐箫叹气,违背婚约,带着琴音离开江南道大漠的是他,和南宫家绝断的是他,被葬月伐追杀的是他。江南瞬间流传了他和琴音的传说,弦音,也是在那个时候,就没有的消息,南宫老夫人,也是在那个时候含恨离世。

他和她一直都是江湖人口中流传的情侣,羡煞了多少人,然而,也让多少人望而却步,他为她叛了几乎整个家族和江南,她为她月兑离了自己的家庭气死自己的母亲抢了自己妹妹的未婚夫。

可是,谁又知道他的苦。

“不知……”藤一打断了北宫沐箫的沉思,“二位可认得二十年前,一位纵横在大漠上的孤胆剑客?”

“?”的一声,南宫琴音手中抱着的冰弦落地,她捂着脸,惊恐的看着藤一,泪水从她的手指缝中缓慢的流了出来。北宫沐箫连忙扶住了她几乎要软倒得身体。

“如此,池乔木和银月纪梦,是二位的旧识??”藤一没有理会南宫琴音的巨大反应。只是继续不经意地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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