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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大军抵达西秦淮州时,已是三日之后,在城外山岭旁,各自搭起了军营,芳华轻衣便装,发丝也跟着挽起,来到议事营帐中。
芳华手上拿着一纸地图,摊放在桌面上:“我刚刚看了下地形,王爷,安郡王是不是娶了梁王女儿殷赤玉?”
“嗯,没错!”胥晋北漆黑的眼眸不停的扫视着图中代表着黑墨曲线的地形。
自赛马那日之后,皇上就将她许给了东梁的安郡王,本来是要赐婚于湛彦迟的,奈何湛彦迟以父王病重为借口,匆匆回了南漠,也才改为安郡王妃,不然她现在也是南漠王后了。
“安郡王与东梁王上不合,我们何不以此,助安郡王一把!”
身旁另一名铁衣军装的将军开了口,他是军里的老人了,岁月抹不去他的一腔热血,年过四十尚可战,下巴短短的胡须参差不齐,无意识的模模,眼角笑意不浅,问道:“看芳华姑娘的意思,莫非已有计策。”
几跟青丝垂落,芳华抬手勾起,对方才讲话的蔺战笑笑:“战叔,其实凉州与东梁帝都甚近,倘若我们一举攻破呢?”
胥晋北出声否认道:“不行!”
“为何不行?”
“你有没有想过这样至安郡王何堪?心急是不行的。”
手往着地图一指,凉州占地并不多,而皇上放弃肃州让他来攻打凉州,实乃下策,就算是不他的如愿,这又何必这样呢?难道还有其他因素。
低眉沉思,良久才道:“我们来演一场以退为进。”
“以退为进?”
“是。”
漆黑的夜退去,迎来的是天光云层,叠叠云彩金光满布,洒在苍苍万物身上。
低沉的号角声响起,透过方圆百里传到各个军帐中。
校场周围一片静寂,只听得见风呼呼作响,下方里是一排排将士的列阵,井然有序,只等待着他们的王一声令下。
将台上,褐金锦旗翩然而升,西秦在下楚在上,代表着楚北王,顺风而飘,迎风而上,低吟威严的声音漫天而过:“战鼓催生,楚北必胜!”
终于,霞光冲刺而上,突破叠叠云层,号角声鸣时,雄浑的声音跟着齐喊:“战鼓催生,楚北必胜!战鼓催生,楚北必胜!”
踏上紫电流驹,身后的军靴阵阵作响,卷起层层黄沙,数千兵马直逼城下,震耳欲聋的呼喊声令人心生震动,更加激起心内的士气。
城门打开,军声渐进,城内士兵更是如破竹的之态一涌而出,厮杀马鸣,尘土飞扬,刀光剑影间的光芒逼上心头,杀声传遍战场,紫电流驹突然受惊,将身上的人摔下黄土中,敌国士兵刀剑更是刺了上去····
“啊·····”灼兮猛地坐了起来,满头的汗水,她不敢往回想,她梦见胥晋北兵败,满身的血,大口的喘着气,脑袋慢慢的清明起来。
漆黑的室内,连月光也不见,喘息声过后,一方安静,灼兮准备起身喝水,脚才下榻,突然颈间被紧扣住,嘶哑得剧痛,灼兮勉力睁眼,只觉后颈一沉,顿时眼前一片漆黑,意识全无。
当灼兮再次睁眼时,直觉的一阵阵的窒闷与压抑,口中含着的破布更让她难受得窒息,昏昏沉沉间又睡了过去。
笃笃笃的马蹄声不断,这回她终于清醒过来,仔细的打量着自己所处的环境,是一辆相当简陋的马车,窗口处被封死,只有几点光线照射下来,让她识得这已是白日,她躺在干草上,手脚皆被捆住,浑身无力,胸口传来阵阵疼痛。
马车终于停下,帘子被撩起,进来的是一个大汉,麻衣粗布,脸上的一道伤疤顺被眼角直逼耳垂,让人看得一阵心惊,来人见她已醒,灵动的双眸让他看得一愣,只因并无惧怕之意,扯下她口中的破布,语气颇为憨厚:“只要你乖乖听话,我是不会对你怎样的!”
灼兮下意识的点点头,声音嘶哑的很:“大块头,你可以去弄点甘朱砂给我吗?我嗓子疼得厉害。”
那汉子似乎没想到灼兮会喊他大块头,傻乎乎的挠着后脑勺,嘿嘿一笑:“不过,我要请示下公子。”
随后就下了马车,灼兮只得闭目养养神,听到有人上来马上睁开了眼,她并没有看见什么公子,只瞧见一位妇人上了马车,递与她素衣素裙,粗声道:“马上换上。”
刚转身听见灼兮急忙唤道:“可否将我手上的绳子解开?”
那妇人回头却不作声,思量了一番还是走了过去,灼兮正好近距离的打量一番,约莫三四十的年纪,灰色系的布衣,双手较为粗糙,身上一股淡淡的皂香,细闻间还有残余的木烟味,灼兮不禁皱眉暗想:很是平淡无的人啊,那个公子又是谁?此时估计已经天亮了,这里又是哪里?
灼兮明白用强硬的口气只会换来冷漠,柔声道:“大娘可有孩子?”
哪知那妇人面部突然狰狞起来,眼底憎恨之意让灼兮心惊,抬手扬起甩了她一巴掌,唇角血丝渗出,点点猩红,灼兮直觉面部火辣辣的疼,想来也是肿了半边,那妇人还不解气,掐住她的喉咙,嘶声道:“你还敢提孩子,你可知我的孩子死在了战场。”
灼兮心中一凉,继续听到:“楚北王妃,都是拜你夫君所赐!哈哈哈·····我也要他知道失去亲人的痛苦。”
灼兮掩住眼中的惊恐,心底骇茫,只能往着后面退,马车的位置甚,退到无路之后撞上后方的角落,刀光闪过,一声闷哼使得那妇人倒了下去。
灼兮抬眸,只见一袭白衣公子,手上拿着一把青色折扇,俊雅的容颜含了分怒气,低沉悦耳的声音吐得却是令人寒颤的话语:“不知死活,居然在我的眼皮下动杀念,千影,拖下去,砍去她的双手,拔掉她的舌头。”
正巧大块头赶回来,知晓了此事,跪在那公子身下不断的磕头:“求公子扰了奴才的姐姐吧····”
不断的重复,看着他的额间渗出血丝,公子不为所动,黑衣男子千影无声的来到灼兮面前,准备将那妇人拿下,灼兮拦住他的去路:“不可以这样!”
公子打开他的折扇,轻轻的摇摆,嗤鼻一笑:“不可以?你有什么资格不可以,况且她刚刚是要杀你。”
“你可知在西秦战功赫赫的楚北王在战场上是个什么样的人?是残暴的阎罗地狱。你可见过路有死骨,血流成河的模样,那些人为了逃避战争,丈夫儿子被逼上战场,孤苦老人无家可归,只因为西秦的拓展,需要那一方土地就要这样,楚北王妃,你现在为这个妇人的一条贱命求情,不觉得荒延可笑?”
语气淡漠得让灼兮一震,面色惨白,她几乎就可以想象得出他所描绘的场面,哭天喊地的嘶哑,惊天动地的战场,漫天的血红,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灼兮动了动唇:“就算这样我也不愿看见有人因我而死,我不是将军,不是帝王,更不懂得那些江山社稷,我只是一名女子,只懂的万物各得其所,皆命由己。”
“皆命由己?好,那我就带你去看看那个战场。千影,将她带下来!”
千影拉住她的手腕,丝毫不留情,灼兮脚步踉跄,起身过于猛烈,扯得胸口一痛,一团大火烧似的灼热。
跌在地上,灼兮勉强撑起,发丝凌乱,抬眸的那一刻,双眼的光彩只会让她显得更加灵动,哪里还注意着她的满身狼狈。
那公子蹲来:“你想要我饶过她?”
“是。”
“理由?”
“我刚刚了。”
“万物各得其所,皆命由己。”
灼兮不吭声,满脸的倔强让他心里一动。扶起她的身子,见她还是昨晚被劫来时候的模样,苍白的笑脸有几道灰灰的印子,长发落及腰间,白色的单衣显得有些萧条,吩咐着千影在去为她买衣裳,就带着她走进了客栈。
客栈里的人颇多,灼兮身上的单衣不禁惹得人注目,尾随在那公子身后,走到楼梯转角地方,突然间身后一阵掌风□□,灼兮转身之处,看见青绿子袭向那公子,灼兮侧身扑去,硬是受下这掌,似是要将胸口撕裂般,疼痛昏天暗地的扑来,白衣公子接下她的身子,沉痛的双眸看向她:“为什么要受下?”
灼兮脸色惨白,只觉得喉腔腥气直往上涌,勉强一笑:“因为你刚刚救了我一命,这样我便还了。”
完便承受不住,昏厥过去。
白衣公子立即唤来千影,面色阴郁的看了绿意女子一眼,浑身的冷意让她颤抖:“你胡闹也有个限度!”
青绿女子似是要哭出来:“师父,我错了。”
白衣男子环着灼兮的腰,急忙的上楼进了房间。
夜色凉如水,初入的春天格外透凉。
雕花的床沿边,白衣公子坐在一旁,安静的看着□□的女子,修长的手指无声的拂过她的发丝,千影侧立于暗中,绿意女子低头盘弄着十指,时不时的悄悄抬起看来,往床边瞄两眼。
白衣男子轻轻的为她捻捻被子,他想,这趟是不是来错了,不该答应东梁帝的条件,这样的女子怎么能带她去战场呢,即使是楚北王又何如,这个天下又关她何事!
如墨的睫毛轻颤,灼兮沙哑低喃:“青且~水。”
绿衣女子机灵的反应过来,讨好似的为她端杯水,在触及公子眼眸的时候,还是抖了一下:“师父,我来吧!”
灼兮睁眼时看到的就是这么灵动的女子,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到:“姐姐,你受伤了,蛮伊喂你喝吧!”
恍惚一阵之后才想起这是客栈,她是被人劫来这里的,看着这个女子,虽是她让她受伤的,但看她满脸笑容的样子,不出来的一阵舒心。
眼眸轻瞥,白衣男子已坐在床沿边上,低头扣着折扇,如玉的声音响在耳垂边:“你可愿与我重新相识?”
灼兮含笑颔首,她自然是愿意的。
“在下扶尧公子苏扶,敢问姑娘芳名?”
“西秦,连灼兮。”
无名无利,无束无缚,不记是怎样的相遇,只在乎现在的相识。
绿意女子极是会看眼色,趁着苏扶的好心情,拉拉他瑕白的衣角,瞪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可怜巴巴的样子让灼兮莞尔:“师父,灼姐姐都醒了,你也该原谅我了吧!”
灼兮歪着头看着苏扶,苏扶尴尬的向她介绍道:“这是我的徒儿蛮伊,顽皮了些,还请不要见怪。”
蛮伊凑到灼兮跟前,晃得额上的铃铛叮叮作响,扑在她身上撒娇:“灼姐姐,你快替我好话吧,不然又要被师父罚了。”
发丝落到灼兮脸颊,不由的一阵轻痒,玩意闹起:“看我的心情咯!”
这句话一出,更是让蛮伊一阵无泪。
灼兮收下笑意:“他既是你师父,你怎么还要袭击他呢?”
蛮伊抬起身子,恨恨的道:“师父,只要我能偷袭他成功,就放过我,要我出去玩。”
“那你真是下手不留情。”她想到那一掌,都心有余悸。
苏扶这才话:“其实那一掌她还是下轻了力道,你这段时间身子不好,又不是习武之人,自然是守不住。”
蛮伊自愧于她那一掌,想逗她笑,故意拿起她的手,嘿嘿贼笑:“让本大夫再次为姑娘诊脉吧!”
灼兮也任由她,触到她脉象的那刻蛮伊变了变脸色,疑惑道:“灼姐姐,你最近是不是很贪睡?”
灼兮底头想想:“经你这么一,到好像是的,怎么了?蛮伊大夫,有何不妥么?”
一脸的调笑,蛮伊朝苏扶看了眼,放下她的手,笑道:“没什么,能睡是福,嘿嘿,能睡是福。”
蛮伊心里一虚,只好用笑来敷衍她:“灼姐姐,你好好休息吧。”
这时,苏扶也道:“是啊,你身子不好,还是在休息会吧!”
灼兮颔首,目送着他们离去,从袖中掏出一枚紫梳,细细的抚模着那一行字。
胥公子,我想你了,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