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轻轻的推开了,空寂的内寝,依然满悬精致纱灯,不过一天内没有奴婢打理,个别已经黯然消熄下来,以致使寝内明暗不均,刚进来的人一不小心,便踩到地上碎断的瓷渣木屑,发出咯卡声响。
互道小心时,四个侍女依序进了屋,着妃色官装的侍女走在三个绿装婢女之前,应是四人之长。
她们开始着手清理屋内残物,一片狼藉,和着片片明显的干涸血渍,触目惊心。
收掉被撕坏的帐慢,角落里残破的衣衫,四人一起将沐浴的池子清理干净,烧上热水。
妃装侍女轻轻撩开坠满水晶的床罩,只一眼,便吓得缩回了头。忙和其他人退了出去,稍刻请进来一个着白衣白弁的中年医女,医女见之亦摇头叹息,但面色还算沉稳。吩咐着其他人,取来温热水,为床上的人擦去血渍。
赵如烟在外的整个背部,布满青紫不一的痕迹,除却吻痕,还有带血的咬痕,少许竟致私隐之处,此外大片的鸟青浸血落在脊骨腰髋肩头,似是长时间被挤压重辗造成。
端水的小侍女不过十二、三岁都未经人事,多看一眼不禁手脚发颤,那简直可说是无一块完肤。
当她被轻轻翻过身,抽气声俱出。
医女轻轻拨开赵如烟湿帖在面颊上的发丝,一分分露出那张精致无比的小脸时,众人又是一惊,其后才缓缓释然了几分,眸中难掩惊奇、疑惑。
“带公主去沐浴,完后再上膏药!”医女提醒着,几人轻手轻脚将赵如烟抬进浴池中,试了几试温度,才将人放下。
温热的水缓缓裹住柔女敕的人儿,一声咽呜逸出她红肿的唇角,晶睫微微颤动了一下,深瞌的眼眸终于打开。晶瞳光芒一绽,直如园中那粉荷放蕊,美得如梦似幻,令人鸷惊。
受了如此重的伤,如此瘦薄的身子,这个大宋公主的面色却是异恙的红润粉透,若能忽略掉她眼底的凄然空茫,掩住这一身触目的沉伤,看上绣雅端丽的粉荷宫装,恁是怎般绝尘绝色的仙人儿。
赵如烟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正一点一滴汇聚回身体,而全身的伤痛也开始搅弄每一根神经。她以为自己会死掉,在耶律烈那样彻夜不休地折磨里,她不知道自己昏过去多少次,又一次次被他弄醒,他就像一头无法魇足的饕餐恶兽,想吞噬掉她所有的灵魂**。
“公主,在下得罪了,可能……会有些疼,请忍耐一下。”中年医女心中幽幽一叹,蹙眉俯,将手探进水中。
赵如烟眉头亦轻轻一揪,这点痛算什么,耶律烈在她身上施下的劣迹,每一处都甚之千万。她已经习惯了忍受,发肤之痛,已经不算什么了。
沐浴完后,又涂了一层薄薄的药膏。
赵如烟想不通为何耶律烈还要派人来照护她,既然他已经那样凌虐她了,何必不让她自生自灭的死掉呢?现在他派医女跟丫鬟伺候她,是要给她一些喘息的机会,才好让他继续折磨下去罢。
呵,不愧是辽国最冷酷无情的北院大王,他如何肯轻易放开她。
医女端来一碗黑漆漆的药汁,勺一勺喂到她嘴边,并说道,“公主,这是帮您补气血的。”
赵如烟看着医女的眼,晶亮的眸子却有种迫人的压力,医女不禁别了别眼眸,她却在扬起笑的一刹,水袖用力一挥,将碗打掉。
哐啷一声,黑水泼了一地,一种极为苦涩的味道浸开,甚盖过檀香,惊得旁边服伺的小侍女个个煞白了脸。
医女知道自己刚才的不镇定已经泄了气,却仍想补救劝慰,赵如烟已经推开她们,跑出屋子,朝大门冲去。
门口守卫的士兵也被吓着,忙想挡住劝慰赵如烟回屋。
孰料赵如烟手上忽现一把雪亮小刀,卡在喉口,厉声大喝,“杨四郎现在哪里,我要见他!”
“公主,我们不知道啊!您别激动。待大王回来就知道了。”
“想骗我!让开——带我去王府大牢,马上!”
“公主,不行啊,求求您绕了小的,小的家里还有妻儿,求求您……”
硬的不行只有使软的,众婢卫齐声跪了一地,赵如烟顾不得这些,绕过众人就往外冲,他们不告诉她,她总能找着人问到。才拐过一条廊子就看到老管家柴冒,而柴冒一看到她立时觉得脖子上发凉,却又不得不迎上去。
“告诉我,杨四郎在哪里?我要见他,不准骗我!”
柔弱的小手一把抓住老管家,老管家柴冒嗓子一哆嗉,也想使安抚拖延法。
赵如烟再无耐性,大吼道,“你再不告诉我,我死掉的话耶律烈会叫你们所有人陪葬。不如你告诉我,快告诉我。我只要看一眼就好……我只想看看他还好不好……”
倾莲告诉她,杨勋重伤不治,已经命不久矣。
虽然她现在肮脏的身子,已经配不上他了,但赵如烟还是希望能见到杨勋最后一面。
她真的只是想在杨勋死之前,见他最后一面而已。
梨花带雨,娇语碎声,怎不惹人心软心怜,什么也都愿随了她去。
老管家唇头一抖,刚想告诉她,杨勋早被大王放了,现在在皇宫禁地,由溪月公主照料着,让赵如烟不要担心。
可是话还没说出口,柴冒的身子被人一脚踢开,就听到一声怒吼。
“不可能!”
耶律烈不知何时出现,一脚踢开了老管家,上前一把抓住赵如烟的手臂,用力一扭,她手上的小刀立即落地。
他气愤的吼道,“你还敢拿死来威胁人!想见杨四郎?我就让你这辈子再也看不到他。”
耶律烈拉着赵如烟往回走,边走边落下一道冷酷无情的命令,“把所有锐器都给我收掉,护卫人马全部换掉。”
牧库着手一揖,“是。”抬头看着那纠缠离去的身影,只有担忧。
“放开我,放开我——”
赵如烟奋力扭打着耶律烈,他眉目寒彻根本不看她一眼,大步往前走。
她铁了心捶打不及,提脚扫向他下盘,他却是屹立不动,生生受上那重重一脚,眉峰轻轻一摺,转头看来时,赵如烟朝他手臂上用力一咬,他欲开口的一刹,她却抬脚突袭他最脆弱的地方。
耶律烈愕然,终于松开手,躲开她的偷袭。
赵如烟一得月兑就往外跑,谁知却跑错路,绕到了那一片开得正艳的桃花树下。
耶律烈立即追上来,一把拉住她飞扬的长发,头皮暴痛,赵如烟的身子一下后倾倒进了一片桃红色的花海中。
“啊——”
一股钻心的疼,让她力气顿失。
耶律烈顺势俯身将她压进花丛灌枝中,虽然花枝柔软,但赵如烟仅着了两件里衣出来,锦绸织料易损便被划开道道裂痕,支撑在柔软的身下硌伤肌肤,之前的伤又被生拉撕扯。
耶律烈大掌压住她胸口,高大的身躯摁住她挣扎的身体,压下脸狠狠道,“你还想见他,你忘了你就要跟本王成亲,做本王的北院王妃,你居然还想见旧情人?”
“让我看一眼杨勋吧,我只想再看看他。”赵如烟抓住耶律烈抵在喉口的大手,恳求道。
泪水汩汩染湿了鬟角帖落的一抹桃红色的花瓣儿,她哽咽不止:“我听说杨勋已经命不久矣,我只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活不……”
耶律烈眼眸一窒,一道深痛横过冷峻的面容。他一拳重重砸进赵如烟脸边的泥地中,花枝易折,飞蕊难留。
他狂吼,双眸赤红一片,“你眼里就只有杨四郎的死活吗?”
“他是我的丈走,是我最爱的人。我已经没有自由,我只是想……”
“只是想,只是想!你难道一点也没想过我?我们就要成亲了,你这样去见杨四郎,对你来我说我算是什么,是什么——”耶律烈怒不可遏,胸口不断起伏着。
赵如烟声音一嘎,映上那双赤红的眸,痛苦道,“如果可以,我希望从来没有遇见你。可是……”
耶律烈额头青筋一突,却听到她声音沙哑道,“你强行得到了我的身子,还逼我嫁给你,我可以答应跟你成亲,但你必须答应我救杨勋。”
“该死的,你嫁给我,就是为了杨四郎吗?”耶律烈狂吼一声,钳住她的小脸,气息紊乱一片,急促地说,“我要你,不仅要你的人,更要你的心。”
刺心的嘶吼只换来赵如烟凄然一笑,“我的心,早就给杨勋了,如果他死了,我也……”
“休想——”
疯狂的野兽终于破栅而出,蔚蓝的天瞬间被烧成一片炙海,浴涛滚滚辗碎她无力的身躯,撕裂声划破了眼眸,他重重撞进她的身体,疯狂地横冲直闯,摇碎了一眸的忧蓝。
耶律烈宣誓般地低吼着,“休想,休想。赵如烟你这辈子也别想逃离我。你只能是我的,是我的妻子。有心也罢,无心也罢,生生世世我也要缠着你,你是我的——”
疯狂的肆虐,在晴天飘香中愈发清晰,那株还沾着晶莹水珠的桃花瓣,在晨风中颤抖摇曳,一股疾风忽地狂扫而过,女敕弱的蕊瓣挣月兑了枝持,飘落下来,悠悠地,缓缓地,飘落在赵如烟的眼底,立即模糊了枝头溜下的那抹澄光。
紧随着一阵剧烈地晃动,仿佛大地在嘶吼,天色也被怒火烧成一片殷红,流霞飞掠过那张痛苦纠结的俊容,一滴冰冷的珠子,垂打在她的眼角。
纤纤玉指陷进湿黑的泥中,赵如烟张开口却喘不出心口灼烧的疼痛,更承不起他薄发的怒火,只能在深渊炼狱中沉浮,每当她想就此不再,便会被他重重击醒,恍惚中,她看到恶魔仍然在痛苦地呐喊着,呐喊着一个水远也不可能实现的梦想。
“赵如烟,为什么你连一点希望也不给我?本王爱你啊,难道你一点也感觉不到……该死的你,为什么为什么?我绝不允许你再见杨四郎——”
一滴又一滴冷雨,冰裂在赵如烟的脸上。她看不到,也再听不到……浸在一片淡淡桃花色的海洋中,任自己载沉载浮。
桃花醉入迷人眼,瞬间变为恶罗之地,匍匐其中的恶兽仍未魇足。
耶律烈捧起她的脸,面容隐在一片阴鸷中,声音却柔情似水,“赵如烟,我要你做我耶律烈名正言顺的妻子,受所有人景仰跪拜。就算是辽国的皇帝也不能改变我的决定!”
边境战事吃紧,辽国迟迟不交出西夏新君要的人,李元昊领兵频繁在边境挑起战火。
大臣们轮番进言,耶律隆绪却迟迟举棋不定,他从那幅画像上来看,李元昊要的人正是‘忆香’,难道他千辛万苦寻找的女人,就在他大辽境内不成?
正在这气氛剑拔哿张之时,北院大王耶律烈突然宣布大婚,迎娶大宋如烟公主为正妃。
坊间传言,此乃是北院大王给战争冲喜,迎娶大宋公主,好缓和与宋国的关系,一心与辽国开战。又有传言称耶律烈为大宋公主蛊惑,不顾满朝文武的非议阻挠强娶之。更有甚言传北院大王跟杨家四子相争,为免夜长梦多,才急着将绝色美人娶进门,一句话,英雄难过美人关。
可不论唧一种传言,都给向来英勇睿智的北院大王耶律烈蒙上了一个“迷恋美色”的恶名,放下吃紧的战事、边境受战火摧践的百姓而独霸温柔乡。
“烈,你真要娶她?”萧太后收到消息后,第一个来质问耶律烈。
耶律烈负手而立,毫不犹豫的点头:“是!”
“可她是大宋公主,你知不知道外面的人现在都在怎么传?”萧太后秀眉皱起,显然不赞同耶律烈的婚事。
“我只知道她是我爱的女人,我爱她,就要娶她!”耶律烈眼眸执着,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烈……”萧太后刚想开口规劝,耶律烈却打断她。
“如今大辽跟西夏开战在即,由本王娶了赵如烟是最好的办法,若是让皇上知道,西夏新君要的那个忆香,就是大宋公主赵如烟,恐怕更会让太后娘娘头疼了!”他面色阴沉,却是一句话直击萧太后的要害。
“烈,你在威胁哀家?”萧燕燕眼眸一缩,不敢置信的看着耶律烈。
为了一个大宋公主,他竟然这样跟她说话。
没错,这些年她费尽了心思,才没有让耶律隆绪知道,他一直要找的女人忆香,就是大宋的公主赵如烟。
如果她的儿子知道,大宋的公主就是忆香,势必不会再对大宋开战,搞不好还要和大宋联姻,那她大辽入住中原岂不是无望?
“由本王迎娶大宋公主,还是要皇上立一个大宋公主为皇后,太后娘娘自己看着办!”耶律烈冷冷的丢下一句话,已是转身拂袖而去。
萧太后差点站立不稳,胸口不停起伏着,幸好身后有阡霜扶着。
“太后娘娘,您要当心自个的身体啊!”阡霜见萧太后愁容满面,不由的劝慰。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哀家身边的男人,怎么都喜欢那个大宋公主!”萧太后幽幽叹气。
“太后,如果你不想大王迎娶那个大宋公主,又不想皇上发现那个大宋公主就是忆香,奴婢倒有一个办法!”阡霜主动上前,为萧太后排忧解难。
“哦?你有何办法?”萧太后眼眸一亮。
阡霜眼里闪过一抹阴毒:“其实办法很简单,只要将那个大宋公主……”她比划了一个杀的手势。
“你的办法,哀家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一来那个大宋公主,现在在北院王府里,烈派人重兵把守,我们的人想要接近她不容易;二来若是那个大宋公主,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万一被皇上跟烈知道是哀家所为,他们怕是会恨哀家。”萧太后淡淡的摇头,这两个男人都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她背负不起他们的恨。
“太后娘娘若是假手于人,让别人替你对付那个大宋公主,他日若真东窗事发,仍由皇上跟大王也查不到您的头上。”阡霜眼波冷冽,笑里藏刀道。
萧太后瞳眸微眯:“那依阡霜之见,这个人找谁合适呢?”
阡霜悄悄的凑近萧太后,低声道:“奴婢认为,诺丽正是合适的人选!”
阡霜提及此人,萧太后也满意的点头,立即吩咐阡霜去办。
诺丽是院大王侍妾府里的女人,由她代表她们去对付赵如烟,就算被耶律烈查出了什么,也是他北院王府里女人们的争风吃醋,断不会怀疑到她头上。
何况诺丽的父亲在辽国位高权重,此事若是办成了,萧太后也可以趁机吸纳一个心月复,若是办不成,也可借这件事打击一帮党羽,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是利大于弊。
北院大王的侍妾府
如今倾莲成了这里的红人,因为她是赵如烟的朋友,时常被耶律烈传唤去北院王府,陪伴赵如烟。
虽然她被耶律烈召见的原因不是侍寝,但也够这侍妾府里的女人们羡慕的了。
众人纷纷争相巴结,最郁闷的就数平常气焰嚣张的诺丽了。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个会勾引男人的宋人,大王迟早会玩腻她的!”诺丽看了眼那边被众人包围的倾莲,不服气的咒骂一声,转身回了屋。
“那也未必,男人嘛,得不到的都是好的,我听说那个大宋公主喜欢杨四郎,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大王那脾气,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想要!”另一个侍妾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故意在诺丽面前煽风点火。
“哼!大王除了喜欢她长得好看外,还能喜欢她什么?”诺丽不甘心的坐下,心里直窝火。
“我听说大宋皇宫里那些不得宠的嫔妃们,为了邀宠,有时候会使用巫蛊之术,不知道那位大宋公主是不是也懂得巫蛊之术,要不怎么迷的咱们大王对她那么死心塌地的,自从带她回来后,可不见大王召幸过其它女子!”那名侍妾借机挑拨。
诺丽神色一凛,眸间浮现几缕阴晦之色:“如果那大宋公主真的会巫蛊之术,那大王岂不是有危险?”
“是啊是啊,大王成天跟她同床共枕,怕是会被她的巫蛊之术吸了阳气。”那侍妾故意危言耸听:“大宋皇宫里有很多皇帝,都是死于嫔妃的巫蛊之术,这巫蛊之术专吸男人的精魂,长此下去,轻则终生残废,重则暴毙而死!”
“这要怎么办啊?那大宋公主一定是个妖女,不行,我现在就去告诉大王!”诺丽脸色一变,十分焦急。
那侍妾连忙拦住她:“单凭你片面之词,大王能信你吗?何况大王现在正被那个大宋公主迷惑,你若是敢跟大王说那个大宋公主的坏话,恐怕大王第一个不饶的人就是你!”
“那要怎么办?我们身为大王的侍妾,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大王被那大宋公主迷惑,而坐以待毙吧。”诺丽面色着急,她可不想这么早就守寡啊。
那侍妾淡淡一笑,顺理成章的接她的话道:“这巫蛊之术,也不是完全没有破解之法,只要去天台山找个道士求得破解的解药,再给施蛊之人喝下,那蛊术也就不灵了!”
“真的?”诺丽眉头一舒,像是抓到了救命的稻草。
“是真是假,你去一问那道士不就知道了!”那侍妾勾唇一笑,眼眸深深。
她成功挑拨了诺丽出府去天台山求解药,这才秘密去见了隐匿在暗处的阡霜。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阡霜背对着她,看不出脸上的表情。
“诺丽已经去天台山求药了。”那侍妾勾唇笑道。
“很好,这是你的报酬!”阡霜将事先说好的一锭金子扔给她,并警告道:“这件事你若敢透露出半字,就等着给你的家人收尸吧!”
那侍妾立即欠身:“奴婢不敢,以后还要仰仗着阡霜姑姑多多提拔!”
“行了,下去吧!”阡霜不耐的拂袖,离开时脸上已挂上了一抹满意的笑容。
只要把诺丽引去天台山,那里的道士她早已安排好了,只要诺丽拿了巫蛊之术的解药,再偷偷给赵如烟下药,这解药就能立马变成毒药,让赵如烟一命呜呼。
阡霜脸色阴沉,瞳眸深处隐隐有抹暗藏的寒光。
赵如烟啊,赵如烟,你可不能怪我,要怪就怪皇上整日心系于你,而我又钟情皇上。
耶律隆绪可以不爱她,不爱天下任何一个女人,但绝不能爱上大宋的公主赵如烟,更不可以立她为皇后。
夜深人静。
灯火已灭。
万籁俱寂。
踏着皎洁的月光,青石板的路面泛着寒冷的光,耶律烈快步走着,黑色的衣服上,月光仿佛哀伤的雪花,披满了他的身体,月光将他的影子投射在青石路面上,愈发显得清冷孤傲。
他如同沐浴在圣洁月光中的神,迈着矫健有力的步伐,从容不迫地踏进人间。
轻轻推开门,耶律烈小心翼翼地闪身进去。
屋子里黑漆漆的,灯火早已灭了,赵如烟从来不习惯点灯睡觉。
耶律烈犀利如鹰的眸子里闪现出柔和的光芒,他缓缓向床边靠近。
她睡了。
每一天都这么早。
他只能借着这短暂的时间看她一眼。
每一刻,他的脑海中,他的记忆中,她的身影总是不期然便浮现出来,怎么也甩不开。而他,自从那次折磨的她遍体鳞伤后,竟不敢回来看她一眼。
他害怕只远远瞧着她,就会控制不住,将她搂入怀中,强迫她……
看到她的泪水,他又会心软,不忍心,让她跟杨勋见面。
他们就快要大婚了,他必须要确保,她的心里只能有他!
赵如烟睡得好沉,梦中翻了一个身,将盖在身上的被子踢下了床。
幽白的月光,从窗外照进来。
她脖颈处出的肌肤凝脂一样欺霜赛雪,上面密密麻麻遍布着吻痕,是耶律烈上次留下的痕迹。
赵如烟睫毛微微颤动,她缓缓地睁开眼睛,迷离的眼光望着他。
心里一惊,耶律烈突然想转身逃跑,而她却呆呆地望着他。
久久地,她冲他娇俏一笑,娇憨的神情融进他的心中,像一阵暖流,流淌进他冰冷的心里,某种东西悄悄地融化。
“四郎,七郎,我好想你们。”赵如烟笑呵呵地望着他,眼中一片洪荒,迷迷蒙蒙中,又轻轻闭上,沉沉进入梦乡。
她在梦里,梦到小时候跟杨勋跟杨玉偷偷溜到山上摘果子的情景。
那仿佛是一道闪电,一刹那间使耶律烈浑身动弹不得。
“我不是杨四郎……”他低声呢喃,沙哑的声音中,竟带着一丝痛苦的哽咽。
耶律烈拾起地上的被子,轻轻为她盖上。
睡梦中的赵如烟是那么动人,纯洁美丽,像初生的婴孩般,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他抬起手,接近她,月光把他的手掌的阴影映在她脸上。
耶律烈的手凝固在半空,凝视她半晌,才缓缓放下,将被子拉起来掖到她的下巴处。
也许,会有那幺一天,她梦中呼唤的名字,会是他。
烈……他渴望她这么叫他。
抽了回手时,赵如烟忽然转身,脸颊枕上他的掌心。
耶律烈像是被电击一样,浑身顿时不敢再动。
赵如烟抓着他的手,将脸放在他的掌心,梦中又在呓语着什么。
“杨勋,你回来了。”
一滴泪,顺着她的眼角,流到了他的掌心,温热的液体烫着耶律烈的手心,食指轻轻摩擦她细女敕的皮肤,他的心紧紧地绞缩,疼得几乎窒息。
“我是耶律烈,你听清楚了吗?我是耶律烈。”
赵如烟的梦中,杨勋的白衣战袍在风中飘扬,桃花树上的桃花开得热烈,他将一大把桃花递到她的手中,然后温柔地,将她拥入怀抱。
“赵如烟……”耶律烈轻声唤她,眼中凌厉的光芒化作温柔的爱恋,浓浓地化开去……
“我一定会让你爱上我的,一定会的!”
艳丽的紫红色波浪,一层一层,滚动在一片煦日和阳下,丛笼间翻飞彩裳蝶影,沾染了一身的桃花香,缕缕幽丝随翼扑展荡进那绿藤廊庑之下。
一只粉蝶儿,飞来落在簪花翠蕊上,尤把那华贵的假花当成了栖身采香的甜菀。
赵如烟卷翘睫翼轻轻抖动了一下,蝶儿受了震动,翩惊着飞离。
哐啷哐啷,链环磕打声,回荡在阴翳蔓蔓的长廊中。绣粉荷湖绿蝶裙下,迤出一条的银色链子,长长地似没有尽头,顺着廊回,延进屋内。
炙光突然划过眼帘,烈火瞬间焚燃一身,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耶律烈将冰冷的银环拷进她脚踝时,扼着她的脸,音容疏冷如三千深潭,“我美丽的公主,你看这条链子漂亮么?是本王命人连夜赶制,足用了九千多两银子铸成。”
他抬起银亮的长链,上面还阴镂了浮云雷纹图案,美丽异常。
赵如烟眼里浮现出痛恨无比的冷光,她不知道自己又哪里得罪他了?他不允许她见杨勋最后一面就算了,居然还连夜命人赶制了一条链子,铐住她。
他真当她是他的宠物,是他圈养的金丝雀吗?
耶律烈哑哑地笑出声,笑容里,有着明显的轻蔑,薄唇突然帖上她的唇角,魔魅般低喃,“如烟公主,你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生生世世,本王就是要铐着你,你也飞不出我的怀抱。”
长舌贪魇地舌忝过她紧闭的红唇,滑下细致的锁骨,重重咬上雪色柔肤,在淡消未尽的紫痕上,又添上新的印记,唯望薄衫下的娇躯,难寻得一分完好无损的肌肤。
赵如烟突然轻轻笑出声,耶律烈猛地抬起头,怒火渐渐在眸底燃烧。
“你笑什么?”他阴鸷的质问。
“你真可怜。”赵如烟不加掩饰的嘲弄道。
耶律烈蓦然一窒,阴黑的气势猛然暴涨,瞬化为兽,扑咬上她无力的身子,大吼着,“你胡说八道。真正可怜是你们,是你和杨四郎。不是我,不是我——”
赵如烟无心承受,无力地笑,“呵呵……你真可怜……真……可怜……好可怜……北院大王耶律烈,原来是一个没有人爱的可怜虫!”
“住口住口,本王不许你这样说!”耶律烈被她眼里的嘲弄刺痛,他发狂的大喊。
见着他情绪失控,赵如烟反而感到前所未有的快意。
她故意刺激着他:“你不是想要我爱你吗?我就偏不爱你,让你永远也得不到你想要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