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以为殿下早已回北国——”秦昊尧手一摊,与佑爵同时坐下,丫鬟送上茶点水果,将佑爵当成是尊贵客人。
佑爵毫不客气,从银盘中抓了个印有福字的苹果,观望着,啧啧称赞:“北国就种不出这么好的苹果来,回国的日子,一定带一车回宫。”
“殿下喜欢,本王会从京城最大的果园买几车送给殿下,带回北国。”秦昊尧薄唇扬起一抹敷衍笑意,虽然早已有传闻北国伺机而动,但如今还不是时机,冠冕堂皇的把戏,他不会太早戳破,免得打草惊蛇。
“那就多谢秦王了,好吃是好吃,就是削皮麻烦……”佑爵低声抱怨,从袖口掏出一把银亮色的匕首,冷锋出鞘那一刻,站在秦昊尧身畔的王镭,已然眼底有了波动。
秦昊尧转过头去,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被看破。
他抿了口茶,再抬头,已然见佑爵已经快削好一个苹果,他将银色匕首放在一侧茶几上,自顾自咬了一口,毫不拘谨。
这把匕首……秦昊尧定神看着,只觉得有几分熟悉。那鱼鳞般的条纹,匕首外鞘并未镶嵌任何宝石,泛着银色光耀,他分明是哪里见过。
佑爵吃完苹果,见秦昊尧的目光停驻在那把匕首身上,不禁眼神流转,面目上的笑意,更加骄傲,自夸厉害:“秦王好眼力,这可是我北国佑家皇族的匕首,只传男不传女,每个子孙都有一把,可又不尽相同。这墙上的山寺图虽有赝品,我这把,可绝无仅有。”
“本王是头一回看到佑家匕首,没想过这么精致小巧,仿佛是女人用来防身之用的。”秦昊尧眼底的笑意,落入几分嘲笑,他见过太多利器,并不觉得太吸引人。
“秦王莫小看它,这是寒铁铸造,防身杀人最方便了,割下人头就跟切个苹果一样利落。”佑爵食指轻摇,呵呵一笑,与他的高贵身份不太相符的是他看来太过和善,仿佛任何尖锐,他都视而不见,一个笑话,就能轻松化解。而这句话,听似稀疏平常,却也埋藏更深的寓意。“当然不太适合秦王这样英武的男人,适合我这等手无缚鸡之力根本不会武力的人,看来我还是把它收起了吧。”
他说着这一席话,仿佛不无失落,将银色匕首藏入袖口,转过身子,继续模了一块甜糕,暗自品尝。
“佑家匕首,见血封喉,自然是天下闻名的。很多东西,看似平常,却有不俗威力。”秦昊尧不冷不热地丢下一句,话虽简短,却也足够点到为止。
佑爵闻到此处,长声笑着,斜长眼眸之内,一瞬间被灌入太多张狂笑意:“秦王收集了天下有名的兵器,这个小玩意儿,能进秦王的眼,真是我们佑家的荣幸。”
“在外玩了这么久,本殿下也该回去了。”将鼻尖凑到茶杯之上,他嗅着沁香茶味,眼神专注于一处,仿佛流连忘返的不舍。低声叹气,他抬起细长眉眼,唯独眼底的颜色,晦暗不明。“下回再见秦王,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秦昊尧闻言,黑眸平静,但笑不语。
“北国的山林中,有很多猛兽,若是何时秦王来做客,以王爷的高超箭法,必当可以满载而归。”佑爵将手中的茶杯高高举起,细细审视,不经意说出这句话,仿佛秦王府内的任何一个物件,都值得他仔细研究。
秦昊尧大方地开口,身为皇族,虚与委蛇这一套,自然难不倒他。他自然看不惯佑爵的浪荡品性,不过他眼下有更急迫的敌人。“在京城,若还有看中喜欢的,殿下只管开口,本王自当双手奉上。”
“看中的美人,秦王也能送本殿下不成?”佑爵恍然大悟,一听秦昊尧如此慷慨,不禁站起身来,满面是笑。
“只要不是本王的女人。”秦昊尧俊美无俦的面容上,浮现一抹冷意的笑。
顷刻间,他看来过分亲切温蔼,平和说道:“本王替殿下美言几句,抱得美人归,又有何难?本王听说,上回可有几位公主,殿下没有选她们,她们万分失望。”
“王爷居然是痴情种?”佑爵走近几步,好奇张望,视线紧紧锁在眼前的俊美男子身上,疑惑出声。
那一具,只要不是本王的女人,实在太过霸道决绝。本以为他披着虚伪狼皮,至少也敷衍说几句好听的,至少看在他是北国太子的面子上。想到此处,佑爵眼底的一抹笑,收敛消失彻底。
秦昊尧低声沉笑,说的漫不经心,唯独其中的**,让人很难忽略。
“本王用过的,不喜被别人碰。”哪怕是让,也不行。
“那别人碰过的,王爷喜欢用?”佑爵不怕死地笑问,前后颠倒,寓意截然不同。
秦昊尧猝然沉下俊脸,黑眸之内一道冷光,刮过佑爵的面孔,薄唇紧抿,愈发不悦。
佑爵笑意更甚,直起腰来,拍了拍双掌,转过身去:“看本殿下这张嘴,总是说些不中听的话,本殿下的意思是,我的宫里也有一些有年岁的古物,等我回去了便让人给秦王送来,若……你不嫌弃的话。”
“不劳殿下费心,本王对这些东西,并不过分上心。”秦昊尧泰然处之,淡淡说了句,敛眉,放下手中茶杯。
“王爷赠我苹果,礼尚往来,要的要的。”环顾窗外,佑爵的眉宇之间,没了笑意。“天色不早,本殿下该走了。”
“王镭,去送殿下。”
秦昊尧发号施令,冷眼看着佑爵的身影,越来越远,他蓦地敛去毫无温度的笑意,一瞬间而已,黑眸之内,满是肃杀。
“王爷。”
婢女弯下腰行礼,偌大的庭院,花了半个时辰,她还未扫清地面上的落叶,如今这天,风一吹,这地又像是没扫一样,枯黄落叶又会飞舞着从树梢上落下。
他的脚步,停驻在门口,迟迟不曾推开眼前的木门。
“雪儿,伤的重吗?”穆槿宁坐在铜镜面前,透过昏黄的镜面,望向站在身后那一名女子。
这一月以来,仿佛那一日的事,还在昨日。不但在秦昊尧面前,她寡言少语,静默隐忍,在雪儿面前,她也不曾多话。
她这一句询问,应该晚了,但还是问了。
每一日,她都要看着雪儿跛着行走的双足,她不知那伤,到底要多久才痊愈。她是曾经亲眼见过,雪儿偷偷在角落服下药丸,为了逼迫她活着,秦昊尧自然不择手段。
雪儿挤出笑容,替穆槿宁解开发髻,看那一头黑亮长发倾泻而下,手持羊角梳,替她轻轻梳着青丝。“不要紧,只要郡主能醒过来,雪儿受再重的伤都不要紧。”
“你娘将我当亲生女儿养大,对你家,我原本就有未曾偿还的恩情。你跟着我,我理应护着你的安危,而非将你置身火海。”穆槿宁苦苦一笑,对待雪儿,她自有愧疚。胸口纠结闷痛,她黯然神伤:“经历过这回,你我都清楚秦王是个何等心狠手辣的人,若我当日无法醒来,他当真会要了你跟念儿的性命,我到今日依旧不曾怀疑。”
“可郡主还是醒来了,只要郡主醒了,王爷不会要我们的命的。”雪儿一想起当日的可怖画面,多多少少,还有眼神闪烁,面色苍白的后怕。
这一个月,她想的已经够清楚了,默默朝着雪儿,回过头去,她神色一柔,轻声说道:“你还年轻,还未嫁人生子,若是因我跟秦王之间的纠葛而拖累了你,我自然是无颜面对女乃娘的。”
雪儿紧紧握着那把羊角梳,虽然不聪明,却也听懂郡主的意思。
心中满是叹息,穆槿宁垂眸,低声说道:“还不如,你先回去吧。”
若是注定要在这个水深火热的地方磨练,她一个人就够了,没必要拖任何人下水。
“雪儿想跟着郡主——”雪儿不禁哽咽起来,跪在她的脚边。
穆槿宁紧紧蹙眉,雪儿单纯善良,她不想再害雪儿遭遇苦难,前车之鉴,她不敢重蹈覆辙。是真的,怕了。
“我身边有什么好的?你也看到了,保不准就要死的。”
“郡主果真是不记得了么?”雪儿抬起头,双目泪光,说的格外认真:“那年奴婢才八岁,过年时候,我娘生了场大病,为了治病耗了不少银两,那时候我总是哭,记得后来是郡主把自己的几件首饰送给我娘,治好了我娘的病,才为我家解了围。”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了?好遥远。她依稀有些印象,她在郡王府虽然任性,但对这位自小养育她的女乃娘,感情是极深的。
雪儿的嗓音之内,已然带了哭腔:“跟着郡主,是雪儿心甘情愿,不想郡主再赶我走了——”
她淡淡望着脚边的雪儿,一手扶着雪儿起身,迟迟不语。
雪儿见穆槿宁不说话,已然默许,才笑着抹掉眼角泪水,走出内室去准备晚膳。在门口看到一脸阴郁的秦昊尧,雪儿还来不及掩上门,已然看他大力推开双门,走了进去。
啪。
是门闩上锁的声响。
雪儿紧紧咬牙,却又碍于自己的卑微身份,只能低头退下。
听到他的脚步声,穆槿宁蓦地掉转过头,却看到他背对着她,暗自将门闩插上,她扶着梳妆台的一角,顿时寒意侵袭了她的手脚。
她双拳紧握,逼自己不能因为未知的危险而后退哪怕一步。
他,终于掉转过头来,俊颜上的不悦,似乎又不只是不悦而已。他冰冷的怒意,在黑眸之内,筑起了最凌厉的城墙。
“你跟佑爵,到底什么关系?”
穆槿宁蓦地心口一缩,面色一白,尾指触碰到雪儿放在一旁的羊角梳,梳子落下地面。原来来王府的客人,居然是佑爵。自从那一回之后,她以为他早就离开了!
“很早之前,在鸣萝,你们就认识了。”他一步步朝着她走来,黑靴踩踏在红色地毯上,却仿佛已经毫无声息将地面踩碎。
穆槿宁闻到此处,紧紧抿着双唇,他的言语之内,已然说的很清楚了。她无法用谎言,去敷衍说服。
秦昊尧不多几步,已经站在她的身前,他一把扼住她纤细手腕,扼得力道之大,足以让她察觉疼痛,逼得她无法继续沉默。“还在本王面前演戏?!”
因为两国和亲的事,佑爵在皇宫,无视语阳,甚至屡次放言要将她代替语阳去北国,这样的放肆行径,她居然伪装的那么自然,仿佛是第一次见到佑爵,甚至看到佑爵,眼睛眨都不眨的平静自若?!
以佑爵浪荡不羁的个性,孤男寡女相处多日,早就染指她了!在宫里他看穆槿宁的眼神神态,更是放浪形骸,露骨直接。
“是,在鸣萝他被人追杀,是我救了他。”穆槿宁的后背,已经贴在梳妆台上,棱角撞上她的腰际,她只能抬起小脸,迎上他寒冷入骨的眼神。
她的双眼,没有一分闪烁,她过分平静,却惹来他愈发不能抑制的激烈情绪。
“杨念——是他的儿子?”他的双手扣在她的纤细腰际,不过稍加用力,就将她提着坐在狭小的台面上,首饰盒被他一手挥落,珠玉项链掉了一地。
那双幽深的眸子,逼入她的眼底,他一手按住她的双腿,怒气炽燃,他平日微凉的手掌,如今也烫的像是一把火。
怪不得佑爵曾经说过,他对大圣王朝的女子,格外有好感。原来……竟也是为了她。
娶语阳是假,找崇宁是真。
“堂堂一国太子,如何会与贫民女子成亲生子……。”她觉得他的揣测,太过火,也太不切实际。她说着这句,唇畔扬起浅浅的笑,只是因为觉得他的话可笑罢了。
“当时不是不知他的身份吗?”他冷笑,欺身向前,嗓音的冷沉阴寒,让她猝然笑意收敛,仿佛他的眼神到达之处,都会燃烧成火海。
“我说过,孩子的爹,早就死了。”穆槿宁压下内心的起伏,她的眼神落在他的肩膀,仿佛看不到他。
他恨急了,手掌紧紧扣住她的双肩,因为愤怒,力道更大,她痛得紧蹙眉头,却也没有换来他的松手。他勃然大怒,恶言相向:“他居然嚣张到本王府上来炫耀跟你的关系!你随身带的那把匕首,不正是他的!”
那把匕首,的确是佑爵的。在他养好伤之后,不告而别,留在她床头的,便是这一把匕首。她没看出匕首的价值,觉得典当了也并不值钱,所以一直带在身边。
她当然无法反驳。
比起眼前的男人,她更不了解的人,是佑爵。
她无法想通,到底他为何到秦王府上,刻意拆穿他们之间藏在地下的关系。只需要一点蛛丝马迹,秦昊尧就不会放过,会彻彻底底查出她背后的一切!难道这就是她那夜惹怒佑爵的代价?!
“王爷是信不得我?”她吃痛,凝眸看他,既然事情败露,她也不想逃避。
“是信不过他。”秦昊尧俊颜生冷,黑眸宛若利刃般严酷凌厉,薄唇边逼出一句,他的迫切,从他这一头,烧到她这头来。“本王再问你一遍,杨念是不是他的种!”
“不是。”她双手覆在台面上,语气笃定决绝,没有一分闪躲。
“不是——”他的笑意狰狞,再俊美无双的脸,因为冷意渗透,更显生人勿近的可怖。他话锋一转,语气冷的就要冻伤她。“如果不是,你竟容许他上你的床!”
她怔住了。
一刻间全身血液,仿佛倒转般的浑浑噩噩。
那天晚上,在一室黑暗中,她曾经跟佑爵说过,秦王府守卫森严,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可是她居然都忽略了,他即便远离京城,藏在府内的眼睛,却不知有多少双,在日夜不停监视着她,盯着她看!
她的心里,充斥着千百种无法辨明的滋味,像是慌张,又像是绝望,又像是恐惧,又像是愤怒,更像是寂寞……
秦昊尧看她沉默,愈发怒火中烧,剧烈摇晃着她的身子,“你是不是想说,他什么都没做,你身上任何一处,他都没碰?”
她垂下眼去,眼底的点点滴滴,酸涩的痛处,仿佛被最尖锐的利器所伤,甚至要流出血泪来。“如果他碰了,还能大摇大摆走出秦王府?他外面的那些侍卫,以为可以抵得过千军万马?”
积压了一个月的愤怒,不过因为她沉湖大伤元气而罢手,并非永远都能装作不知。
他蓦地将她重重一推,她的整个人都快贴到铜镜,隔着镜子,她蓦然看到自己的双眼,他的手掌重重按住她的后颈,愤恨的火焰超越他的冷静,他恨得是她的隐瞒。
“你真不知道为何方才本王会放过你?!本王等了一个月了,整整一个月了,你还要本王继续等下去,嗯?”人最尖锐的武器,是言语。他已然不顾话语轻重,自从她沉湖,他的等待,在知晓这件事之后,变成最可笑的事。
充满尖刺的话,在她身后扬起,每一个字,都在她后背生生刺一刀。她的面颊贴在铜镜上,却只看到自己面无表情的脸孔。
她怔住了,身子一震,他根本就知晓,她并没有月事,方才不过是说谎罢了。可刚才,他却松了手,不曾逼迫她。
但,卷土重来的秦昊尧,毫不留情当着她的面撕破那张纸,她更心有余悸。
他已经觉得他的等待不值得,今日她的谎言,更是已经逾越了他可以忍耐的限度。
她的腰际蓦地一阵凉意,他将她的冬裙用力朝下撕扯,一手从腰际绕过,勒在她的胸口,逼得她无法回头,只能面朝铜镜。
愤怒,让他轻而易举震碎她身下的单薄里衣,她撑大美目,急着回过身去阻止他更进一步的霸道,偏偏他的力道实在太大,见她闪躲逃避,他更是按住她的柔荑,将她锁在双臂之内,用力撕开她身上的紫色冬袄。
不带任何抚慰温存,他的胸膛紧紧贴在她的背脊上,下一瞬,一道锋利的疼痛,彻底穿透过她的身下。
她面色惨白,一身冷汗,紧窒的无法喘过气来。
她静默不语,铜镜被撞击的摇摇晃晃,看着镜中的自己双眼之内破碎的光影,一阵锥心之痛,让她不得不低呼出声。
他一手撑在台面上,坚实胸膛上的滚热汗水,一滴滴滴落下去,落在她白皙的玉背之上,她呼痛的声音,却蓦地激昂了他内心的**。
她紧蹙的眉峰,眼底的痛,不但无法让他停下来,相反,他要她,更加迫切。
一切,都无法停止。
更无法逃月兑。
横在她胸口的右臂,愈发用力,男人蜜色的右臂之上的青筋暴起,低低的喘息,从他的薄唇连连溢出,他低咒一声,无论何时要她,她仿佛都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她的身子越是抗拒,他却越是无法抗拒——
她的面颊轻轻靠在铜镜上,隐约看到镜中的俊美男人,即便在此刻,他依旧看上去装束整齐,高贵不凡,而她却像是被撕扯开来的破碎布女圭女圭,大片的雪色肌肤,在昏暗的烛光之下,更显鬼魅。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他扳过身子来,将她的双臂抬起,挂在他的脖颈,他凑近看她,仿佛她是一只被拔光了羽毛的白鸽,他看她的眼神,总算退去几分怒意。
只是下一瞬,他再度逼近她,与她的身子,没有一分距离,完完整整的享受两人的契合。
她的面颊靠在他的肩头,深入骨髓的痛,让她什么都顾不得,右手的五指,深深陷入他后背的华服之内,他却全然毫无察觉,径自深入浅出,没有放过她要她好过的意思。
他逼得她毫无力气,只能紧紧抓住他的胸膛,抱紧他的身子,哪怕再痛苦,也不会结束。
秦昊尧越来越炽热的气息,喷薄在她的胸口,他抵着她的面容,已然将全部怒气,都宣泄在她的身体,仿佛那一刻,彼此都滕入云霄之内。
他不会承认居然破天荒耐下心来等待她身子痊愈的真正原因。
他只会承认,他对她的,只是男女之间最单纯的**。
只是,想要得到她的身体而已。
……
她缓缓侧过脸去,躺在她身边的他,以后背对着她,她无法看清他此刻表情。只是方才最后一刻,他紧紧拥着她的身子,体内的愤怒和强烈,让她不得不觉得疼痛无法遏制,这样令人窒息的占有,甚至要将她的皮肉都融化。
她自然对他的身子不算陌生,但这样霸道泄恨的占有,却也是头一回。
“爷,宫里出事了。”
万分静寂的夜,门口只消有些许动静,落在她的耳边,都格外响亮。
秦昊尧蓦地坐起身子,果着半身,朝着门口冷声问了句:“什么地方?”
“润央宫,太后那儿。”王镭这么说。
他猝然转过头看她,穆槿宁已然闭上双目佯装沉睡,他不以为然,从一旁捞起华服,套上身子,扬长而去。
门被关上,她这才睁开眼眸来,支起身子,红色锦被从她光洁的身上滑下,黑发挡住她那双眼眸,其中朦朦胧胧的光,却顷刻间凌厉毕现。
润央宫内,深夜,这座宫殿灯火通明,秦王赶到的时候,皇帝皇后,也已经坐在外堂了。
荣澜姑姑朝着秦王俯身行礼,看神情,太过沉重:“王爷,您可来了。”
“方才母后吐血了,徐太医说病的很重。”天子坐在红木椅内,阴着脸,低声叹了口气,默默望向内室,言语不多。
秦昊尧走近一些,隔着帐幔,隐约看到皇太后平躺的身影,徐太医跪在天子脚边,低声说道。
“皇上,皇后娘娘,这几回微臣常常出入太后这边,迟迟找不到对症下药的地方,这回微臣发现一件蹊跷事。”
“说。”天子的眼波一闪,吐出一个字。
“太后娘娘的饮食起居,各方面都有专人严格把关,吃的东西是找不到任何问题。但微臣听荣澜姑姑提起一回,每日这润央宫都要点上一炉熏香,方才起了疑心,叫人开了熏香炉。”徐太医刚说完,一名红衣宫女,将熏香盛放在一个白玉碟子之内,呈在朱色漆盘之内,端来给天子国母审视。
皇后从一旁取了一根银针,细细挑拨,熏香散去,她微微蹙眉,却看不出个究竟。
“细看之下,跟寻常的熏香没有任何不同,这等手法熟练慎密,若不是学医之人,很难想到这个法子。”徐太医沉声道,将一块完整的熏香,投入清水之中,等熏香彻底融化在水中。他才将那灰色液体灌入弟子手中一只鸟雀尖嘴之内,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鸟雀已然僵硬死去。
在场的众人一看,无不面色大变。
秦昊尧倚靠在墙面,眼底只剩下讳莫如深的颜色,
“所以微臣推测,有人在润央宫用了秘制的熏香,约莫五六种草药研磨灌入沉香之内,伪造成普通熏香,在焚香炉中燃烧,时间一长,容易让身子虚弱之人心神不宁,原本积压在心中的人或事,更易在深夜无人之时看到,也便是太后几回看到已死之人的缘由。”
天子默然不语,皇后却按耐不住,扬声问道:“既然如此,在润央宫来来回回的人这么多,怎么就太后一人深受其害?”
“白日润央宫门窗大开,人又来来往往的,又鲜少点着这熏香。唯独深夜,太后不点着这熏香,是难以入睡的,这也是多年来的习惯,一天不曾断过。夜晚无人在场,门窗紧闭,这些熏香气味,一整夜都被太后吸入,所以太后受到的害处,是最重的。”
徐太医徐徐道来,皇后听的紧皱眉头,转向天子方向,低声问道:“到底是谁,想要害太后?”
“依你看,会是谁?”天子许久默不作声,这句话,是朝着秦昊尧说的。
“这个人,心思很细,对润央宫很熟悉,对太后的习惯爱好也很熟悉,这般聪明的人,自然会把所有痕迹都抹去。要捉住他的现行,委实难上加难。”秦昊尧双手环胸,俊颜上没有一分喜怒,更显得漠然。
“这么麻烦?”天子冷哼一声,站起身来,朝着荣澜姑姑走去:“每夜都用的熏香,可是你亲手点的?”
“是,圣上,娘娘自从十年前头痛病之后,就听从太医用了舒缓助眠的熏香,一直到如今,老奴点了十年熏香,宫中从未有过事端。”荣澜姑姑跪下,不敢隐瞒。
“熏香是库房送来的?”皇上负手而立,冷声问了句。
荣澜姑姑点头:“原先是的,但前些日子娘娘生辰,后宫中有人送来了一盒熏香,传闻是塞外所制,作为贺礼。”
“后宫的人?快说是谁。”皇后也随之起身,清瘦面容上,满是狐疑。她也是睡到一半被海嬷嬷唤醒,只着一件金色菊花罩衫,披了件皮毛坎肩就匆匆到了润央宫,如今满面疲惫遮挡不住。
“回娘娘,是熙贵妃送来的。”荣澜姑姑说完这句话,暗中望向天子。
“熙贵妃怎么会无缘无故做这种事?”沉默了许久,皇上并未发怒,而是微微斟酌,这口吻自然是不太相信。
“皇上你忘了,最近宫里发生的事。”皇后面色肃然,径自抬高嗓音,落在清冷空气之内,眼底只有冷意。
“小皇子生了病,熙贵妃罪罚两名贴身侍女,手段过重,导致一人不治而亡。太后知晓此事,一月前曾经在众位妃嫔面前训斥过熙贵妃,说她身为四妃之首,却滥用职权,没有以身作则——”
“母后说得有理,在朕的后宫无论谁,做错了事,自当悉心听取教训。”天子没有一分动容,言语之内仿佛不生半分偏袒之意。
皇后的唇边,蓦地扬起一抹复杂至极的笑意,她的目光骤然变冷,语气听来颇为轻视:“皇上是这么想的,可我们谁也不是熙贵妃,谁也保不准熙贵妃会怎么想。”
“这熏香,果真是熙贵妃送给母后的礼物?”天子拧着浓眉,往日冷淡面容,更显疏离。
“回圣上,正是。”
荣澜姑姑低下头去,应了声。
“看来我是不该来了……听着太后病危,心急如焚,如今我患着风寒都要过来探望,可皇上皇后都给我定了罪了,我看我还是先回宫去,明日若要来治罪,也好有为自己喊冤的力气。”
门外传来一道女子嗓音,鼻音较重,比往日的娇软多了几分浓厚,熙贵妃便是在众人的诧异目光中,盈盈走来。
熙贵妃的面容上没有脂粉装扮,比起往日黯然许多,她走到外堂,毫不避嫌,瞥了一眼那只死去的鸟雀,冷哼一声:“我是看不透这熏香有何区别,只是花了大笔银两派人专程去塞外买来的,更保不准是谁动了手脚。”
皇后回到自己座椅,淡淡一眼,说话神态,早已无法容忍熙贵妃:“上回在景福宫,熙贵妃似乎也是推月兑的一干二净。可惜了那个丫鬟,年纪还这么小——”
“母后的话,我都放在心里,所以命我在清风苑闭门思过,这月我都鲜少出门。我可没有这么些怨恨,更如何会动杀人的念头?”熙贵妃一想起那个叫做东如的宫女,无疑是被刺中心事,面色死白,心中激怒更深,渐渐走向皇后:“皇后,你就这么按耐不住,恨不得这宫里所有的屎盆子,都往我身上扣吗?”
“沈熙,你这些话不该说。”皇上面色一沉,斥责了熙贵妃。
熙贵妃面若冰霜,唯独眼前的六宫之首,依旧面色不变的泰然处之。“臣妾是口不择言,但也是被逼无奈,臣妾的心是日夜祈福母后万寿无疆的,若是皇上当真找到确凿证据,臣妾什么都不会辩解。”
“熙贵妃,日益嚣张了!”皇后冷笑一声,猝然起身,一巴掌甩下去,在众人面前不给她半点颜面。“明明你的嫌疑最大,怎么换你这么义愤填膺,竟像是无辜蒙冤似的!平日本宫睁只眼闭只眼,你当就没人治你!”
熙贵妃捂着一半面颊,却看到天子的默许,更是红了双眼。她近来在后宫风评愈来愈差,皇上也没有护着的意思。
“娘娘切勿动气,免得动了胎气——”见状,徐太医不无惶恐。“今日微臣替贵妃娘娘把脉,娘娘怀有龙胎,已经一月有余。”
“先送熙贵妃回去歇息,明日再说。”皇上眉眼缓和,吩咐了句。
皇后眼底沉郁,不冷不热敷衍了句:“还是皇上的皇嗣,面子最大。”
“我们走。”熙贵妃咬牙切齿丢下一句,面露嫌恶,仿佛不愿在此地久留,也不给皇后行礼便跨出门槛去。
“把清风苑封起来,熙贵妃不得出宫一步。”
皇上不露声色,丢下这一句,侍卫统领说了句“遵旨”,便领命走了。
到三更天的时候,太后以清水肃清身子,已然睡过去了。皇后不愿再等,等天子离开之后,便也走开。
“娘娘,看来这回熙贵妃是爬不起来了。”海嬷嬷扶着皇后,在夜色中行走。
“熙贵妃没有这样的脑子,会想到在常人不会察觉到的熏香中动手脚,而且一月时间,不会让病情加重到这般田地,想来,这熏香已经用了好几个月了。”皇后面无表情,疾步匆匆,夜色的冷意覆上她的眼底。
“那会是谁呢?”海嬷嬷拧着眉头,小心翼翼问了句。
“当然是这世上,最恨太后的人所为。若非如此,或许,这宫里头也有人给熙贵妃暗中出谋划策,当她的军师。”
皇后说完这句,端着漠然脸色,再也不再开口。熙贵妃以为用皇嗣便能躲掉这场风波,可惜这回不是别人,是一国圣母皇太后,皇上再想护着熙贵妃,如何能置之不理自己生母的性命安危,被天下百姓怒骂不孝刻薄?!
不管真凶是谁,站在她的立场,那个人无非是帮了自己一把。
“王爷,您也回去歇息吧。”
见秦昊尧倚靠在墙边,目光深远,迟迟不曾离去,荣澜姑姑柔声说了句。
“本王去看看母后再走。”
秦昊尧丢下一句,神色从容,径自往内室走去。他站在床沿,望着这位曾经一身荣光的圣母皇太后,她头发花白,曾经端丽面容也无法逃月兑岁月的痕迹,如今被长期病痛折磨之后,愈发老态毕露。
他的目光,愈发幽深,甚至不曾弯下腰,高高在上地睨着平躺着的太后。
“昊尧……”太后午夜梦回中,睁开眼,却看着身边的男人,是秦昊尧。他的眉宇之间,俊美偏偏又冷漠至极,没有一分懦弱,烛光照耀入他的双眼,却无法击退他眼底的幽深不见底。
她缓缓伸出手掌,拉住秦昊尧的衣袖,夜色微凉沾染上他的华服,她的指月复仿佛触碰到冬日寒冰一般,她满心疲惫,幽幽叹气:“你们在外面说的话,哀家都听到了,没想过沈熙居然会这么狠毒……”
秦昊尧依旧不曾开口,对今夜之事,他的心里有别的想法。熙贵妃自然绝非单纯之人,他也不乏听闻沈樱与她走近的消息,如今却有失宠的危险。黑暗覆上他的后背,即便周遭有微弱烛光,他整个人宛若浸透在黑色之中,无法看清他此刻的神情。
“端杯水给哀家,这心里头格外火烧火燎,徐太医不是说是熏香的缘由,却没有半点好过——”抓住他衣袖的手,越发用力,太后的喘气声音,落在安宁深夜,格外清晰。她不断喘着粗气,呼吸不畅,难受极了。
秦昊尧默然不语,转身走到中央,倒了一杯清水,指月复无声无息划过茶碗边缘,走回床边,递给皇太后。
将这杯清水喝完,皇太后的口中溢出这一席话来,虽然虚弱无力,她的话听来依旧毫无破绽的端重。“昊尧,崇宁的事,也让哀家很痛心。你自从南骆回来,除了书房,便是崇宁那里,你怜惜她自然是好的,可沈樱有着身孕,你从来不去她那里,却也说不过去。”
一抹笑意,闪过他的黑眸,他低声道,仿佛不舍她过分辛劳:“母后的身子都这样了,还事事为儿臣着想……”
“昊尧,你听哀家说,崇宁绝不会安于当一个小小的妾,她头上有沈樱压着,你秦王府才不会多生变数。”抓住他衣袖的手,愈发用力,太后不顾呼吸艰难,也要将这些话说出口。
“母后何出此言?娶她的时候,儿臣是答应过,她绝不会跟沈樱平起平坐。”
带着浅浅笑声,低沉嗓音依旧若往日平静,不过在此刻听着,却像是生出了别的深意。
“哀家最近总是怀疑一些事,心神不宁……崇宁到如今,当真会是一无所知么?”
清冷夜色之内,这一句,仿佛是一道惊雷,击破这皇宫的宁和假象。
秦昊尧缓缓侧过俊颜,黑眸之内再无任何起伏,他弯下腰,语气格外轻柔,悄声问:“知道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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