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妈妈的声音还未停住,二太太已经气的瞪大了眼睛:“是那个混账的在满口混说,我出去跟他们算账……”二太太说着,就要往外走,却被华清容一把拽住了。
“二婶婶,不要激动。”华清容淡淡的笑着:“既然是谣言,你不理它,它自然就自己消失了,你若是争辩一番,岂不是正好中了人家的下怀?原本水就是越搅越混,你不理它,它自然就清了。”
二婶婶猛地怔住了,转过头,仿佛是不认识一般的看着华清容:“容姐儿,你……”
华清容没有跟二太太解释,只是扭头,看着老夫人:“祖母以为孙女儿的话,如何?”
老夫人笑着道:“就是这么个道理,管人家怎么说,我们自顾自的准备嫁妆就是。”
正说话间,华清薇带着丫鬟过来给老夫人请安,华清容便笑着道:“七妹妹,昨儿个我发现宫里娘娘们赏的物件里有一个鎏金镂梅花镶红宝石的簪子,正好配你的肤色,正想送与你,不如一起回我的院子去。”Pxxf。
华清薇听了便十分的心动,宫里娘娘们赏出来的,岂有俗物?一般人怕是这一辈子都得不到一件的,她如果有了,岂不是以后炫耀的本钱?!想着,眼光便瞟向了二太太。
二太太见华清容主动邀请华清薇,顿时有些意外,前几日可是自己巴巴的贴上去的!见华清薇瞧着自己,便笑道:“既是你姐姐主动邀你,便过去坐坐。”
“你姐姐就要嫁了,旁日里也多亲近亲近,往后姐妹有帮有助的,这才是一家人。”老夫人看着华清容和华清薇如此亲近,倒是乐得高兴,可是一想到大房的那几个,顿时心情又有些低落起来。
华清容倒是没有想这么多,告辞了老夫人和二太太,拽着华清薇回了自己的院子,从妆奁匣子里拿了个锦盒出来,“喏,看看可还合你心意?”
原本华清薇倒还是有些不以为然,虽然有些稀罕是宫里出来的,但是却也并不是十分的在意,她自己的首饰好的也有不少,但是打开看了,却是真心欢喜,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喜色,“五姐姐,真漂亮!”
“你喜欢就好。”华清容笑着点点她的头:“你的绣品怎么样?再过几日,江南那边的该来下定了吧?”
华清薇一听华清容提起婚事,便有些害羞起来,低着头不说话。
“我听说对方是定安军中将领,年轻有为,必定前途似锦,七妹妹,你必然是个有福的。”华清容笑着道。
华清薇蓦地抬头看了一眼华清容,瞬即又低下头去,“我,我娘说,他,他是安平候手下的,以后,以后还要请五姐姐多,多关照一些,让他,让他……”华清薇燥的满脸通红,说不下去了,到最后更是拿了锦盒风似的转身就走,惹得华清容在身后,哈哈大笑。
大房的主屋里,大太太一脸病容的躺在床上,正听着简妈妈再说外面的事情,听的有这么样的谣言,顿时拍掌庆幸起来:“活该,真真是活该!我倒要看看天道轮回,如何报应她!”
简妈妈陪着笑脸道:“大太太说的是,如此忤逆的人,自然不会得到好结果!太太也要放宽心才是,养好身子,才能笑着瞧她跌落尘埃!”
大太太看着简妈妈,嘴角的笑容倏的阴狠起来:“她不是说我不为她出头吗?今儿个我就为她出这一次头!你找几个得力的人,去街头巷尾追问那些个胡说八道的人,就说……有何凭证,竟然如此胡言乱语,难道就不怕王法条条吗?我侍郎府好歹也是官宦人家,岂能出这种不知礼义廉耻的姑娘?!若是在胡说八道,侍郎府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一定会追回公道的!”
简妈妈愣了一下:“大太太,这……”
大太太猛地握住了手掌,由于过分用力,手臂上隐隐的有青筋浮现出来:“我就是要搅浑这池水!她不就是仗着国公府吗?我看如此一来,国公府可还会要她!让人做的隐蔽一些,莫要让人瞧出来是我们这边的手脚。”
华清容在自己的院子里埋头绣着屏风,这几日华府里却比往常都平静多,华清容让墨兰请府里的姐妹们吃了好几次零嘴儿,樊妈妈也请府里的老姐妹吃了好几次酒,都没有探听出些什么来,原本樊妈妈可以自由进出府里,这几日却被婉言阻止了,必定是出事了,但是华府上下,却将华清容瞒了个水泄不通。
老夫人自那日以后,再也没有召集各房的人在她的院子里说事,或者吃饭,而是让她们都在院子里自用,这让华清容明白,老夫人是在隔离外界的议论,怕传进她的耳朵以免她又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故而,再没有一个人说起府外对她的谣言,至于私下是否议论那就不得知了。
华清容也不去管这些,她相信只要慕容承志听见了这个消息,必定不会放之不管的。既然有他出面,又何必她去操这个心,乐得静下心来,绣太后的屏风。
这一日,华清容正在房中绣屏风,却见金福过来,请她去老夫人处,华清容笑着探听,金福却只是抿着嘴笑:“姑娘只管去,去了就知道是什么事了。”
华清容心中疑狐,却见金福嘴紧的厉害,便也不再多问,带着春福往老夫人的房里去了。儿两两这。
一进屋,就见大老爷和二老爷,二太太都在,看着她进来,老夫人笑着让华清容挨着她坐了:“今儿个国公府遣人送了两个丫头过来,让贴身服侍你。”
华清容闻言一惊,自己人还没有过去,他们的眼线就已经遣了过来?可是脸上却没有露出什么,只是低着头,默不作声。
大老爷看着华清容道:“如今事多,而且婚期在即,不能再出什么事情,有国公府的人在一旁看着,也是好的。”
华清容猛地抬头,看了大老爷一眼,旋即又低下了头。
“大姑娘的院子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是不是让容姐儿这就搬过去?”二太太看了华清容一眼,笑着道:“如今国公府送人过来,却瞧着容姐儿没有一个正经的院子,传不出还指不定怎么说我们华府不待见容姐儿呢。”
老夫人听了笑道:“老二家的说的是正理,择个日子就搬吧。我前儿个去宫里求了太后,教习嬷嬷也快来了,那个小跨院也显得有些小了。”
“不知是哪一位教习嬷嬷?”华清容终于开口,插了一句。
“是太后娘娘身边贴身伺候的张嬷嬷,如今年纪大了,刚退下来,一听我去求太后,便想着上这里来了。”老夫人说着,脸上有些兴奋,想来这个张嬷嬷应该是太后身边得意的。
“还是母亲福气大,连太后身边伺候的,都能请了来!”二太太讨好的笑着:“既然张嬷嬷教容姐儿的规矩,教一个是教,教两个也是教,不如……”
二太太的言下之意,所有人都听懂了,华清容垂下头不说话,这不是她该插嘴的,老夫人低着头想了想道:“张嬷嬷不似别的嬷嬷,等她来,问过她才能做决定。”
“祖母,既然国公府送了人来,必定是要跟着孙女儿去国公府的,如此一来,孙女儿的丫鬟就有些多了,不如……”
“你看着办,中意的跟了去,不中意就留下来,省的去了那边,替你多是非。”
“多谢祖母。”华清容笑着道:“就春福和墨竹两个跟着孙女儿吧,其他的人,就留在府里。”
老夫人点点头,只要春福去了,至于别的人是不是跟着去,她倒是没有什么关系:“陪房的事,考虑的怎么样了?”
华清容道:“孙女儿瞧着姓柴的那一家,当家的是庄子上的管事,农活上是一把好手,孙女儿对农活却是一窍不通的,所以孙女儿想着就要他们一家了,还有一家姓邓的,听说是、当家的是铺子上的管事,孙女儿想着要不就这两家,祖母觉得如何?”
老夫人低头想了想道:“你说的也是,一家管着庄子,一家管着铺子,倒也让你省心不少,就这样吧。”说完,转头看着大老爷:“嫁妆里的庄子和铺子,你可想好了?”
大老爷连忙站起来:“给了三个庄子做陪嫁,一个是在京郊城外的,还有两个在江南,铺子也是三家,一家是干果铺子,还有两家是粮米的铺子。”
老夫人点点头:“过几日让庄头和铺子的掌柜见见新东家。”
华清容见话说到此处,接下去的就与自己关系不大,就笑着站起来:“祖母,国公府送来的人,孙女儿还未曾见过,孙女儿这就先回去见见她们。”
老夫人自然是答应了:“是该如此,先委屈她们在小跨院里住着,等搬了大院子,就让她们单独住,华府必定不会亏待她们的。”
华清容这才行礼,带着春福退了下去。
回到跨院的时候,就瞧见墨兰,墨竹和寒烟站在门口,跟在她们身后的还有两个面生的丫鬟,垂手站着,一脸的平静。
眼见着华清容进来,墨兰就抢着上前伺候,十分的殷勤,华清容看着她笑了,定是她想要跟着自己去国公府,怕国公府里来的人把她的差事顶了,这才显得有些慌乱的。
墨竹瞪了墨兰一眼,上前一步笑着道:“这就是我们府上的五姑娘。”
那两个丫鬟听了,则上前行礼:“奴婢彩莲,彩云见过五姑娘。”
华清容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她们一遍,这才开口道:“起来吧,既是来了我这里,那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倒是委屈了你们二位。”话虽是这么说,但是华清容的心中却是没底,这二人到底是谁派来的?慕容承志?慕容老太君?慕容国公爷?亦或是那个钱夫人?!
华清容不知她们是谁的人,自然不敢让她们贴身伺候,但却又不能过于疏离,这倒是让华清容有些为难,她该如何对待这两个人。
彩莲和彩云见华清容这般的客套,心中也有些忐忑起来,忙蹲身行礼,嘴上却道:“奴婢不敢,奴婢既然跟了姑娘,自然该尽心尽责的服侍姑娘。”
华清容笑着伸手扶起了两人,见两人都是中等的姿色,身材都显得有些壮实,肤色黝黑泛着微微的亮色,似乎并不是一直藏在深闺养大的,看着她,脸上的神色也一直很平静,并没有露出不屑,不满抑或巴结讨好的意思,心中的疑惑更重。
“不知是府里的哪一位,让你二人来此?可有什么吩咐?”华清容不得不这么问,这两人到底是谁的人,这两人来此到底是何意?是来服侍她的?还是来监视她的?她总归要心里有个底,也好做下一步的打算。彩莲上前回道:“回姑娘的话,奴婢两人是亲姐妹,奴婢是姐姐,彩云是妹妹,奴婢两人的兄长在安平侯帐下效力,自幼学过一些拳脚,等闲三五人,近不了奴婢的身。前几日兄长得到侯爷的飞鸽传信,这才让奴婢姐妹两人连夜赶过来,昨日刚到国公府,今日就被送来了这里。”
华清容不由得仔细的瞧了瞧彩莲,这个是聪明人,她没有回答自己的话,却把两人的来意和出处说了个清楚明白,一是她们并非国公府的人,也不曾在国公府里久住,昨日才到今日就过来了,说明她们与国公府的人毫无瓜葛,二是告诉华清容,她们两人会拳脚,而且并不弱,就是告诉华清容,她们的主要任务是负责她的安全,说白了,就是来保护她的!
华清容瞬即明白就是那一夜遇袭之后,慕容承志才做出这样的安排,顿时心中便柔软起来,笑道:“既然如此,倒是正合了我的心意,以后出门,有了你们姐妹,倒是安全许多。只是我的院子,如今还在修缮,还需过几日才能搬过去,这两日便委屈你们两个和寒烟,春福挤挤,以后在给你们换屋子。”
华清容说完,便吩咐春福道:“你去祖母处回一声,就说人我已经收了。”
春福应了一声,去了,寒烟早已经进屋去拿了两个荷包出来。
华清容把荷包一人一个递了过去:“既是跟了我,总要有份见面礼的,收着吧。”
彩莲和彩云有些犹豫,寒烟笑道:“收着吧,如今姑娘可是最有钱的,你们不用替她节省。”
如此一说,气氛顿时活乏起来,众人都笑了。二人不再推月兑,便也谢恩收下了。
“今日你们才第一日来,就莫要当差了,让墨竹带着你们先去安顿下来。”华清容说着,把两人打发了,她实在不知道该跟这两个人说些什么,墨兰正要跟着她们离开,却被华清容叫住了。
墨兰便有些不安起来,偷偷的看着华清容,眼中透出些焦虑来。
“你可知我留下你为了什么?”华清容看着墨兰问道。墨兰和怜春,怜秋她是不准备带去国公府的,她们都是华府的家生子,与华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一不小心,便会迫不得已的出卖她,她不能让自己的身边有这种隐患存在。
现在府里虽然是二太太当家,但是二老爷迟早要外放,到时候说不定大太太又会重新坐上当家主母的位置……,现在她虽然把大太太挤兑下去了,但是蛇打七寸,她到底没能捉住大太太的七寸,若是到时候让大太太缓过起来,说不定会怎么的疯咬人呢!
墨兰一听顿时有些慌神,双膝一屈就跪在了华清容的面前:“必是奴婢有地方做错了,给了姑娘丢脸了!”墨兰的声音有些哽咽,“还求姑娘不要丢下奴婢……”
华清容叹了一口气,道:“你先起来,我并没有怪罪你什么,坐着说话。”
墨兰的眼泪已经挂在了脸颊上,可是却又不敢哭出声来,抬起头偷偷的看了华清容一眼,见她依旧是和颜悦色的,这才战战兢兢的在小杌子上坐了。
“你虽是没跟我多少时间,但是我瞧着你却是个好的,办事也尽心,但是你也看见了,国公府如今送了两个人过来,我必定要带着去的,春福我也要带着去国公府的,我去了国公府,我身边一等丫鬟按照份例只能是两个,二等丫鬟也只有两个,你就算过去,也只能是个粗使丫鬟,所以我打算把你留在府里,只是如今要瞧着你自己是什么打算?”华清容这番话说的算是明明白白了,把墨兰去国公府的念头给掐死了,你就算是跟去了国公府,也只能是粗使丫鬟,因此还不如留在府里。
墨兰听了华清容的话,顿时心中一愣,心底开始盘算起来,半响没有说话。
华清容也没有催,只是让寒烟替墨兰倒了一杯蜜糖水来:“没事,你慢慢想,想好了,只管跟我直说就是,你我主仆一场,我必然是会尽力的。”
墨兰其实心中是极愿意跟着华清容去国公府的,可是华清容既然如此说了,那她心中的话,便不能再说出来,于是支吾着说了一句,“奴婢……没什么想法。”
“既然你没有什么想法,我便为你指两条路如何?你可从中选择。”这些她不打算带去国公府的丫鬟,华清容其实早有打算,原本想出嫁之前再说的,可是国公府冷不丁的送了两个人过来,必然导致院子里人心不稳,所以,对这些丫鬟的处置,也只能提前了。
墨兰慌忙从小杌子上站了起来:“奴婢一切听姑娘的安排。”
“你跟了我这么些日子,我冷眼瞧着,你是个好的,只是家里人口多,日子过的也算是拮据,跟着我过去,不过粗使丫鬟的名份,也不能贴补家里多少,因此我帮你瞧着两条路,一是嫁人,府里的家生子儿,只要你有中意的,只管说出来,我替你去求了祖母,必定如了你的意。”
墨兰想了想,却道:“奴婢不想嫁人。”
华清容深深的看了墨兰一眼:“既如此,就只能是第二条路,祖母那里,春福被我要了来,一直没有添补人手,若是你愿意的话,我就把你送到那里,许你个二等丫鬟的名额,以后就伺候老夫人,你可愿意?”
墨兰没有想到华清容会如此安排,愣了一下,便泪流满面的跪地磕头,“奴婢谢姑娘恩典!谢姑娘恩典……”
墨兰原本以为华清容会随便把她塞去哪个院子里,没有想到华清容竟然让她去老夫人屋里伺候,虽然只是个二等丫鬟,但是那一份体面,却是这个府里头一份的,老子娘和家里人在府中的日子也会更好过。竟然是比跟着华清容去国公府里更强一些,自然是对华清容感激涕零。
寒烟急忙上前扶起墨兰:“在老夫人身边当差最是有体面了,你是个明白的,自然能得到老夫人的欢心,到时候连老子娘都跟着有体面。”寒烟一句话都没有提华清容,但是却把好处说了个明明白白,墨兰自然是又对华清容千恩万谢,哭的唏哩哗啦。
华清容摆摆手道:“行了,别哭了,明儿我就跟祖母说了,让你过去当差。”说着示意寒烟带着墨兰下去擦擦脸。
这时樊妈妈又带了怜春,怜秋进来,华清容也妥善的安排了,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姑娘总算是长大了。”樊妈妈看着华清容安顿丫头们,心中十分的欣慰,伸手揽住了华清容:“妈妈,从此也可以放心了。”
华清容顺势倒在樊妈妈的怀里:“只要有妈妈在我的身边,我才能安心,即便是宋哥儿来要,我也不肯放的。”华清容窝在樊妈妈的怀中,就像是个小孩子似的在抢人疼爱,樊妈妈悄悄的抹了眼泪,“好,不走,我就陪在姑娘身边。”前世里的婉姐儿是她一手拉扯大,她对她何尝又不是视若亲女,在婉姐儿去世的那一刻,她何尝不是痛彻心扉,现在失而复得,她又怎么肯放开她。
华清容听着樊妈妈的话,嘴角扯出一抹孩童般的微笑:“妈妈,现在这满府里看着一个个都对我笑脸相迎,可是我却除了妈妈和寒烟,连个可信的人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