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 第三十六章

作者 : 刘猛

那鬼使和高渐离相互看了一眼,心领神会。

盖聂也似乎知道他们的意图,想一个人纠缠住他,然后另一个人就趁机去追杀始皇帝。虽然他知道了这个意图,但是,心里还是有些心虚,毕竟这二人都是无名府数一数二的金衣刺客。若真打起来,胜算还不一定,况且,他还有些顾忌。

正思索间,突然那高渐离飞身而来,眨眼间,他从背后的琴中突然抽出一柄白光凛凛的剑来,那剑身闪烁,如同一汪清泉,清澈无比,纯钧宝剑出鞘,立时剑光闪烁,刺人双眼。与此同时,鬼使也拔出背后的承影剑,二人交换着出手。不留丝毫空隙。

既是高手对决,那高渐离与鬼使又都是闻名天下的金衣刺客,两人配合起来,当真是天衣无缝,不用言语交流,各自心领神会,一招一式,都搭配得天衣无缝,无懈可击。

那盖聂刚交手,确实有些棘手,他只边打边退。这二人若是一个一个上阵,他还有胜出的把握,可是这二人配合起来同时出手,就不只是两个金衣刺客的实力,而是十个。他只能且战且退。等待良机。

高渐离一招回头望月刺来,盖聂虚招晃过,却与此同时那鬼使的剑锋又已至身前。他脚尖轻点,身子后空翻遁走,脚尖尚未落地,高渐离又已经挥剑杀来。他脚尖踏着高渐离的纯钧又一个后空翻,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盖聂,已被逼退至官渡河边。

高渐离与鬼使不给他丝毫反击的机会,趁胜追击,三人在河面上,又展开了追逐战。

高渐离道:“为何不出剑?”

盖聂却并不与他搭话。高渐离哼了一声,蜻蜓点水,凌空飞起,凌空一招斩天拔剑斩下。那鬼使本是要一剑刺来,突然虚晃一招,飞身而起。盖聂瞧他是虚招,没等他察觉,高渐离那雷霆万钧的剑气已至眼前,盖聂双眼中一道剑光闪过,他心中大骇,只听铮地一声响,盖聂脚下的河面被掀起一个又一个的巨浪。

高渐离与鬼使持剑与盖聂对峙。

盖聂刚才情急之中拔出了背后的宝剑,刹那间风起云涌,仿佛刚才还是晴朗的天空,突然间就黯淡了下来。高渐离淡淡道:“这才是轩辕夏禹剑的真正面目。”只见那剑身修长,隐约可见上面的雕纹,一面刻着日月星辰,一面刻着山川草木。这是一把圣道之剑,帝王之剑。高渐离道:“这把剑,阁下拿着难道不觉得羞愧么?”

盖聂冷笑了笑,说道:“尔等莽夫,又如何能理解“圣道”二字。”

话不投机半句多,高渐离与鬼使又挥剑而来。那盖聂手中轩辕夏禹剑挥洒自如,那把剑佛自身就透着一股霸道之气,三把剑相碰,顿时气浪滔天,原本平静的官渡河,此时是波涛汹涌,一浪接一浪。

盖聂手握轩辕夏禹剑,顿时仿佛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招一式,都透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高渐离与鬼使心中暗暗称奇。这,就是夏禹轩辕剑?

两人连连后退。一身真气不减反增。但是那盖聂虽说只是与他们纠缠,但是二人明显察觉到,他是在故意隐藏武功,没有露出一招一式的真功夫。鬼使仍是一脸怪异的微笑,他笑道:“你当真瞧不起我二人?”

高渐离也淡淡说道:“再不出招,就别怪我二人胜之不武了。”

那鬼使先一步飞身而起,凌空真气爆发,一招拔剑斩天当空斩下。

盖聂一招纵横四海正面接此一招。就在此时,那高渐离飞身而起,如同凤凰展翅而来,只是一眨眼的时间,高渐离已至眼前,一剑斜斩下来。盖聂心中大惊:挥剑斩月。没料到那高渐离已领悟到凤舞九天第二重。此时他正全力对接鬼使那一招拔剑斩天,此时分身乏术,如何是好?

高渐离剑锋划过,突然,他脸色一变,鬼使也是震惊得目瞪口呆,再也笑不出来。只见眼前那个人,突然间就那么消失了。这是什么样的轻功和速度,竟然能躲过他的眼睛。他剑势已收不回来,若是那盖聂闪到了他身后,那么他高渐离就是把后背露给了敌人,这是最大的破绽。他剑锋划过,官渡河的河水,立时被他这一剑给生生分割开来,过了良久,才又合上。鬼使和高渐离借势一个转身横剑驾招。

却看见那盖聂正单膝跪在河面上,捂着胸口喘着粗气。

高渐离震惊道:“这是,这是,隔空踏步?”

鬼使又恢复了那诡异的微笑,他说道:“原来如此呢,隔空踏步乃荆轲十步必杀的精髓所在。看来,荆轲死前,与你,有过不少接触呢。”

盖聂刚刚在危机关头施展了这招隔空踏步,又加上他二人的剑气所伤,此时伤痕累累,气喘吁吁。盖聂觉得喉间一甜,顿时吐出一口鲜血来。

刚才他那一招十步必杀,按理来说,可以杀了他,可是他却并没有动手,高渐离说道:“你为何不杀我?”

盖聂冷冷道:“我奉劝二位就此罢手,如若不然,我定不留情。”

鬼使微笑道:“当真怪也,若要我罢手也可以,告诉我,他在何处?”

高渐离道:“还有她,被关在何处?”

盖聂呵呵笑了一声,说道:“呵呵,我想二位,弄错了一件事情,我让二位罢手,不是恳求。”他缓缓起身,忍着内伤,剑指高渐离,冷冷道:“而是奉劝。”

三人对峙了片刻,高渐离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手下留情,不过,我要做的事情,比我这颗性命更为重要,不管是奉劝,还是恳求,不达目的,我誓不罢休。”

鬼使也冷呵呵地笑了一声,道:“快,告诉我,他究竟在哪里?”

盖聂道:“为何,为何你们总是执着于那些已经不存在的东西?”

鬼使道:“存在与否,又岂是他人能知道的。”

高渐离:“人生,若能有一样东西,烙在你心底,你就会不惜生命去守护。你不是刺客,不会明白我们的感受。”

盖聂却突然哈哈大笑不止。他说道:“子非我,焉知我不知鱼之乐也?”

鬼使袖手一挥,“多说无益。我二人难逢敌手,今日既是遇着了,怎能不分个胜负?”

说罢,高渐离又飞身而来。他真气已经鼓足,每一剑划过,都带着横扫千军之势,这等剑气,若是那大铁锤来,只怕一招两招内,便已将他的大铁锤削得七零八落。高渐离猛然斩下,纯钧与轩辕剑剑锋相对,二人真气对抗。

忽而,那鬼使身形飘忽,人朝着背面飞去。

盖聂心中惊呼不好,这鬼使,定是去杀始皇帝去了。盖聂怒道:“你们一定要逼我出手?”

高渐离:“虽不知你为何故意隐瞒自己的招式,不过,我想,我很有兴趣知道。”

盖聂突然间,一身发丝,无风自舞,一身衣袂,也是狂乱。高渐离知道,他盖聂要出手了,自己也是大意不得。

那鬼使正飞速向秦始皇追去,突然,只见两柄飞刀擦着火焰飞来,速度之快,简直匪夷所思。一只飞刀飞向鬼使,鬼使急忙翻身拔剑,横在胸前,却不料铮地一声,那飞刀竟将他震得飞出十丈远。另一只飞刀飞向那高渐离,高渐离看着那团火焰,也是大骇,盖聂与高渐离急忙一掌对开,飞刀从中间火速飞过。三人纷纷落了下来,望向那飞刀飞来的方向。

只见突然一个身影冲天而起,那人的身形恍如一条巨龙般飞来,带着铺天卷地般的气势,那人来的好快,第一眼尚在数十里外,只眨眼间却已至眼前,蛟龙飞过,卷起漫天黄沙飞舞,三人也是感觉到一股无比强大的力道,三人鼓足了真气,才能立稳。

那蛟龙般的气势轰然落了下来,黄沙四散,三人在漫天的黄沙中眯着眼睛瞧了瞧,那盖聂似乎已经知道了来人,只撇了撇嘴。高渐离与鬼使却神情戒备地看着来者,此人这般气势,甚至远在那盖聂之上。到底是谁?

但看来人回过身来,那高渐离这才恍然大悟。鬼使也微笑说道:“原来,竟是赤老爷子亲临,可当真巧得很呐。”

高渐离:“不知赤老爷子亲临,有何吩咐?”

来者正是屠苏和豆蔻每天一口一个爷爷的老头子,赤。那赤老爷子负手而立,一头白发无风自舞,飘飘然,恍若世外仙人。赤老爷子指着盖聂,说道:“这个人,我带走了。”

他话音刚落,只见突然间,那老头子就消失在了眼前,未等三人回头,那赤老爷子已经站在盖聂的身后,扣住了他的肩膀。

高渐离和鬼使正要揭开那盖聂的真面目,谁知老爷子这么横插一足。两人刚要说:“且慢。”

可二人还没说话,顿觉一道无形的压力从老头子身上震出,恍如泰山压顶之势,两人胸口一闷,被震得倒飞十多丈远。那老头子扣着盖聂的肩膀,仿佛化作一条巨龙又飞速离去。巨龙奔腾之势,一跃千里,眨眼间,就已经消失在了眼前。

高渐离和鬼使均是一口鲜血吐出,望着这矿野,也是无可奈何。而那嬴政,也已经远去。

高渐离和鬼使都有些心有余悸。一日之内,竟能看到两个人会十步必杀。若说那赤老爷子,乃荆轲的师父,他会十步必杀倒也不足为奇。可这盖聂,他如何学得?高渐离心中想,荆轲死之前,一定和这盖聂有过深入接触。他不禁笑了笑,淡淡道:“越来越有趣了。”

鬼使也带着诡异的微笑说道:“可不是,连赤老爷子也亲自出马了。你猜,他是来为徒儿荆轲报仇的么?”

高渐离思索了一会,摇了摇头,说道:“赤老爷子对仇恨向来看得淡,十年过去了,终日只饮酒作乐,若是他想报仇,咸阳城内,纵有百万大军,也难他不住。又如何需隐忍十年,今日才来报仇?”

鬼使:“哦??”他这一声拖得很长,似乎也在思考什么。他突然笑道:“看来,他,一定就在咸阳城内。”

高渐离:“我猜也是。”

张良醒过来的时候,觉得内伤已稍稍好些了,看来是有人经心为他调理了。不多时,才发觉,有一阵淡淡的琴音正荡漾在四周。这琴音听着好不低沉,好不心事重重,正符合他此时的心情,索性就双手枕着后脑勺听了起来。

但看四周,摆设陈旧,房间布置典雅。深红色的案几上,一坛檀香正升着一缕青烟。他突然好奇,如此美妙的琴音,到底出自何人之手?莫非,还是一个温柔姽婳的美人儿?他翻身下榻,寻着琴音而来。

画楼东畔,廊檐低垂。一位红衣女子,正端坐在亭中,大红裙摆,撒了一地。她纤纤素手,轻拢慢捻。而一双眼睛,却空洞无神,不知心中在想什么。

张良走出来一瞧,顿时愣在了当场。

浣纱弹奏完一曲,十指抚琴,让它安静了下来。突然,听见身后有人拍掌喝彩,只听那人脚步声慢,说道:“依彼平林,有集维鷮。辰彼硕女,令德来教。式燕且誉,好尔无射。”说话间,他人已经站在了浣纱身后。

那浣纱却突然开口说道:“虎口月兑生,丢了半条命,没想到子房先生,竟还有这般雅趣,拿这些婬词艳曲来戏弄小女。”

张良呵呵笑道:“青青子佩,悠悠我思。一日不见,如三月兮。自小一别,国破家亡,各自逃散。弹指间,十余年,没想到鬼门关里走了遭,醒过来,还能他乡遇故人,福祸相依,当真令人始料不及。您说呢,二公主?”

浣纱撇了撇头,余光中瞧了瞧他,当年韩国丞相之子,锦衣玉食的纨绔公子,没料到十多年不见,竟也变得成熟稳重了。她轻捻着琴弦,淡淡说道:“这里没有什么二公主,小女子,浣纱。”

张良上下打量了半晌,传闻她一直跟随高渐离左右,想来,也练就了一身本事。

他问道:“不知太子殿下,现今何处?”

浣纱道:“皇兄生性贪玩,隐姓埋名,四处游山玩水,不知何处。”

张良点了点头:“倒也符合他的性情。”

忽而,听到另一个人说道:“人道是,千金易得,难买张良一计。想不到神算子张良,竟也喜欢我们刺客的伎俩。”

张良抬头,只见高渐离和鬼使一同走来。张良起身行了一礼,“多谢二位救命之恩,张良不胜感激。”

高渐离道:“不过是误打误撞,子房不必客气。不过,既然有缘遇上了,有件事,还请子房不吝赐教。”

张良说道:“客气。其实,天下间,还有一人,其本事,在我张良之上。此人,能文能武,本身武艺高强,又熟读兵书,用兵如神,既能带兵打仗,又有一腔治国之才。王侯将相,他一人全当。”

“哦?时间当真有如此能人?”

“只不过此人尚未遇到真正的明主,犹如一块翡翠,浸在西湖泥底。他叫,韩信。”

“只可惜,在下想请教的,不是天下形势,我欲替天行道,无奈阿房宫阻拦了天下所有刺客。我向子房先生求一锦囊妙计,助我刺秦。”

张良哈哈大笑,拱手说道:“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高渐离:“请。”

三人一同迈步向着客厅而来。张良打量了四处,这座庭院虽幽僻,倒也布置的大方,可赶得上县令府的府邸了。张良笑道:”没想到,高兄在下邳也有一座府邸。”

高渐离招呼他随意就坐,轻描淡写地说道:“这般府邸,在下共有七十一座。散落在天下各处。子房若是喜欢,随意挑一间便是。”

张良也是呵呵笑道:“在下早习惯了云游四海,高兄好意,心领了。”

高渐离道:“没想到,韩国丞相之子,竟习惯了四海为家。”

张良也道:“在下也没料到

,燕国太子,竟成了无名府的金衣刺客。”

一时间,三人哈哈大笑起来。若是以前,韩国与燕国关系敏感,二人绝不敢如此肆无忌惮地说话,但是此时此刻,大家已没有了两国身份的忌讳,此时,大家同是天涯沦落人,饱受战争践踏无家可归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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