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12月22日。星期五。
我站立在电话亭前,我的手还没有伸出,我却听到电话在响,从五千里外传来的穿过黑夜的哀怨的歌,歌声是那样的凄迷和苍凉,凄凄中有迷一样的惆怅,苍苍中有秋水一样的茫茫。我震撼。我颤抖。
我在震撼中听到那些曾是哀婉的歌,在颤抖惊诧于那双曾是迷一样的眼眸,那眸后来有人叫作“雪”的眸,纯净无瑕。
天黑下来了,人们渐散去了,夜色渐浓下来了,我用夜色将自己隔离开所有探寻的目光,我担心那目光会将我那孱弱的、颤惊的心摧毁,我惧怕它会塌倒,它会失去血色。
我拨通电话,电话是她们宿舍的电话。电话是另一个人接的,另一个人喊了雪梦的名字,我在电话中听到另一个人说了一句,“是你老公打的。”然后我听到有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进来,在她接我电话的时候,我从电话中听出她急切的喘息声。
瞬间,我知道那个急切的喘息声是我那样熟悉的声音,这些年它一直潜伏在我的灵魂深处,只要有呼唤它就会出来那样深切地折磨你,那样深情地召唤你。
“是雪梦吗?”我有些胆怯,声音里充满一种渴求谅解的柔弱,那声音在这浓浓的夜色中是那样的脆弱与空洞,脆弱得薄如羽翼,空洞得死气沉沉。
“是我,阿剑你近来好吗?”雪梦的声音依然是那样的甜美,甜美里蕴含着无限的关切,关切里也有无限的责怪。
我知道“近来还好吗?”是她对我许久没有消息的责怪与关切,我听到那一句话,内心一下子涌满歉意与愧疚;但此刻我不能言表,一切的解释此刻却显得那样的空洞无物。
“我挺好,你呢?”我说得是那样的力不从心。
“我挺好,就是少了很多你的消息,想知道你们的生活。”她的语气开始平淡下来。
“我……我有点忙。”我有些支唔。
“仅仅是因为忙?”她紧逼道。
我沉默了。
“是不是你开始有些淡漠我了,不怎么想我了?”她的语气平静得让我有些惊讶。
我吓了一跳。她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五千里之外,是她的一种猜测吗?
“啊……”我道。
“你身边有红颜知己,是吗?”
“不是这个样子的!”我惊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你对我已经少了那么多的关切,不是吗,对我已经不那么关注了,不是吗?”
“我只是有点忙。”
“你不打算做出更多的努力使我们更趋完美,你好像已经没有什么心思来经营了,你似乎在有意将这片曾经的绿洲荒芜化,是不是?”她的声音里开始有些不满,那些不满里隐含着一些淡淡的怨恨。
“不是这样的!”
“是不是有一个军花在困扰着你?”
我一下子震惊了,震惊里充满羞愧,她是怎么感觉到的,难道女人的第六感觉真的是那样的灵验吗?
“你的那篇《悲壮往事》里记叙了那个让你一直怀念的女孩,她现在是不是生活在你的身边,那种深切的怀念让她走进了你的内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