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玉阏氏双手捆绑在头顶,被吊在空场高杠。西北风凌厉,刮在未受过苦的阏氏身上,纯净清秀的面容已近乎惨白。嘴角已被冻得乌紫,本就是娇小身姿现在更显柔弱。她早些时候生了灵合居次,也难怪会如从恃宠而骄。
看到顿玉被拉出密室,我亦是求了情的,只不过闻得一句“晚了!”顿玉阏氏就这样被那个无情之人挂了四个时辰。
若是平常之人,早已失了性命,顿玉虽说是奄奄一息,仍保留一气轻唤着“我的灵合还小…”
依兰璐看着大块人心,她骨子中透着寒气。在平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如今她浑身是伤,见到罪魁祸首遭受惩治,心中定是拍手称快的。
剩余的五个女子虽有些同情,却不敢动手将顿玉放下。她们亲眼看见伊稚斜对她失了兴趣,若是因为救她而惹了伊稚斜不快,更是不值得的。
“你救不了她的…”我不听若兰瑾的劝阻,瘸腿朝绑着麻绳的木柱走去。“从一开始,她就是必死无疑的!”
“我知道,伊稚斜是个冷酷绝情的人,想让她死,她是活不了的。我不过是为了灵合居次…我从小没有母亲在身边,从不知道母爱是什么样的,我不能让她和我一样…”提到痛处,就像自己亲手撕下了沉淀已久的伤疤。鼻尖酸胀,烟雾蒙眼,泪水滑落,凝结成冰柱。
伊稚斜的所有阏氏中,除了大阏氏,没有任何一个知道我们是细作此事。既然今日点破,就说明顿玉阏氏是没有活路的。我又何尝不知?但我尝受过没有母亲的滋味,我不想让灵合居次刚出生不久便同我一样。
如果顿玉阏氏若只因为我的错误而没了命,这和我亲手杀了她有何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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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嗖——”正当我费力解开麻绳时,只听身后簌簌冷风刮过,顿玉阏氏沉闷一声,口中余留最后一丝白雾呼出,再也没了气息。眼睛死死注视着拉下弓的伊稚斜。伊稚斜扔下弓,挥了挥披风扬长而去。
我望着顿玉胸口只射入的弓箭,一时怔住。等明了一切,才疯着朝伊稚斜呼去。心口被抽的生凉,身边的寒冷早已麻痹了疼痛。我呼啸撕扯着他的华衣。
伊稚斜一手抓起我的领口,脚尖月兑离地面,我被他举在半空。而后狠狠一抛,将我摔在雪地上。骨头失去了知觉,静默坐在地上冷冷地望着他。
“害死顿玉的人,不是你么?是你不肯原谅她!”
“阿雪…你不要命了!”若兰瑾蹲,拭去我面上温热的液体。
我未理会若兰瑾,只是忿恨朝背影吼了一句。“像你这么无情的人,我诅咒你…诅咒你爱上的女子,绝不会对你动心,还要让她千百倍的折磨你!”
远处伊稚斜的身影先是一震,随后平静的进了帐房。
“阿雪,你怎么能这么说大单于?我知道你恨他杀了顿玉阏氏,孰不知这一切是为你…如果单于真的是为了细作之事,为什么没有惩罚害死我们一个女子的洛宁阏氏?只对顿玉阏氏下了手,甚至将那日请你去的两个匈奴女侍充沛为军妓…”
“怎么不是为了依兰璐呢?她被伤的更严重…”
“是我的直觉,阿雪…”
我紧紧握住裙边花纹,骨间磨搓只有我能听见。“若是为了我,只会让我更恶心!”
现在给我一把匕首,我会熬不留情地插进他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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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默默走进顿玉阏氏的帐房,从新来侍女手中接过了灵合居次。她们现在还不知是我害死了灵合的母氏,如若知道,只怕都会责怪我心狠。
侍女退去,我将灵合居次抱的更紧了,才不过五个月大的女婴,含着指头轻轻拥在我胸前睡去。粉嘟着脸,娇柔的肌肤让人忍不住亲一口。时不时口中还会吐出一个气泡,精细的眉眼,像极了顿玉阏氏,长大后亦是个绝色美人。
只是…她这样小便没了母氏,如果长大后知道我是害死她母氏的凶手,会不会恨我?
“你在这儿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