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浚在家接圣旨时,纔晓得祸不单行,殃及好友;他个人不在乎丢官与否,若因此株连他人,心里委实过意不去。
这一天,张九龄在离开京城前一夜,又到了严浚府中;严浚、惠义与张九龄三人,泡了壶紫笋,就着茶碗品茗叙旧,天近丑时,月白风清,各人领略凄凉夜景,心中却也无限感慨。
「盈盈秋月映寒霜,这月色倒也美得动人。」张九龄说,口吻中充满诗意。
张九龄有入世的实际作为,也有出世的精神与心灵。虽然有点忍受不住严浚的顽固,却基于友谊而罢知政事,淡出政坛;就算知道朋友行为或有缺失(如严浚)、亦或是过于虚伪矫饰(如萧诚),也都颇能谅解接受,是佛道无为、有为、有识,也是最理想的立身处事方式。
严浚不明白好友何以会感到如此释然,照理说他们都丢了官,他自己倒不谈,张九龄于他被贬官废相、远谪边区之事,却只字不提,甚且连他自己与崔华菖那些传得满城风雨的是是非非,也没问上一句;这样一来,他自己反而自觉理屈,心力交瘁之际,竟想不出更有什么话要说,有什么话要问。
他在庭院里走来走去,思潮紊乱,又悄立良久,只见满月映在池塘中,微风拂过一片涟漪,溶溶月光闪烁颤然,便如他胸中思绪那般烦躁,久久无法平息。
「秋月悲凉,晚风戚戚,何可谓『美』?」严浚伤感地说:「这眼下情景,怎教人能像你那般看得开?又怎教人快活得起来?」
张九龄深吸一口气,这幽静的空气,浮动的月光,似乎涤净了他胸中所有的抑郁与滞闷。
他畅然道:「挺之,你与我皆无官一身轻,人有辟邪之法,士有辟人之法,隐者有长沮﹑桀溺辟世之法,知足知止亦无累,就此弃绝人间,超踰世网,仰翔禽于百仞,俯泳鳞于千浔,近瞻尘俗,远睇风云,与世无争无妨,倒也不错。」
严浚叹息道:「你我既有经世明才,却遭朱阳之运;当涂之士,对于小人李哥奴,莫不枝附叶连。世间荣华,非人所能测,怎不教人愁闷?」
惠义道:「挺之,扬搉古今,万物营营存其意,天道昧昧安可问?天地万物皆以无为本,开物成务,无往而不存;阴阳恃以化生,万物恃以成形,贤者恃以成德,不肖恃以免身。故无之为用,无爵而贵,无心悟道;你有心争胜使强,何能领略子寿的『无』?」
严浚点头称是,心里却始终不解其义。
张九龄见天际略明,便朗声吟道:「晨兴步北林,萧散一开襟。复见林上月,娟娟犹未沈。片云自孤远,丛筱亦清深。无事由来贵,方知物外心。」
「何谓『无』?」严浚困惑道:「如何可知物外心?」
惠义开口道:「挺之,你可知何谓人情?喜、怒、哀、乐、爱、恶、欲,七者,弗学而能;人禀七情,应物斯感,感物吟志,莫非自然,也莫非体悟自然之心。」
「不懂,」严浚摇头,望见东方鱼肚白,怅惘道:「这又该如何体悟?」
惠义道:「目受色,耳受声,鼻受香,舌受味,身受细滑,心受识,加诸喜、怒、哀、乐、爱、恶、欲,这皆是七情六欲,人所不能免者,盖生死之原本,罪苦之所由。若使无情寡欲,即为情牵万物之情,欲达于他人之欲,就能达到『无我』的佛性。」
他还是不能理解。
临行前,张九龄又忾然吟道:「岁阳亦颓止,林意日萧摵;云胡当此时,缅迈复为客。至爱孰能舍,名义来相迫;负德良不赀,输诚靡所惜。一木逢厦构,纤尘愿山益;无力主君恩,宁利客卿璧。去去荣归养,怃然叹行役。挺之,再见之日已遥遥无期,愿你能多加保重。」
「子寿,你也要多保重。」严浚不知该说些什么道别的话,便不觉又哀叹起来。
告别了张九龄,严浚心中凄凉,只觉世事若浮云,岁暮人将老;悲荣与歌笑,万事尽成空。
想到自己已一无所有,他又悲愤地长啸一声,那凄怆的回音响荡在林间,让他更感凄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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