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秋忙装出一副惶恐之色,那管事姑子便缓和了语气,“娘娘待你如此,无非也是为了公子重耳之故。公子重耳身有沉疴,故君上对他从不多加管束,公子重耳偏生却是个风流性情中人,娘娘恐他结交之人龙蛇混杂多有误导,以至做出失德之事,因而才亲封你为公子府侍官,无非是想你对公子重耳多留心思,以免公子重耳厌世之下铸成大错,你可明白娘娘一番苦心乎。”
姬秋忙诚惶诚恐应道:“侍官明白了。”
那管事姑子方觉满意,“如此甚好,娘娘也是怜你于暨氏一门中不受待见孤苦无依,你又生得这般模样,如若自个尚不能再找个依靠,此生又如何得了?姑子知你是聪慧之人,这郎主也罢,心里的依靠也罢,何人面前当如何说道你自当明白,往后该当如何行事,你更当自知!须知道,如咱们这般听命当差的,那命既是自个的,又不是自个的,你可记住了?”
至此姬秋方知,骊姬与公子重耳并非如表面看到那般母慈子孝,而是对彼此均有防范。
如今看来骊姬之所以任自己为侍官,也不过是一石二鸟之计。其一当然顾全了暨坤的颜面,以免暨坤与公子奚齐再度交恶。尽管眼前看来公子奚齐是储君的不二人选,但君上一日不立储,这东宫之位花落谁家便是未知之数,其时暨家作为世家大族与朝中命臣自有一席话语之地,公子奚齐虽不知天高地厚,但骊姬却是宫中老人,自当知何事可为,何事不可为。
其二当然便是防范公子重耳了。虽说公子重耳身染沉疴,但只要公子重耳不死,暨坤在与公子奚齐交恶的情形下亦是有可能转而扶植公子重耳的,此事从暨坤有意将暨雨许公子重耳为妻便可看出睨端,是以骊姬不得不防。
至于骊姬何以会认定自己便一定会听命于她,也是有道理的。按理说自己作为姬、暨两个世家士族的嫡女本应先谈婚约之事,而暨坤舍自己而就暨雨足可看出,自己在暨氏一门中并无地位,若非如此,自己也不至沦落于公子重耳府为婢。骊姬以为,自己对此应会心生怨怼,初见之日又见自己百般撇清同暨家的干系,且见自己又生得其貌不扬,心想这样的女郎若得依靠,许以荣华,还怕她不俯首听命么?再则对自己而言,暨家不可依,公子重耳是短命之人,还有谁能比依附于骊姬还要好的人选呢?
思及至此姬秋不免连连冷笑,当下对公子重耳的心思亦猜出了几分来。
看来公子重耳对骊姬的伎俩早就有所觉悟的罢,因而才顺水推舟应承了自己,现下想起自己的等价交换之说竟是成全了公子重耳的瞒天过海之心,让姬秋更为心惊的是,他不仅算计了骊姬,更是一早也将自己也算计了进去,早就布好局,只等着自己自掘坟墓的那一天到来。
姬秋只要一想起这般洞悉先机的算计,这么慎密的谋划竟然出自看似温和无害的公子重耳之手,便是一阵心惊肉跳,不由担忧自己与虎谋皮是否选错了对象。